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化,顾名思义,就是将精神体的兽化特征具象到哨兵的身上。
不同于精神体直接从意识剥离后形成独立形态,“精神体化”象征着哨兵与自己的精神体从身到心,直到灵魂的各个层面都高度交融,彻底合二为一。
也代表着哨兵作为人类的主体意识会减少一半。
在一个瞬间,原本由哨兵与精神体分担的三倍五感同时附加到唯一的载体上去,特属于人的“人性”递减,精神体的“兽性”递增,于是受到折磨的时候绝不再会想着忍耐,而是循着本性无限发泄。
此时的哨兵如同负担了潜入深海数尺的压强,精神和内脏受到双层的无形挤压——那是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痛苦,只在哨兵处于极度狂化的状态时才会呈现。
他们疯狂发泄着自己在精神上遭受的折磨,将自己的所有异能如倒海般一股脑地往外倾泻,就跟沉船上的人丢负重一样,但要再更狠一些,狠到恨不得把自己也大卸八块再一片一片地打包扔出去。
不论是人或是兽大抵都明白,当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或许肉/体轻松了,心灵才能清爽些。
但不管精神体化的哨兵在想什么、又是如何坚强地凭借所剩无几的思考和自己斗争,他们此时此刻的所有举动在外人眼里看来都只是在发癫——
就比如现在的周昌兴。
所幸他的异能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有身体在胡乱着扑腾,即使带得血泥四溅,只要按住了倒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然而这跟泄洪一般的异能释放,让周昌兴逐渐把自己打磨成了一块薄到同叶片一般厚度的玻璃。他周身的空气在不断震动,人形的玻璃容器空且脆,仿佛敲一敲就会碎成一地细散却又锋利的沫。
知闻盯着眼前面部肌肉逐渐扭曲的周昌兴,原本复杂的眼神闪烁几下。
他知道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一个正常的、正直的人应该摆出什么姿态——正如他帮助塔里濒临暴走的哨兵解脱时那样温柔决绝。
但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裂了个缝,如撕开了什么封印探出一个小头,却在下一秒又被悬在脏器上的大手按了回去。
知闻皱了皱眉头,甚至咬紧了牙关,就像自己在脑内进行了一场交缠着的斗争。
然而抗争似乎是无效的,于是很快便转成了一片漠然,仿佛内里的灵魂突然转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他淡漠地思量着:不能放下去,说不好周昌兴就要和异种连成一条肉串,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也不好就这样一直举着,太挡视线,影响自己的活动——他现在迫切需要靠近中间那块“大瘤子”。
知闻从来不介意在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助别人,但如果帮助别人会妨碍自己,他也不介意费点力气把这块挡在路上的“小石子”给一脚踢走。
潜在的切实的有的没的都要踢走——
只是一脚而已。
湿凉的风从暗处刮来,摩擦着他的心尖。
“反正他也快死了,不是吗?”一只冰冷的、看不见的手顺着他的脸庞抚摸上来,剐蹭着他的皮肤,发出“嘻嘻”的笑声,“你这是在帮他解脱。”
“是吧,知闻。”那声音叫道。
知闻扼住周昌兴的手不断紧绷,微微颤抖着。
来了。
“离我远点。”知闻的声音一瞬间低沉了下去,。
他不必张嘴,仅凭意识就可以与那个人交流。
“那怎么行呢?”那个人轻轻笑了一下,“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闻儿,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声音咯吱咯吱笑了起来,“按理讲,你是不是还得喊我一声爹?哪有儿子这样跟爹杠的,不肖子。”
“听我的。”他继续诱哄着,明明声音如此清浅,却有着仿佛不可抗拒的力度,“爸爸怎么会坑儿子?毕竟你看,你轻松也是我轻松嘛。”
“呵,听你放屁。”知闻笑道,“识相的就赶紧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知楼。”他说道。
“没大没小,怎么直接喊你老爹的名字?”知楼传来了一声叹息,“闻儿,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的(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