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北市的太阳才冒出头没多久，阴雨天很快又突临城市。沈星顾和另外两位室友叫苦连天，归序就像是从不为外物所烦忧一般，大太阳在书桌前学习，外面阴雨连绵也还是在学习。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沈星顾撑着伞回宿舍，也还是被淋湿了裤腿和半边肩膀。他急匆匆从衣柜里扯出一套睡衣，收了一条晒在阳台上的内裤就立马冲进隔间洗澡。
他擦干净身体，刚把内裤穿好，他就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好像……尺码有点大？
他认真看了一眼收下来的衣架，之前宿舍里就只有他用的是白色，一直没有收错。
等等，之前？
之前归序还不住这里。
沈星顾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先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葬在310宿舍的洗手隔间，墓志铭上写因为穿错明恋自己的人的内裤太尴尬了所以决定死掉。
他叩了叩隔间的门，发出不小的声响：“有人吗？听得见吗？”
“怎么了？”先回答他的是归序。
“我忘记拿内裤了，”沈星顾没来由地觉得此刻和归序对话十分不自在，于是原地大吼，“祝筝——”
“不好意思，在和明哥组队，你问学长有没有空吧。”祝筝冷漠无情地拒绝了沈星顾的召唤，“都是男的你自己出来拿呗，反正你有的我们也有，没兴趣看。”
沈星顾：“……”
他自问暂时做不到穿着明恋自己的男同性恋的内裤在明恋自己的男同性恋面前大大方方地晃悠，更别说祝筝还有劝他直接持枪出门。
“在哪里？我帮你拿。”归序放下手里的学习资料，移步到沈星顾在的隔间门前。
“阳台那里晾着，”沈星顾嘴唇翕动几下还是开口，“最边上，白色衣架晾着的……”
“什么颜色？”
“嗯……”
“粉红印花的？”
“……”沈星顾很不情愿但还是承认，“就是那个。”
原本想让归序找找黑色的，奈何粉色太过亮眼，正常人一眼就看到。
他不是这种品味，有时候各类服装都是公司合作的品牌方送上门随意挑选。反正穿在里面没人看见，沈星顾也不挑，直接随手抓了一把，天知道里面能掺这么个花色。
要是让他知道是哪家品牌，非要解约不可。
两个隔间之间并不完全封闭，隔板最上方留有空隙，足够归序将他的粉裤衩传过来。沈星顾火速将内裤换好，套好睡衣，最后不得不拿着那条被他玷污的黑色内裤走出隔间：“归序，你……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嗯？”
沈星顾将晾着它的白色衣架一并递到归序面前：“是你的吧？”
归序认真辨认了一会：“是。”
“……”沈星顾想过这个场面会让他想死，但没想到这么想死，“我，那个，我不小心穿了一下，呃，我一会扔了，给你买新的吧。”
“不用扔。”
沈星顾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不是还要穿吧，多不卫生，节俭也不能这样啊。”
“……”归序在原地怔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留着干什么？”
“没什么，扔了吧。”归序讪讪地转身回到宿舍，沈星顾后脚跟着进门，随手将手里的黑色内裤抛进垃圾桶。
沈星顾没来由开始犯困，为了晚上能和归序多学几个单元，趁着白天没课，他躺到自己床铺上开始呼呼大睡。醒来爬下床梯的时候，发现归序不仅打包好了热饭放在他书桌，还把他套在垃圾桶里没装满的垃圾袋换了个新。
“吃吧，”归序冁然，“是青椒肉丝炒饭。”
……
根据沈星顾观察，归序惯常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图书馆开放的时候在图书馆学习，有课的时候去教学楼上课，以及图书馆晚上闭馆的时候就在宿舍排除一切影响因素埋头学习，顶多加上一个学生会。不过据说归序马上大四，也准备卸任了。
直到现在，归序才十分难得地告诉他，自己要出校门一趟。
“去庙里？”
“去宠物医院看绒绒。”
大抵是之前归序向他告白的事冲击力太强，沈星顾一下子将归序告诉过他可以经常见绒绒的事抛到脑后。“我也想去。”
“嗯。”归序答得冷淡，但面上又分明写满乐意。
绒绒还在原来的宠物医院寄养，沈星顾开车到门口，一见归序将绒绒带到副驾驶座，他就迫不及待地上手抚摸小猫的脑袋。尽管有一段时间不见，绒绒还是认得他，毫无防备地将肚皮露了出来。
“是不是可以带它去外面玩？”沈星顾暂停吸猫，两眼放光地看着归序。
“接出来就是为了带它遛弯，”归序挠了挠小猫肚皮，“对它社会化有好处。”
还需要社会化强化训练？沈星顾觉得绒绒简直不能再社牛了。
沈星顾在归序的提议下，在附近的公园停车。广场中央有不少老人家在耍太极锻炼身体，起得早的小孩戏耍玩闹，也有不少带宠物的人经过。
早晨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平等地泼洒在每个人身上。大抵是知道沈星顾爱黏着绒绒，归序主动将牵引绳放到对方掌心。
沈星顾牵着猫绳，和归序缓慢地并排走着。绒绒似乎对什么都好奇，一时在花圃前停下，一会又凑到小孩子跟前，沈星顾拉也拉不住，搏斗片刻决定举手投降。
日光过于猛烈，他光是和绒绒互动这么一会，就已经燥热得难以忍受。
“要水吗？”归序注意到沈星顾额头上的汗珠，“你等我，我去买。”
沈星顾确实有些口渴，点点头任由归序走进小卖部，自己则在旁边小巷口的大树底下等着。
人还安安分分站在那里，猫倒是没来由地闹腾起来，直接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似乎是还没到收垃圾的时间，垃圾桶满溢出来，还有几个装得满满的黑色塑料袋堆在地上。
绒绒先是跳到被垃圾撑得滚圆的垃圾袋上面，接着直接钻到了垃圾桶里，将满溢出来的垃圾挤到地面上。沈星顾连忙凑上去要阻止：“快出来，你要变小脏猫了——”
归序怎么能养出一只和主人性格截然不同的猫咪来？外表看着高贵，行为倒是胡闹得很。
绒绒显然听不懂他的呼唤，执意要往垃圾堆里冲锋陷阵，还一副探索出新大陆的骄傲模样，回头朝沈星顾喵喵叫。
沈星顾无法，只好忍住刺鼻的恶臭，弯腰往垃圾桶里掏小猫。
“沈星顾？”归序刚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冰红茶，视线直指看上去正在捡垃圾的沈星顾。
“……”沈星顾恰好在这时候将绒绒从垃圾堆里抱出来，“它在跟我捉迷藏，脏兮兮的，还把这里弄乱了。”
“一会再送回宠物医院洗澡。”归序从口袋里摸出纸手帕，小心翼翼擦去沈星顾面上的脏污。
沈星顾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可以自己来……”
“你自己看不见脸上哪里脏。”
“那身上我自己来。”趁归序动作略微停顿，沈星顾夺过归序手里的纸巾，将自己手上擦得一干二净，但却避免不了气味残留。
归序就像是会读心似的，下一秒就从自己包里摸出一瓶香水，喷了喷沈星顾，接着又喷给绒绒。
“气味很清新啊，什么牌子的？”沈星顾没多想就抓住归序的手腕，这才看清对方手里的是宠物专用香水，下意识蹙了蹙眉头，“我才不是你的宠物。”
“嗯，你比小宠物可爱。”
“……做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沈星顾不好意思地别开归序的视线。
“因为我在追你，”归序的笑容很轻，“想追的人，会想一直夸他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