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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灯下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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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傅尔雅已经掐着闻道的脖子把他砸在了墙上。

傅尔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暴怒。在确认阿列克谢没有呼吸以后,她立刻向一旁的闻道发动了攻击。闻道也不躲,任由脑袋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缓缓抬头,看向那双充血的钴蓝色眼睛。

阿列克谢的血还在地上冒着热气。夏洛拉站在原地。图灵下意识冲到这两人身边,想要拉架,却没有立场,只能听到傅尔雅从齿缝里咬出三个字:“为、什、么?”

闻道冷静开口:

“没救了。”

“没救了?什么叫没救了?!!”傅尔雅几乎是不可自抑地吼了起来,金色的发丝因为身体紧绷向上立起,“我已经把阻断药找到了!!只要把药注射给他,就可以,就可以……”

“就可以什么?”闻道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像把锋利的铡刀,“据我所知,目前没有任何一种阻断药能阻止瞳孔十字化。”

瞳孔十字化,是感染者即将变异成污染种的前兆。

在塞尔蓝斯,瞳孔十字化又被称为感染者生命的分水岭。只要感染者能在瞳孔十字化之前服用阻断药,那么他就有一定概率可以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但如果感染者出现了瞳孔十字化的症状,就代表这个人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彻底被特型链状病毒感染,只有被杀死或者成为污染种这两条路可以走。

夏洛拉的实验室被秘密建造在泽城地下的位置,虽说位处山区外面还有岩石阻挡,但出去后再往外一段距离就是居民区,如果真的放由阿列克谢变异,一来有可能会造成大量死伤,二来直心社也有可能因此暴露。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闻道都做了当下最理性正确的选择。

傅尔雅瞳孔颤抖,紧拽着闻道领口的手似乎松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的工夫,下一刻她的手指就绞得更紧,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向闻道逼问。

“如果瞳孔十字化的是你的亲人,你也会这么做吗?!!”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金属墙壁之间,实验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闻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良久答:“会。”

见傅尔雅眼睑骤然绷紧,闻道又说:“我杀死的第一例感染者,就是我的父母。”

“……”

沉静如死水般的氛围中,闻道定了三秒,继续无波无澜地往下说:“执行外勤任务时,我的妹妹染上污染种的血,救治不及时,瞳孔十字化,也是我亲手送她上路。”

全然没料到闻道会这么说,傅尔雅原先暴怒的表情凝住了,定定地看着闻道的黑眸,整个人像是一块凝固的石膏。不知过了多久,她掐着闻道脖子的手指伸张了一下,将闻道放下来,自己则连连后退,盯着闻道,许久说出一句:“怪物。”

“能在蛮荒纪元活下来的,都是怪物。”闻道说。

*

图灵回到麦斯公寓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傅尔雅和闻道的冲突最终以夏洛拉的调平告终。夏洛拉向总部汇报了这件事,总部说他们收到了魔方大楼爆炸的消息,目前正在调动各路人脉调查为什么兽王会凭空出现在泽城市内。

至于兽王在爆炸后如何了,夏洛拉的无人机只拍摄到了魔方大楼被雇佣兵围住的画面,之后就因为对方开启的电磁干扰失灵了。只能从城市的安静状态判断出,至少兽王没有发动二次攻击。

还有委托人的事。直心社这边本来都已经把这件事定性为钓鱼行动了,可那名委托人却忽然主动联系了直心社这边,在得到大楼爆炸的回复以后,说这件事的发展在他意料之外,表示要和直心社谈谈。

谈判员的身份由傅尔雅揽下了。

除此之外,血棘眼的血液标本也由夏洛拉联系了其他代号者转交给相应的技术人员,说是 24 小时内给出结果。

最重要的是,做这些事时,所有人都没有避着图灵,也没像最开始那样把她支开或者和她打哑谜。

走在麦斯公寓狭窄的楼道内,图灵觉得她现在应该是高兴的。

经过这次事件,她几乎触碰到了她目前所有想要的东西,比如直心社的信任、再比如练习异能的机会,虽说没能和夏洛拉以及闻道建立起实质性的联系,但傅尔雅为她所救,日后说不准会给她帮忙。

