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袖抒旁若无人进了电梯,宋千仰紧随其后。午休时间,电梯里挤满了人,宋千仰鹤立鸡群一般,电梯到了22层,他头也不回迈着大步走了,宋袖抒无奈一叹。
他喵的。直接去星碎不行吗?
跑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路口,等宋袖抒上了车,驾驶座上宋孝闻一脸惊愕,“你……你这头发,咋啦?哈哈哈哈哈!我差点就以为,现在推销保险的都这么大胆了,陌生男人的车说上就上啊!哈哈哈!哦豁,结果你胆子更大!”
这笑声吵得宋袖抒捂住了耳朵。
“我忽然想起来咱哥,要是看到你这头发,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能笑死我。”
“你不觉得你笑点有点低吗?”
难怪,他的备注会是沙雕儿。
“宋孝闻,你唯恐天下不乱?”宋孝闻举起手机给她拍了张照,迫不及待将照片发给了宋千仰,“对不住了阿烟,我实在太想看咱哥的反应了!”
哎,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呢。
宋千仰已经见过两回了。
东坡酒家包厢,气氛有些微妙。
宋袖抒若无其事摘下帽子散开头发,望向斜对过面若冰霜的男人,莞尔:“大哥,看我新染的头发,好看吗?”宋千仰早已习惯了她存心找茬,轻呷一口普洱茶,不动声色。
“好看。”
“噗。”宋孝闻一口茶却喷了出来,大哥的反应太过淡定实在是让人失望!
可是,又很耐人寻味……
宋袖抒将头发掖到耳后,杏眼轻轻一转,眼底笑意狡黠,“二哥,你说,我新染的头发,禾……那个姓禾的,会不会喜欢,要不下午把他也约出来吧?”
宋孝闻心领神会,“我看行。”
“他叫禾木衍,你忘了是吗?”宋千仰墨眸深沉,话里别有深意。
对面的人干了杯中的茶,随口说:
“这名字,太拗口。”
宋千仰似乎比宋孝闻要忙,吃完饭便回公司去了。仍是宋孝闻开车,兄妹二人前往安南希的工作室。路过一家花店时,宋孝闻下车去买花。宋袖抒则去旁边的咖啡厅,打包了三杯冰咖啡。
“还喝冰的?”
宋袖抒重重叹了口气,“陆予希,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是在跟踪我。”
“别误会,我也是来附近办事的。”陆予析不由分说将一杯咖啡递给她,“你最好喝热的,这杯多糖摩卡,算我请你的。”宋袖抒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最讨厌欠别人的,你拿着。”
“我已经有了。”
“那这杯你回公司之后,给唐苏苏,别忘了替我谢谢她。”
“等我回去,已经变成一杯常温美式了,唐苏苏会以为你谋害她的。”
“那您喝两杯,提双倍的神。”
安怡工作室内,空气里有着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水味。兄妹二人一前一后进门,一位染着紫发身材高挑脚踩高跟鞋的女子迎了出来,宋孝闻递上一束华丽的捧花,“安大设计师,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宋袖抒随即递上咖啡,安南希不动声色,“宋二少就是不走寻常路,选助理的眼光都跟旁人不一样。”
“不愧是安大设计师,就是眼光独到。这位是我妹妹。”宋孝闻咧嘴一笑,一把揽过宋袖抒的肩。
“……宋笙烟?”
直到宋袖抒看到一张海报,才算是明白了安南希为何如此吃惊。
海报上,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侧颜,如瀑发丝遮挡了半边脸,露出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微微垂下的眼眸,似乎暗藏着万千思绪,无限怅惘,像穿透了那片无形的壁垒,与镜头外的人遥遥对望。
“这是我?”
宋袖抒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海报上的人与她现在这副“搞笑女”的形象,的确是判若两人。
就是亲妈来了也不敢认。
“这是你十八岁生日时大哥拍的,这张照片,还得了大奖。”宋孝闻这句话,更叫宋袖抒震惊不已,“你是说宋千仰?那个全身上下就差把‘我是霸总’写在脸上的宋千仰?”
“别看大哥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理想可是做一名战地摄影师。”
“……”这跨度堪比有朝一日猪学会了上树。
宋袖抒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二哥,你完全可以独自担起重任,叫大哥去追随自己的理想。”宋袖抒本是随口一说,却见一向爽朗的宋孝闻忽然叹了口气,眼底似有几分哀怨涌出。
“你以为,咱们这种出身,真能自己说了算吗?”
