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E城的第一天，江如洗没有忙着去调研而是先认真切实的考察了一下E城的风土人情，然后又亲身体验了一下E城人的日常生活……
以上，纯属官方套话。
实际上是在胶囊旅馆里水磨工夫了大半天以后，时间已经太晚了，也来不及去边境了。江如洗十分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太晚了，那就明天再去吧。
于是就是来到E城的第二天了。
第一次出境，最好是跟团，有大部队会更加安全些，等路线什么的都熟悉了，再单独和导游一起出行。
这些都是童妆要求的，不然按照江如洗的行事作风，他更加喜欢直接就自己去。
因为跟团什么的，以他自己的体力一定会拖慢整个大部队，自己独行能更惬意些。
边境地带应运这些年境外活动爱好者的需求，也诞生了一些类似于向导、导游一类的职业，赚的不多，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算是一份清闲的兼职。
偶尔有什么突发意外，也是当地应急管理局的后备人力资源。
按照原计划，江如洗昨天下午就应该去和向导碰个面来着的。
“你好，你就是江如洗江先生吧？”
接待江如洗的向导是个肤色健康，五官英挺的男人，看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往上。
见江如洗身上没有任何AR标识，又戴着标志性的呼吸装置，肩上还有只小鸟模样的生物，这才敢上来确认。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啊？”江如洗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终端，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平常不怎么注意看消息。”
“没关系。你好，我是严西，是你这次境外活动的向导。提前要做的资料报备之类的，我昨天下午已经报备完了。我们今天在线上和应急管理局绑定一下RTI就可以正式出发了。”
一个合格的向导已经为雇主处理好了一切琐事。
“谢谢。”江如洗的服务体验直接来到了五颗星。
人类生活区域和境外之间非常明显可以看到一层巨大的幕墙，有点类似于小菜园的那个玻璃面，但实际上还是不一样的。
这座幕墙肉眼可见是不薄的，还带有一定的弧度，向上不知道延伸了多高。
一整座墙都可以看做是一块巨大的屏幕，这一块墙倒是没有被无孔不入的广告吃掉，保持了蓝天白云的结界映像，只是阻挡了地上那一部分绿色植物，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人类住民的心灵。
江如洗跟在严西身后，细细听着严西的叮嘱。
“等到通道尽头的时候，可以提前捂住自己眼睛。等下的视觉冲击力可能会比较大，建议慢慢适应。”
“呼吸，啊对了，你戴了呼吸装置，所以没关系。出来的时候，不要走太快了，一定要慢慢适应，确认自己能够接受这么大的空间了才可以完全走出来。”
严西看着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实际上意外的细致：“还有注意裸露在外的皮肤不要碰到植物叶片什么的了，有过敏的可能性……”
江如洗都细细记着。
他还算是稳重的，肩上的蕉蕉可就没那么情绪内敛了，祂已经开始欢乐的摇尾巴了，重复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惹得严西啧啧称奇：“江先生，你这个宠物是鹦鹉吧，还会讲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会讲话的、活的鹦鹉。”
“带着这个小家伙出去，等会儿不会飞丢吧？”
其实蕉蕉不是鹦鹉，具体这是个什么品种他也不知道。江如洗含糊其辞，直接转移了话题：“祂很乖的，你叫我江如洗就好。”
“前面就是了，请做好心理准备。”
江如洗有些期待的微微眯眼，在严西的带领下，缓慢的、一步一步前行，终于走到了旷野之中。
此刻正好风起，山林摇曳生姿。
严西登时紧张起来。
运气可真不好，一出来就见风。
要知道普通人第一次出来本身就是心里极度紧张的，平地起风，再配上“簌簌”的声音，很容易就出现什么惊恐发作的情况。
这才是正常的。
结果江如洗没过多久就彻底把手松开了，全程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甚至——严西感觉这个人在笑？
笑？！
果然是个怪人……
江如洗那边就不这样觉得了，他很快乐，甚至觉得护在他面前的严西有些挡风。即便是隔了好几层滤网，江如洗依然能够感受到外面的空气和里面的，是不一样的。
少年与严西错开了站，来到了空气流动的上游，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呼吸装置。
真正的迎风而立。
像是吃了十几年牢饭，头一回出来的劳改犯一样，他感受到的是莫名其妙的自由。
视线是极度的开阔，一望无际。
蕉蕉很显然和江如洗感同身受了，祂甚至难得的飞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稳稳的站在人形座驾上，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你，还是我带队以来，见到的头一个第一次出来一点都不害怕的。”
“真的不感觉自己暴露在一个这样大的空间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吗？如果害怕一定要及时说，不要逞强，做心理干预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严西诧异，这怎么比自己还放得开？