就连关系到她任务进度的兽王相关信息都有直心社去调查。

可图灵完全笑不出来。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手放在识别器上打开房门的,图灵只觉得自己的双耳被忽远忽近的耳鸣声填满了,脑袋稍一放空,就是阿列克谢和自己说话以及脑袋被一枪崩掉的样子。

指尖泛起难以言喻的冷,怎么揉搓也热不起来。

恍惚之际,她忽然听到有个男音喊她:“老大!老大?”嗓音像是隔了一层水,好半天才顺着潮汐涌到她耳边。图灵抬头,看见路子白盘腿坐在沙发上,胸前的沙漏吊坠烁着光,肩上还披着一件绒边的小毯子。

见路子白歪着脑袋看她,图灵微讶:“你怎么坐在这儿?起这么早你不困吗?”

“没有起早。”路子白毛茸茸的耳尖微微晃动,笑得像只柴犬,“我听到你半夜起来了,知道你要去出任务,所以抱着毯子来沙发上等你。”

说完,路子白注意到图灵肩膀上渗血的绷带,耳朵唰地立起,大惊失色道:“老大,你受伤了!”

“小事,已经处理好了。”图灵疲惫地摆摆手,刚想把阿列克谢的事告诉他,忽见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路子白的掌心上蹿下跳,将眼皮抬起来些,问:“你手里的是什么?”

闻言,路子白立刻来了精神,捧着双手跑到图灵面前,把手往前一递。

“老大,小鸟,嘿嘿。”

图灵:“………………………………”

这鸟应该是顺着哪个没关严的窗户缝撞进来的。看着路子白那双亮亮的眼睛,图灵默了默,决定还是不打扰他的纯真了,调整了一下表情,对他说:“我刚刚出完了外勤任务,现在有点累,要去睡一觉。等会儿早餐你自己吃就好了,午饭来了再把我叫起来。”

说完,她顿了下,又向路子白道:“谢谢你在这等我。”

“不用谢!”路子白很高兴地摇起了尾巴,“你回来就好,等到你我超开心的!”

做出一个笑容回应,图灵拖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关闭房门,图灵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将手放在耳麦上,想点开微机看看最新的时讯新闻,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屏幕上的文字。

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防空一切回床上睡觉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润的男声。

“图灵?”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图灵下意识定在原地,反应过来对方音色后,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话到嘴边时堪堪止住,直到对方又温声叫了她一遍,她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自己的耳麦内传来的,按着微机问:“谁?”

似乎没料到图灵会这么问,对方默了几秒,答道:“学者。”

这还是学者第一次直接用本音和她对话,也难怪图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将耳麦往耳道内按了点,图灵平复了一下心率,开口:“抱歉,刚刚我有点走神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好半天,学者“嗯”了一声,说:“有必要提醒一下,就目前的通讯状态而言,这通电话似乎是你主动拨打给我的。”

“嗯?”图灵觉得奇怪,“可我没有拨打电话啊?”

“或许是误触?”学者想了一会儿,问她,“你是不是按到微机最上方的按钮了?”

图灵有个习惯,一想事情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去摁耳朵。闻言,图灵将手往上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摁的地方果然是学者说的那个按钮。

学者在耳麦里和她解释:“那个按钮是用来进行紧急通讯的,长按后会自动拨打给用户的紧急联系人,如果用户没有设置,就会打给通讯录内最近联系过的人。”

想起学者就是自己最近联系过的人,图灵反应过来,窘迫道:“抱歉抱歉,是我误触了,这么早就打扰你,太不好意思了。”

“没有打扰,我手头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在睡觉。”学者话音微滞,又问,“反倒是你,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

“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听到这句话,图灵张了张嘴,喉咙微微发涩。

在以前的世界的时候,她那个熟悉的人也会对她说这句话。

每当她情绪低落的时候,那个人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弯下身体问她怎么了,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就坐在旁边陪着她,慢慢地给她削一个不断皮的苹果。

图灵本来是不打算和学者多说的,但此刻听到和那个人近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她还是动摇了。

没有人能在身处他乡时拒绝来自故人的回音。

默了三秒,图灵深吸一口气,掐除那些和自己有关的关键信息,把今晚的事情大致和学者说了。期间学者一直在耐心聆听,时不时“嗯”一声或者提出一些类似于“后来呢”的问题。

等到图灵说完,学者那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说:“阿列克谢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图灵闷闷应了一声。

学者又问:“你是在为阿列克谢难过吗?”

