这是京城二十里外的寺庙,没有名字,虞晔就叫他破庙。
他嘴里含着一只狗尾巴草,躲在树荫下面,昔日他与吴笙等人逃课,曾追赶打闹到这里。
这庙里破烂不堪,但是却没有被拆,周遭的老人说,寺庙轻易拆不得。
之所以能让虞晔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虞晔曾经在寺庙里发现了一座莲台。
黄金莲台足够容纳一人之大,哪怕当时灰尘遍布,蛛丝横陈,虞晔也清楚的记得这个莲台。
那信中的“金莲”,只能让他想到这了。
谢汀言紧盯着破庙的大门,“幼时孤似乎来过,但记不太清了,你说这里面有一个黄金莲台?”
虞晔肯定,那黄金莲台凡是见过的,估计都忘不掉。
夜晚的寺庙有几分萧索,虞晔没有贸然进去,他察觉周遭似乎有人在监视,这说明寺庙中肯定有人。
难不成真是那芳娘?
虞晔今日穿了一身黑,他掏出一块黑布蒙住下脸,“太子殿下,容我去查探一番。”
谢汀言也直觉寺中氛围不对,他不会武功,只好点头让虞晔去找找线索。
虞晔刚走,影一应声落下,“请主子吩咐。”
谢汀言皱着眉,“你让一个兄弟跟过去,这里面恐怕生变。”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虞晔轻巧地翻上屋檐,此刻寺中大门口似乎没有异样,他继续向内查探。
这寺建构奇特,到了后半截几乎是傍山而建,越往里空间地区越大。大约走了好一阵,虞晔耳尖微动,他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
下面果然出现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提着灯笼似乎在巡逻。
这里面果然不对劲!
他藏身在屋檐当中,循着他们走来的方向踏去,很快出现了人群的窃窃私语。当他转过一个房檐时,看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画面。
一个偌大的石铺练场中间,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黄金莲台,莲台上端坐一人,全身被白色丝袍笼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夜间夹杂着阵阵阴风,吹得人衣衫作响。以黄金莲台为中心,一整个场地上全是跪着的人,密密麻麻的,让人生畏。
有的是富贵人家打扮,有的则是破衣烂衫的。
这是什么□□现场!
虞晔心中微动,他脚踩树枝,跃过另一片树丛,只留下了树叶的沙沙声。
他慢慢靠近,下方跪坐的众人浑然不知。
那些人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成全,虞晔听了些,有的是乞求发财的,有的是求子的。合着这是个教众现场,他不屑地切了一声,决定看看戏。
大约过了一刻钟,莲台上的白袍人站了起来,他的身旁则是围绕了一圈护卫,对他毕恭毕敬的。
当白袍人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恢复了安静,开始热切的望着上面的人。
白袍人随后开口,声音透出几分清澈:“天生金莲,遂生万物。吾与尔等都是莲神的孩子,你们若有所求,就告诉吾,吾会替你们传达。”
一个小男孩被他点到,男孩哭着跑到他面前,“教使大人,我娘生病了,求求您救救我娘吧!”
男孩越过教使似乎在看着什么,白袍教使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如此有孝心,来人,赐他一杯圣水。”
男孩十分激动,他连忙磕头嘴里说着,“多谢教使大人,多谢教使大人!”
有人毕恭毕敬的从金莲的后面,舀出了一碗水,交到了男孩手上,教使看着他一饮而尽。
“真是个好孩子,记得明日也要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去吧,这个可救你娘。”
男孩立刻连滚带爬地走了,似乎等不了一刻,大声欢呼着,“娘有救了,娘有救了。”
虞晔看在眼里皱着眉,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圣水又是劳什子?
紧接着虞晔看到一个女人也站了出来,她衣着富丽,看起来也是官家小姐。女人大着肚子笑容满面,“多谢教使大人上次赐药,如今我已成功怀有身孕了。”
她这话一说,周围有许多人都蠢蠢欲动看着白袍教使。
虞晔看着他们装神弄鬼,吃药能吃怀孕,这摆明了是个□□。
过了会又有个女人颤颤微微地走出来,“教使大人,民妇有一事所求。”
“说吧。”白袍教使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那民妇低头嗫嚅,“我的孩子近日很不听话,说什么都不听我这个做娘的,我要怎么办呢?”
虞晔直皱眉,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太正常了,这母亲好奇怪。
白袍教使轻笑了一声,“自然是让孩子也瞻仰莲神大人,吾保证他肯定听你这个做娘亲的。”
那民妇若有所思,“多谢教使大人,过几日民妇就带着他来。”
白袍教使身边的仆从开口,“教使大人今日三会完毕,诸位退下吧。”白袍教使定下了规矩,每日只与三人会面,这个名额是随机分配的。
下面的百姓纷纷上前,喊着教使大人别走。
虞晔耐心的等到所有人离开,才跟着那白袍教使的方向去了,可等到白袍教使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他附耳一听,房中没有半丝呼吸,莫非这有密道?
