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归序的神情顿时柔和起来，镀上太阳光的金边容易让人怦然心动，“树很可爱，我会经常想看他的。”
“你会好好照顾他吗？”沈星顾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他会被保护着长大。”归序抱着歪脖子树盆景，和沈星顾并肩走在大街上。不知道是不是沈星顾的幻觉，他总觉得归序连看一棵歪脖子树的眼神都格外深情。
夕阳即将下山，花束被重新送回沈星顾手上，在最后一束红玫瑰落进他怀里时，归序随手碰触过深红色的花瓣：“晚上我不能回宿舍。”
“你要回家？”
“不是，按照习惯，我要在庙里过夜，中途不可以出门。”归序指尖一直搭在玫瑰花束上，仿佛一缩手就会什么都消失不见一般，“还有时间，我先送你到家楼下。”
“那能不能打电话？或者视频通话？”
“可以，”归序对上沈星顾的视线，“我等你。”
……
沈星顾找来几个干净的花瓶，将归序送给他的花一朵一朵、小心翼翼地插好，生怕不小心折断了哪一枝。
花被他摆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沈星顾自然而然在窗边坐下，亲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昏暗下来。晚饭他给自己做了一碗酸汤面，是超市买的配好的酱料包，撕开包装，和面一起倒进水里，扔两片青菜火腿，煮熟了就能吃。
没来由想起归序给他做的一桌饭菜。
连吃饭也带着归序的影子，沈星顾一边嗦面条一边想，果然吃过好东西，再吃简单的餐食就会觉得索然无味。
面碗逐渐见底，沈星顾扫一眼窗外，天空彻底染上了深沉的黑色。想着归序应该早就到了求月庙，沈星顾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尝试着拨通微信电话。
许久不见响应。
不是说等他吗？居然不接？
沈星顾重新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他气得脑袋都快要冒烟了，会话窗口发了十几条消息，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归序从来不会这样的。
他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很快乘坐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直接开车往求月庙的方向开去。想东想西有什么用？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求月庙附近的公用停车场。庙宇一般开放到晚上十点，现在天刚擦黑，沈星顾来得还算早。但作为来访的客人，他能到最深处的位置是后院，之前去问神河前还是归序领着。
说不定归序现在正好在后院遛弯？又或者在小房间里换衣服？沈星顾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很快顺着小道跨进后院。
也不知怎的，庙里分明敞着大门，沈星顾却一个人都没见着。他视线转了半晌，不见归序，倒是有一只喜欢蹭裤腿的猫。
“绒绒？”沈星顾蹲下身，摸了摸毛茸茸的猫背，“你爸爸在哪？怎么也不看好你啊？”
绒绒喵喵叫了两声，随即很快躲开沈星顾的抚摸，自顾自往寺庙深处走去。沈星顾下意识跟上小猫，不知不觉到了从未涉足过的深处院落。
绒绒停在其中一处房门前，歪着脑袋看沈星顾。
“爸爸在里面？”沈星顾没忍住又摸了摸小猫，“归序还说你笨，我看就是小聪明猫。”
门没有锁，沈星顾下意识推门进去看，一阵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裹挟着药草天然的气味，不难闻也不好闻。他往前几步，穿过半片烟雾缭绕，这才发现房间中央是古装剧里常用的浴桶，高度能让沈星顾恰好看见归序的肩膀，湿漉漉的发丝贴在皮肤上，水珠顺着皮肤流经脖颈。
桶里的人显然被门口的动静惊扰，下意识站起身，水珠顺着腹肌滚落下来。
难以形容的性感。
浴桶恰好遮挡住归序的下半身，沈星顾的视线下落到某处就戛然而止。
呃，倒也不至于失望。
“我，我不是故意来看你洗澡的，”沈星顾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是绒绒带我来的。”
“……没关系。”归序连忙坐回桶里，十分默契地偏过脸去，也没有看沈星顾。
“你洗澡怎么不关门啊，还随随便便站起来，要是让别人看到，看到那什么就不好了。”
“除了送饭，这里平时没人会来。”归序抬手拽下一旁挂着的干毛巾，“你先去外面等我，我穿衣服。”
沈星顾乖巧地退到门后。归序从门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纯白色的长袖长裤睡衣，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夹克。他朝站在门边的沈星顾招了招手，很快将人领进另外一个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却不简陋，一张案几，上面摆着沈星顾买的歪脖子树，配有衣柜和床，干净整洁。
“你怎么会来？”归序从身上摸出来手机，指腹按在开机键半晌也不见有反应，很快蹙起眉头，“抱歉，你应该给我打电话了，是吗？”
“你手机坏了？”沈星顾抢过归序的手机左盯右看，是好几年前的旧机型，外表有好几道划痕，他摆弄半天，也没能让手机成功开机。
“担心接不到，我带着它进浴室，结果摔进水里了。”归序神情不由得愧疚，“我打算一洗完澡就去借手机，没想到你来了。”