图灵沉默。

说实话,从穿越到现在,图灵已经见证过不少死亡了。但先前死在她面前的大多是一些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唯一有过几次照面的陆东隅,还是在她精神恍惚的时候死去的。她虽然心底震悚,但还是会默念“正常正常在这个世界里死人是很正常的”,她得尽快适应。

但阿列克谢不一样。

他和她说过话,开过玩笑,一起在空间漩涡内穿梭过,也通过耳麦通讯并肩战斗过。

喉咙愈发涩然,图灵感沉默着,觉心口像塞了一块被海水浸满的海绵,听着学者那边浅浅的呼吸声,许久对着空气点了下头,答道:“我想是的。”

学者不说话。

图灵:“我想我是有点难过的。”

学者:“可我感觉,你似乎还在为了难过这件事本身而难过?”

“是的。”图灵有点沮丧,“我感觉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脆弱,遇到这种事情,我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不容易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这或许会……”

这或许会让她陷入负面情绪,无法迈出正向的步伐。

学者就这么陪她沉默了一会儿,片刻说:“其实在这个世界,懂得难过也是一种比较难得的品质。”

“品质?”图灵不太明白学者的用词。

学者慢慢引导她:“埃勾斯屠城案发生以来,你觉得你周围的人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吗?”

图灵仔细回忆了一下:“很多吧,兴奋、好奇、探究、或许还有一点来自异常调查局的愤怒,毕竟加班实在是件很倒霉的事……”

说着,图灵忽然顿住。

学者那边笑了:“我想你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发现了吗,并没有人为此感到难过。”

“为什么呢?”图灵有些不理解,在她的认知里,人类是一种共情能力很强的种族,虽然有个别人血冷得像根冰棍,但在那些耸人听闻的社会时事下,总有一部分人会为那些无辜遭难的陌生人感到难过,更不用说是举城覆灭这种事了。

学者微微停顿,告诉了她答案。

“因为在这个时代,大家已经对大批量的死亡习以为常了。

“天灾之下,悲伤不是常态,麻木才是。”

图灵哑口无言。

“不过——”学者话音一转,又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

“是的。”学者的声音听上去笑盈盈的,“因为你有心。”

图灵一愣。

“你能感知到各种各样的情绪,证明你的心脏依旧在鲜活地跳跃着。这很好,不是吗?至于你的担心——相信我,只要你把你的坏情绪说出口,它们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的。”

“真的?”图灵问。

“当然是真的。”学者说,“你感觉你现在怎么样?”

图灵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处平静了很多,呼吸时也顺畅不少。

就像学者说的那样,她原先低落的情绪消失了一些。

虽然阿列克谢的死依然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心头,但她心底深处关于自我怀疑的那部分已经消失很多了。

“谢谢。”图灵衷心地说,“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不用谢,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学者的声音清润依旧,安抚好她的情绪,又问道,“话说回来,你想知道傅尔雅和阿列克谢的事吗?”