此时距离虞晔入庙大概有了三个时辰,天边都似乎泛起了一点日晕,他决定先回转府中。从破庙后门出来换了身打扮,才回到了前门,发现太子还在。
谢汀言快步走过来,语气有几分调侃,“孤还以为要进去给你收尸了。”
虞晔自知理亏,本来探查哪有超过三个时辰的,他只好赶快把看到的场面,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太子。
谢汀言听完后看向那座残破的寺门,“原来这里还藏着这么多秘密。”
虞晔与太子告诉了吴笙,吴笙当下说不妨带点人,直接端了这个□□,再查清楚这金莲教和卢桂宝的失踪,一定脱不了干系。
“不可。”
虞晔止住了他们,“不仅是这个教使和教众,许多寻常百姓也跟着进去,说不定这地下大有乾坤。”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去看看?”吴笙摸了摸下巴,“何时行动?”
虞晔一拍桌子,扫过两人,“今夜。”
谢汀言让虞晔把那几个与教众会话之人样貌描绘下来,他让刑部的人去查探一番。
董尚书拖着自己那一身肉来了,“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谢汀言给了他三幅画像,“此三人与案有关,速速查探。”
董尚书翻开了三人的画像,老中幼三代人,这是作甚?
夜晚时分,虞晔他们决定乔装出行,毕竟他们常年混迹上京,难免有人认出来。
吴笙有乔装的经验,拿来了一大堆的道具。虞晔正往脸上比划胡子,看见太子来了。
谢汀言开口说道:“孤与你们同去。”
“什么?”
吴笙先被吓了一跳,“太子殿下,这地下如今形势不明,您跟着去恐怕出什么意外啊?”
谢汀言看向虞晔,似乎在问他的想法。
虞晔被他莫名盯着,想拒绝又开不了口,吴笙诧异的看向他,兄弟你倒是说话啊。
虞晔佯装咳嗽两声,“呃,那也行吧,不过太子殿下,您要紧跟着我俩,万一生出什么事端才好及时护住您。”
顺全知道太子今天要跟着去查案,他急得是上蹿下跳。“殿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啊?”他不敢想象,要是太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该怎么办?
谢汀言抿了抿嘴,“顺全,孤不会出事的。”
顺全收着声音十分委屈,“您怎么知道,您向来胆大,当年……”
“好了。”他拍了拍顺全的手,“孤做事有分寸,你是知道的,更何况有虞晔跟着呢。”即便是这样,顺全也不能完全放心,他神叨叨的,“您是不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
谢汀言笑了笑,没再说话。
总之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哦,应该是二人半,因为吴笙认为太子的武力,大概只能值半个健全人。
虞晔给了他一巴掌,“你又在找死是不是?”吴笙不去看他,谢汀言也不敢看虞晔。
他们三人为了乔装,组建了一个三人小队。虞晔贴了个镰刀模样的胡子,非说自己是塞外回来的,就长这样。
不知道又去哪掏了件敞胸衣裳,活脱脱一个大流氓的模样。
谢汀言换了身富家少爷的打扮,对外说自己是江南来的员外郎,吴笙则是书生模样。
谢汀言老是忍不住去瞄虞晔露出的胸,这人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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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好大的春雨,三人悄悄地出了城,来到了破庙附近。
他们瞧见有不少人,都从侧门进去,还不时的打量着外面。
“哼,我看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来的是个□□。”虞晔闲不住,给自己抓了把石子儿玩。
等到天色晚了些的时候,虞晔他们准备进去了。
守在侧门的人,看见他们三人同行,伸手就拦住了,“怎么往日没见过你们啊?”
吴笙恭恭敬敬的开口,“我们是外地人,今日才来的,听闻这里有神教,可帮人满足心愿。”他递了些银钱过去,门房掂量了两下,看了眼他们。
“你们是来求什么的?”
吴笙欠身,“小弟求取功名,马上快到春闱了。”
那门房点了点头,“放心,我们教主肯定能帮你,前面进去好几个书生了。”他放过吴笙,看向另外俩人,一个人高马大的敞开胸襟,“你是做什么的?”
虞晔刚才就在想要怎么进去,他顺口编了个,“大爷我是来求药的,我有的是钱。”
那人上下打量他,“呸,在这里放尊重点,你给谁求药啊?”
虞晔装作不耐烦的凑上前,“这还要问啊,当然给家里人,你们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另一个门房看出他应当家财不菲,立刻拦了一把,“这位教众,不是不让您进去,只是我们需要知道,您到底是求什么药?”
虞晔临时也没想出来,主要他几乎不生病用药,又不能是寻常毛病,否则用得上求药吗?
他想到了一个答案,“我是来求子的。”
门房打量着他松了口气,那这就不奇怪了,“您夫人呢?应当她跟着前来才是。”
虞晔耐心告罄,他揪住一人的领子,“你们这什么地方啊,怎么问的那么絮絮叨叨!”
谢汀言本想趁乱进去,让虞晔拖延住时间,旁边的人都侧目看着他们。
虞晔被惹烦了,他一把抓住谢汀言,“这就是我夫人!能不能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虞晔:口嗨一时爽
谢汀言:来人把他给孤毒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