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顾走出阳台门，还没等他进隔间，方才提议的男生后脚就踏进来，停在他旁边。“对不起啊，让你刚来就看到我们宿舍这个样子，其实平时顶多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归序可能也是这么想才带你上来。没想到突然有人找茬，也没想到归序发那么大的脾气。”
“没什么，也过去了。”
“对了，我是这里的室长，我叫洛桥，”洛桥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让你来主要是跟你道歉，还有……不要因为这个事觉得归序人品方面有什么问题。”
“……我没这么想过归序。”
“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归序刚来的时候都挺欢迎，就是后来不论我们出去玩还是交流作业，他都几乎不加入我们，当然我们有问题主动问他会帮忙，但就是一直不怎么合群，他们就觉得人是在装模作样。”
说到这里，洛桥略微一顿：“而且刚才那个坐地上发疯的，他喜欢的女生向归序表过白，被拒绝了，心里就更不爽了。”
“那也不是他们针对归序的理由。”沈星顾听得眉头直皱。
“我也知道，但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劝也劝过，实在是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话到这里，洛桥陡然转了话锋，“好了学弟，别让归序等久了，你要上厕所不？”
沈星顾：“……”你是不是对洗手间太执着了一点。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阳台进门，洛桥十分贴心地将自己的板凳搬到归序的位置旁边，示意沈星顾不用客气大方坐下。
“归序。”沈星顾戳了戳归序的手肘。
“嗯？”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沈星顾压低音量，用只有自己和归序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根本什么都没做错啊，而且你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不跟他们一起又怎么了？”
“平时没什么，不说话而已，今天……”归序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讪讪，“不应该带你来的。”
“我能有什么所谓啊，我担心的是你，整天和这样的人住怎么受得了？要不等我们宿舍的空床位修好了，你搬到我们这里来吧？”
归序动作猛然一顿：“邀请我和你一起住？”
“我……”沈星顾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归序之间微妙的关系，但仍然没有要收回方才话语的意思，“看不惯而已，没别的意思。”
“好。”归序手上翻动着课本，很快带着沈星顾回归正题。
接续宿舍停电前的进度，沈星顾大约还有十几页内容需要掌握，他盯着归序指给他的重点看，越看越觉得那几个字像“宿舍”、“一起住”之类的字眼，最后被对方轻轻用指节敲了敲额头：“想什么？认真一点。”
“你才不是跟我同居。”沈星顾憋了半天，好不容易开口，“你还跟祝筝，跟明非渊同居啊。”
归序失笑。“一起住宿，不是同居。”
“啊？这不是一个意思啊？”沈星顾意识到自己犯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一般人不会这么认为，”归序唇角微弯，“记好了，不要随便把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
“哦……”沈星顾像是刚刚领教的小孩，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结束方才的小插曲，宿舍里一直很沉默，偶尔有窸窸窣窣的讲话声，彼此听不真切。沈星顾耳朵里全是归序讲解的话音，旁的室友偷偷交流什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教科书翻到本单元的最后一页，沈星顾意识到学习时间结束，没忍住在原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归序对上沈星顾那双已经冒出生理性泪水的眼，“早点休息。”
“我睡哪啊？”沈星顾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归序的宿舍四个床位都住满，他要留在这里享受空调，除了和归序同床共枕没有别的可能性，“呃，我……”
“要回去吗？”归序神情一动不动，但沈星顾却意外认为自己很容易和对方共情。
“不……不了，没空调待不下去的。”
归序的表情似乎略微放松：“不要怕，我不会碰你。”
“谁……谁怕了啊，男人之间碰一下又不……不吃亏。”沈星顾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抢先一步顺着床梯爬到归序的床铺上。床单和枕套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甚至连个多余的花纹也没有，也并无摆放其他杂物，只有几套衣服整整齐齐叠在床尾。
沈星顾在床上靠坐半晌，迟迟不见归序的身影。他忍不住掀开床帘往下看，这才发现归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他随手搁在桌上的宿舍钥匙，替他将枕头和被子取了过来，接着仔仔细细铺好，套着蓝色枕套的枕头和空调被成了床铺上唯一的色彩。“睡吧。”
“晚安。”沈星顾连忙钻进归序整理好的被子里，像是要掩藏什么情绪似的，将脸埋进枕头当中。
沈星顾紧紧闭着眼睛，很快觉察到床的另一头有人躺下。他没忍住悄悄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归序背对着他躺下，动作很安分，虽然对方尚未熟睡，但他有一种直觉，归序不是那种会睡成大字型的人。
事实证明归序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一直到宿舍熄灯，四周都黑黢黢的深夜，沈星顾接着外面走廊透进来的光，看见归序的动作还是和上床的时候一模一样，也不打呼噜说梦话，显然是一起睡的好人选。
不对，给别人下这种定义是要干什么啊。
沈星顾急忙将方才脑子里的印象甩掉。恰好这时候尿急，他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正要小心翼翼地从归序身上跨过去，却不知怎的一时失足，竟是直接摔倒在了归序身上。
他心脏似乎重重一跳，大半夜莫名其妙被压醒，任谁都要发脾气吧？
“怎么了？”归序的声音很轻，语气比外面的月光还淡。他将趴在自己身上的沈星顾慢慢扶起身，人就从压着变成了跨坐在腿上，“想去洗手间？”
“我不小心摔的……”沈星顾不免讪讪。
“没关系，要我陪你去吗？”
“你真的不生气？”沈星顾不自在地抓了两把头发，“本来睡得好好的……”
“给抱一下，就不生气。”
“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沈星顾只好张开双臂，“就一下啊。”
归序紧紧将沈星顾拥在怀里，像是在抱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恨不得和对方融为一体。他的鼻尖贴在沈星顾的脖颈上，后者能感受到他轻缓的鼻息，挠得发痒：“之前问你的时候，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是天生的吗？”归序落在他腰上的手略微一紧，“很甜，好像很好吃。”
“我哪有什么味道，”沈星顾一脸费解，“你再不放开我，要尿你身上了。”
归序失笑：“没关系。”
“这还没关系？你是傻子啊。”
“开玩笑的，”归序松开手，“去吧。”
感受到腰上失去了桎梏，沈星顾连忙从床梯上爬下来钻进卫生间。也不知道宿舍电费是不是真的交足了，还是空调开得太高，他怎么觉得脸这么热。
沈星顾解决完，下一秒就回到床上。归序像是担心他被绊倒第二次，特地坐在床尾，却并不看他。
确认沈星顾关闭手机手电筒，床铺上的两个人才重新背对背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