图灵当然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确认学者没在跟她客套,她立刻回答“想”,学者则思索片刻,须臾慢慢将傅尔雅和阿列克谢的事和她说来。

*

傅尔雅和阿列克谢并非亲生姐弟。

准确地来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傅尔雅出生在战乱时期,她的母亲名叫傅宁,是阿列克谢母亲沈安的表妹。

傅尔雅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当时饥荒蔓延,她跟着母亲傅宁四处逃亡流浪,见傅宁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便以为是她的父亲死了。毕竟在战争时期,父母双全的人才是少数。

傅尔雅对自己的身世没有兴趣。

而且比起这个所谓的父亲,傅尔雅更在乎面包和土豆。因为这两样东西可以让她和母亲吃饱,穿过战火连天的土地,避免成为满地尸骨中的一员。

傅尔雅没空关心除了食物和母亲以外的事。

所以,沈安找到傅尔雅的时候,她正揪着头发和别人打架,只为了抢一块比石头还硬的面包。

沈安轻轻握住傅尔雅的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傅尔雅不信,但看着对方与自己母亲颇为相似的脸,还是带着对方回到了家里——那条瘦窄只容一人钻入的石缝。

迎接她们的是傅宁的尸体。

她饿死在了狭小的石缝里,脊背上骨骼凸起肉眼可见。

沈安站在原地,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傅尔雅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抬手抹去脸上掉落的泪珠,把那具小小的尸体从石缝里抱出来,和傅尔雅一起将她葬在了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沈安最后把傅尔雅带走了。

沈安对傅尔雅说,她带她去找她的父亲,那里会有很多好吃的。

沈安还对傅尔雅说,从今天起,她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听着沈安的话,傅尔雅对这个新家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可见到父亲的第一面,她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打。

当时的傅尔雅直接被吓蒙了,想要逃跑,却因为没有力气被推在了地上。拉扯之中,傅尔雅得知,她的母亲当年是被她的父亲强迫的。怀孕之后,傅宁不知如何自处,就在一个雨夜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并在之后的日子里生下了她。

就在傅尔雅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时候,另一个影子从屋里飞了出来,然后牢牢罩在了她身上。傅尔雅抬头,发现抱她的是一个少女,年纪比她大一些,面容和她有两分相像,黑发紫瞳,眉眼生得极为漂亮。日光凝聚成点落在她的瞳孔旁,让傅尔雅想到天上的星星。

“停手!”少女稚嫩但不失力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傅尔雅抱着她,余光瞥到那个男人凶恶的眼神,害怕连累对方,便开始抽动身体试图离开,结果没动几下,就被对方一把塞进了怀里。

“你怎么能这么打她!”少女扬着脑袋和男人对质,“且不说她是你的女儿,就算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路过的小流浪儿,你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

被少女抱着,傅尔雅其实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环在她肩上的那一双手臂却始终没有松懈的迹象。闻言,男人更怒,伸手就要抽打少女的脸颊,最后被沈安强行拦下,两人扭打一阵儿,又进了里屋去吵,傅尔雅这边才算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傅尔雅听到少女在上方开口。

“你还好吗,小不点?”少女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河水上的风。

傅尔雅说不出话,缩在她怀里,身体抖得厉害。

“别害怕。”少女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细声细气地安慰她,“我是乌里扬娜,沈安是我的妈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男人最终同意了收养傅尔雅。

但与其说是收养,不如说是允许傅尔雅在他们的屋子里居住。男人不同意拿出粮食给傅尔雅吃,沈安和乌里扬娜为了让傅尔雅吃上东西,只能把自己的那份匀给她。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总是用凶恶又古怪的眼神盯着傅尔雅,像是在看着一头待宰的猪,一块待价而沽的肉。

傅尔雅很害怕那种眼神,每次那个男人将这种目光投来,她就会小跑着躲去乌里扬娜那里。

而乌里扬娜会抱着她说别怕别怕。

乌里扬娜对她很好。傅尔雅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耐心的女孩,不但和她共享被褥以及生活用具,还教她算术和认字,有时没事干,还会拿一把梳子帮她慢慢梳头发,教她怎么用皮筋以及编辫子。

乌里扬娜总是温柔的。

温柔地做事,温柔地说话,就连看向她的眼神也永远充满了温和和包容。

但在男人想要对她以及沈安拳脚相向的时候,乌里扬娜又会站出来挡在她们面前,不让他碰她一丝一毫。

于是傅尔雅很快喜欢上了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忽然有一天,沈安怀孕了。

傅尔雅觉得很高兴,因为乌里扬娜和沈安都很高兴,她喜欢她们,于是也爱那个素未谋面还未降生的孩子,虽然她还是不喜欢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但好在他不经常回来,傅尔雅也就能把头贴在沈安的肚子上,握着乌里扬娜和沈安的手,给那个孩子哼母亲曾给她哼过的歌。