“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就是……不相信你会骗我。”沈星顾推开房门，匆匆忙忙就要往外走，“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现在还不算太晚，不少店铺都还开着门，汀北大街依然热闹非凡。沈星顾走进一家通讯设备店，要了店里最新款的手机，顺带到隔壁小吃店里买夜宵。
他以前怎么从来不关心归序喜欢吃什么？平时都是归序给他买，为他下厨，做的都是他爱吃的。沈星顾对着菜单，越看眉头锁得越紧，最后索性点了好几样。要不是担心吃不完浪费粮食，他早就让老板全来一份了。
“归序——”沈星顾猛然推门入内，“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多好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把新手机塞到归序手里，说之前的手机坏了也好，他一看就知道用了很久，又是老款式，早就该换新的，然后兴致勃勃帮对方插电话卡。
“这么贵，我不能收。”归序正要阻止，沈星顾却不容拒绝地继续插卡：“不准打扰我，一会出错了又要重来，麻烦死了。”
“谢谢。”
“谢什么，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这么客气，”沈星顾不满地把插好卡的手机塞进归序手里，“有来有往啊。”
“我欠你好多礼物。”归序冁然一笑。
“知道就好，”沈星顾将好几个外卖盒摊放在归序面前，“我买了吃的，你快来吃啊。”
“好。”
沈星顾紧紧盯着归序的动作，看着对方将一次性筷子拆开，每一盒食物都尝了一口，观察半天也没明白归序到底偏好哪一样。“你都喜欢吃啊？”
“嗯，你买的，不会不吃。”
沈星顾心里莫名冒了点甜：“你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平时吗？我不挑食。”
“真的？香菜葱花蒜末都吃？”
“这些都很好，我吃。”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买的、我做的都不能不爱吃。”沈星顾美滋滋地夹起一块烤肉塞进自己嘴里。
“以后？”
沈星顾下意识讪讪：“又不会跟你绝交。”
“嗯，”归序眉眼一弯，被昏黄的灯光染了一层颜色，“不要离开我。”
……
怎么这么容易不好意思，丢脸死了。沈星顾离开求月庙，重新坐回自己轿车的驾驶座时，没忍住捏了捏自己不听话总是发烫的脸颊。
归序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和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靠在他耳边说小话。归序问他为什么发抖，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沈星顾摇摇头，说没有，紧张而已。
“不想你走，但是你不能留在这里，会被发现。”归序侧躺着看沈星顾的脸，睫毛微不可察地颤抖。
沈星顾润红的唇微张：“我早点起来离开，就不会被发现了啊。”
“他们早上六点就会来这里，给我化妆、换衣服。”归序蓦然一本正经起来，“回去好好睡一觉，我早上八点开始游行，睡醒你就能看到我了。”
“和那天一样的妆吗？”
“嗯。”
“你真的很好看。”
“我喜欢你。”
“……啊？”沈星顾被忽然间撞进耳朵里的告白惹得面上一热。
“这样说过我的人很多，”归序说着说着，脸上覆盖一层薄红，“但是，我只喜欢你。”
“我……”
“回去吧，”归序蓦然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星顾，“不能再说了，再说会更舍不得你。”
“只是一晚上而已……”
“只有我们两个的晚上，很难得。”归序先从床上起身，“我送你出去。”
我也会舍不得你啊。沈星顾想这么说，但不愿意归序为难，还是乖乖地任由对方将自己送出门口。
况且光是躺在一张床上就这样了，要是睡在一起，还指不定要擦枪走火。
沈星顾发动车辆，一路开回公寓，坐在沙发上点开手机，发现归序认认真真地回复了他每一条消息。
归序：【我会很小心，新手机不会再坏了。】
【你可以随时打给我，我会接。】
【在洗澡也接。】
沈星顾看到最后一句，不由得轻笑出声。
……
归序身上的打扮显然比平时的更正式。妆容几乎可以说是艳丽，配上他的五官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他的脖颈上、手上甚至脚腕上都戴着银色的细链，腰上系着花纹繁复的腰带，用妆造师的话来说，他就像是开屏的孔雀。
“看我们神子这张脸，一会估计要惹不少女孩子。”妆造师打趣道。
归序没有回应，他不在乎自己能惹多少人的目光，这时候回忆起自己试妆时候沈星顾的眼神，他想，是喜欢的。
沈星顾会在人群里抬起脑袋来看他吗？那双眼睛像发亮的宝石，对方误闯浴室的时候，他透过一层水汽去看，雾蒙蒙的，一张脸又发红，好像很好欺负。
想沈星顾为了他着迷，熟烫着脸，用一双水汽氤氲的眼注视他。
归序照过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这个妆，够吗？”
“再化可就太艳了，神子你这是非要所有人看你不可啊？”妆造师调笑。
“不是。”想要小流星看见，一眼就能看见。
归序登上轿子，被好几个壮丁抬出求月庙。祭礼大街先点燃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开路，神子这才从街头缓缓游向街尾。
沈星顾挤在人群中，凭借身高优势，一抬眼就能看见轿上看似清冷出尘的归序。他没忍住伸出手用力挥动，归序果然捕捉到他的视线。
在喧闹的人群中，归序的目光悄无声息地为他停驻。
沈星顾跟着轿子移动，最后停在街尾。神子从高处落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还没等他们之间的目光再次相接，沈星顾手机忽然接到了一通微信电话。
来电显示是舒怀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