江如洗看看近在咫尺的山林，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严西的话语上了：“我没有逞强，我只是觉得世界忽然开阔了好多，很自由。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登山了么？”
他转过头回答严西的话之前，又重新佩戴好了自己的外接器官。
没错，体力条只有正常人一半的江如洗，在境外的第一个活动居然是登山。
“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严西也不多废话了，直接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他对这一片已经很熟了，许多东西都是如数家珍般的娓娓道来。
一面前进，一面听故事，也算是个不错的登山体验。尤其是这回的听众十分的给面子，显然是真的非常感兴趣外面的世界。
只是严西讲述着讲述着，后方就没怎么再传来回答了。
他走在前面，步速也还算适中，甚至是考虑过江如洗的身高腿长特地放慢了些的。听到江如洗在后面叫他，一转头才发现人已经落了有一段距离了。
这还没走多久呢，脸上就是一层薄汗，怎么看着还隐隐有点惨白之色？
“抱歉，我资料里不是有说过我的体能比较差的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尽量配合一下我的速度。”
“没有必要走这么急，我没打算一天就登上山顶，往后还要再来个几次的。”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让人听着生怕他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了。
严西这才反应过来资料里特地标注出来的“体能较差”是个什么程度，不好意思的赶紧道歉，然后带队就地休息起来。
主要是没想到一个大小伙子的体力续航可以差到这种地步，也确实他考虑不周了。那就慢慢走吧，反正雇主也发话了，今天能走到哪就算哪，没有强定的KPI。
两个人休息下来，肯定就是要闲聊的。
“你是为什么会来做向导？一般人不是应该对外面避之不及吗？”江如洗出声问道。
“不做向导，就我这样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又不愿意白领着政府的救济，混吃等死。再者的话就是，江先生，你自己也不是一般人啊。”
江如洗闻言，思维很自然的就开始运转了。现实就是如严西所说，虽然现在人口数量并没有废土前那样庞大，但也不少了。
这个时代的智能科技又那么发达，很快就取代了不少人类的工作。
乍听之下，是解放双手，解放人类的好事。但是这些“被”从工作岗位上解放出来的人，他们的新工作在哪里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他们被统称为是“无用阶级”，万幸的是现在数量还不算多，所以没有造成太大的社会问题，但终究是个隐患。
政府也不知道该拿这帮人怎么办，就只能先叫公民自行努力解决，政府只负责兜底人不饿死，避免社会动荡。
在这样的趋势下，有的人转职开发一些新的职业领域也慢慢成了一种常态，只是这些新兴职业肯定不怎么吃香罢了。
这个问题算是时代痛点。
两个人，一个是亲身经历这种痛苦的，另一个做的就是公/职干部，天然的就对这个话题多些想法。
一通畅聊以后，江如洗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登山小队再次起航。
只是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还没走出五公里，反反复复休息就休息了好几次了。
严西都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是为什么想来登山啊？去平原逛逛不是会轻松得多？我还是第一次见爬山有这个登法的。”
平原，也是江如洗未来想要去的地方。这一次来山边，只是单纯因为电影需要，还有就是童妆放心不下他
“山无处不在，只是登法不同。你平常走的快，今天不也正好跟着我慢着点，试试这样登山？”
“旅行嘛，最棒的永远不是开始或者结束，而是在旅行中。我们现在是在延长快乐，这才叫旅游啊。”江如洗也没太在意对方的吐槽，他的歪理一大堆，理直气壮。
趁着这会休息的时间会比较长，他索性伸出手来比了个方框作取景器，四下瞄准。
这里虽然是境外，但是经过这么些年应急管理局、境外活动爱好者的开发，人为的痕迹还是比较多的。
景致据蕉蕉所言，也是差了一些。包括地上的路，也不是传统的山路。
这段话似乎是点到了严西，他脸上的躁动也消停了下来，左右观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由再次感叹：“你真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其他人？说来听听。”
“主动来境外的，多是分三类。要么是追求刺激、好奇；要么是喜欢小众圈子的那种特殊感驱动；要么是工作需要。像你这种纯粹是出来看看的游客，不能说没有，只是我还没有遇到过。”
江如洗点点头，然后很煞风景的接了一句：“其实我也是工作需要才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山无处不在，只是登法不同。”来自刘慈欣的短篇科幻《山》
当时看到这一句，整个人都是非常惊艳的状态。
这一篇短篇科幻当中的某些段落可以非常恰到好处的用来概括岁岁心里对于远山这个意象的思考（应该是这个用词没错）
家人们，说实话，写一个比自己要聪明很多的主角是真的困难。好害怕我一个不小心给岁岁整了个智熄操作，然后岁岁就崩人设了。
大家请务必记得，万一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岁岁的原因，是我的（划重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