要是没有那个男人就好了。傅尔雅忍不住想。

她们三个,哦不对,现在是四个了。她们四个就这么生活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照应,那日子该有多好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

数月后,沈安因为难产去世了。

沈安难产时,傅尔雅就坐在旁边。她看着脸色苍白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的沈安,想要把她冰冷的手捂热。她大声呼救,想要找人帮帮沈安,却听到一阵砍刀拖地的声音。一转头,那个男人正拖着刀过来,目光盯着沈安的肚子,像是在打量和算计什么。

下一刻,他举起了手中的刀,直接向着沈安的肚子划去。

傅尔雅大脑一滞,随后听到一声虚弱而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内脏从破损皮肉里滑出时的水声,像是一条蛇在湿漉漉的阴沟里活吞一只怯懦的羊羔。一时间,她甚至听不见新生儿的啼哭,也听不见那个男人病态的呼喊,只能看见沈安骤然空瘪的肚子,内脏在脐带的拉扯下向外涌出,冒出一点白色的热气。

“我终于有种了!我终于有种了!”高举着手中的孩子,男人的语气像是发了疯,“我有后了,哈哈哈,终于!我要把这个娘们的尸体煮掉,还要把那两个小贱人卖掉,这样我们爷俩就有粮食吃了,我们就可以活下来了,我们——啊!!!”

忽然,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傅尔雅扭过头去,发现乌里扬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男人旁边,正在将一盆开水往男人脸上泼。

刚刚乌里扬娜去替沈安烧水去了,结果一回来看到的就是男人剖开沈安肚子的这一幕。她站在原地定了三秒,然后冷静地走到男人背后,在他转头的刹那扬起手里的铁盆,这就有了傅尔雅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趁对方捂脸尖叫之际,乌里扬娜一把接住掉落的孩子,推倒对方,将孩子扔到傅尔雅怀里,随后走到外面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进来,趁着男人捂着脸满地打滚的功夫,抬起双臂,将石头向着男人的脖子猛砸而去。

“砰!”干脆的声音从石头底下响起。

按着石头,乌里扬娜胸膛起伏数下,片刻将石头缓缓抬起,看向地上那个还未断气的人。

在和那个人对上目光的一瞬,乌里扬娜紫色的瞳孔一凝,随后扬起手臂,向着男人砸出了第二下。

这次砸的是脑袋。

挥动手臂,她开始疯狂地男人的脸部以及头顶砸去,每一下都准且狠,伴着骨骼粉碎以及肉泥飞溅的声音。很快,男人就停止了挣扎,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脑袋变成一摊红白血泥,聚在裂开凹陷的木板里。半个脖子呈扁平状,有灰色的脊髓从骨头中流出来。

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场景吓呆了,傅尔雅僵坐在原地,直到乌里扬娜剪短了新生儿的脐带,用沈安的衣物将他包裹住,又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傅尔雅才听到了一点声音。

“这是妈妈留下的血脉。”乌里扬娜自言自语。

“妈妈说如果是女孩,要叫她加莉娜,如果是男孩,要叫他阿列克谢。”

这句话大概被她重复了七八遍,直到阿列克谢因为饥饿发出一声声号哭,两人才如梦初醒,起身去找适合新生儿的食物。

……

听完学者的讲述,图灵问:“后来呢?”

“如你所见,阿列克谢被她们养大了。”

“不是,我是说,乌里扬娜去哪了?”图灵很疑惑,“她在咱们组织吗,不在吧,我好像也没见到尔雅姐身边出现类似的人。”

学者沉默,良久开口:“她把自己卖了。”

“什么?!”图灵震惊了。

学者嗯了一声,慢声道:“沈安和那个男人死后,他们才发现家里早就没有什么钱了。她们没有收入来源,为了养活自己,只能变卖手上所有东西。

“可这些东西毕竟数量有限,更何况新生儿需要被褥和奶水,所以很快,他们连最后这点资产都没有了。

“乌里扬娜一直在头疼这件事,直到有一次,她看见傅尔雅为了喂阿列克谢居然割破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顺着傅尔雅皮包骨头的小臂滴落到阿列克谢嘴里。乌里扬娜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们就要完了,于是找到了附近做人口买卖的人贩子,一咬牙,自己把自己卖了。”

图灵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片刻开口问道:“傅尔雅能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学者说,“但她很饿,没有力气,所以只能在乌里扬娜分别抚摸过她和阿列克谢的头后,眼睁睁地看着她随着对方离开。”

图灵哽住。

学者:“不过在临走之前,乌里扬娜给傅尔雅留下了一段话。”

图灵:“什么?”

“乌里扬娜说,‘我们的母亲生养了我们,她们是伟大的,是值得被我们记住的。可她们太缺乏力量了,那个卑鄙的人渣看出了这一点,并借此夺取了他们的生命。所以,妹妹,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并成长起来。不要哭,拿好姐姐给你的钱财和食物,自己咬牙走下去。’

“如果你心有不甘,请记住这一刻,用尽你的所有,像一棵野草一样,坚韧地活着。”

听完,图灵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说如果她是傅尔雅,日后哪怕是去偷去抢,都得想方设法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活下去,然后把和乌里扬娜拥有相同血液的阿列克谢当成自己的眼珠子,谁碰就和谁玩命。

大约明白傅尔雅的愤怒了,图灵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好好保密的。”

“嗯。”学者很轻地应了一声,片刻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

图灵:“嗯?”

学者:“喻嵇尧。”

一愣,图灵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学者则又笑起来,在耳麦那头说:“上次不是问我的名字吗?我叫喻嵇尧。”

像是怕图灵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一般,他又说:“比喻的喻,嵇鹤的嵇,尧年的尧。”

图灵一默。

她当然知道这是哪三个字。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着这个名字时,图灵还是怔了,三秒过后,才后知后觉地答:“好听。”

“很高兴能获得你的称赞。”喻嵇尧的声音温和依旧,“那我们下次见,图灵。”

“嗯,下次见。”图灵应答。

三声之后,图灵挂断了电话。

闭上眼,图灵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后,她提起精神,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由于晚上出了外勤任务,图灵又在任务中受了点伤,所以污染种处理局给了她一天的假期,刚好能让图灵干点别的事。坐在桌子前,图灵在脑中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将大致环节推敲完毕,她立起身体,进入微机的通讯录,看向阿列克谢的头像。

虚拟屏幕上,阿列克谢的头像是只仰着头的小豹子,表情稚嫩天真,似乎是在看着什么人。

心头一酸,图灵挪开目光,迅速点进和阿列克谢的聊天页面。

阿列克谢死后,他的微机被傅尔雅拿走了。虽然图灵没有傅尔雅的联系方式,但如果图灵此刻给阿列克谢发消息,那边的傅尔雅十有八九是能看到的。

点开虚拟键盘,图灵飞速发了三句话过去。

“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说实话,我也为晚上发生的事感到难过和困惑,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这次的委托人。”

“在某些事情上,我想我们的心情和想法是一样的。”

除此之外图灵就没多说别的了,在亲人骤亡的噩耗面前,再多的慰问都不足以弥补心上的伤痕。她与其斟酌类似节哀顺变的用词,倒不如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明白了。

至于她这番话的潜台词……图灵相信,傅尔雅能看得懂。

做完这件事,图灵关闭微机界面,伸了个懒腰,然后果断向自己的上铺爬去。

连续折腾了一天一夜,她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为了防止在办正事的时候原地猝死,图灵认为,现下没有什么事是比好好睡一觉更重要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阿列克谢的另一个名字为什么是傅姓:

设定中傅宁和沈安以前曾开过玩笑,说下辈子有机会当她孩子,所以阿列克谢传承傅姓而非沈姓。

不过考虑到剧情节奏作者没把这一点加上去,当个小彩蛋放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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