“好吧。”
宋袖抒坐到一旁沙发上喝了口咖啡,顿时拧紧了眉头。原来多糖是这个意思,姓陆的不会是故意的吧?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旁若无人,安南希不禁轻笑。
“我看,宋小姐倒是挺潇洒的。”
她的长相原本带有一些攻击性,可笑起来眼睛却是弯弯的,流露出一种温婉的知性,看起来很是舒服。
“那,你想要什么风格的礼服呢?”
“能不要礼服吗?”
“订婚宴上,不穿礼服,你想穿瑜伽服?”安南希是个痛快人,讲话不喜欢绕弯子,宋袖抒咯咯笑了,“只要你设计得好看,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有一个请求,尺码帮我做大一码。不,做大两码吧。”
“您最近是有增肥计划?”
“不增到一百二十斤,我誓不为人!”
安南希双臂叉腰望着宋孝闻,宋孝闻一脸宠溺地说,“八十斤,确实太瘦了。不管礼服做成什么样,给她做大两个尺码。”说着,他伸手比划了一个“耶”。
“得嘞。”
安南希甘拜下风,她在外再有名气,说到底也只是一名打工人。甲方爸爸不论有什么奇葩要求,她都只能照单全收。更何况,她的措辞可是“请求”和“帮我”。
上哪找这么温柔的甲方爸爸?
“叮铃铃……”
一阵婉转的风铃声传来,宋袖抒立马起身朝楼梯走去,楼上是安南希亲自设计的精品女装,一楼则像是会客厅。其实她在咖啡厅的时候就猜到了,陆予析口中要办的事,就是来拜访安南希。
“二哥,帮我查个人行吗?”
“小事一桩。”
不知看到了什么,宋袖抒神色一凝。在一排黑白极简风的连衣裙中,那条青色的扎染连衣裙显得格外特别。
“咦,这条裙子,我记得你上个月不是订过一条吗,你的尺码一直断货,等了很久才到货的。”
“……你说什么?”
“后来你说太容易皱了,不太适合日常穿,就很少穿了,你忘了?也是,你经常忘了自己买过什么衣服。”
在宋孝闻的提醒下,宋袖抒恍然大悟,一时只想回公寓一探究竟。
“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咱们还约了禾木衍,为了给他一个……”宋孝闻指了指她的头,“耳目一新的印象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禾木衍在贴身保镖的陪同下走来,脸上仍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宋小姐,上一次,真是不好意思。”老实说,宋袖抒早就忘了她与禾木衍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小插曲。
连小插曲都算不上。
“上一次?”宋孝闻一脸狐疑。
“没什么。”
宋袖抒显然不想多说,禾木衍便也没再多言,目光停留在了那张黑白海报上。那张海报,作为沙发墙的装饰,几乎占了半面墙,虽是黑白,却带着极强的张力。
夕阳穿透百叶窗,投下一片错落的光影。
禾木衍像与照片上的人无声对望。
“禾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也算礼貌地打了招呼,宋袖抒与宋孝闻一前一后出门。
“等等,这个你们拿着。”
安南希追上来将见面礼递给二人,是一份抗辐射的保健品。
上了车,宋孝闻解释说:“喝起来的确是跟果汁没什么区别,但是阿烟,你别小看这东西的销量。这是安南希在国外排了两个小时才抢到的,这东西一上市,鲸鸽制药的股价就涨了三倍不止。”
“鲸鸽制药?”
宋袖抒了然于心,“不会是国富旗下的吧?”
“正解。”
既然如此,安南希直接托关系从禾木衍手里买不就完了,还用得着大费周章排队抢?宋袖抒忽然觉得,她跟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好像也存在壁。
怎么总是干一些脱裤子放屁的事。
“安安说,她就是受不了国外的舆论环境,才决定回国发展的,从今往后,深耕服装业,整治行业乱象,还市场一个正常的尺码,一个正常的审美。”
“你跟安南希很熟吗?”
“大学同学,她大学是学服装表演专业的,本来是想做模特的,就是受不了愈发畸形的审美,才决定转行做一名设计师。用她的原话说就是,全球审美都在倒退,掌权的人除了强行喂屎,就只会操纵舆论了。”
“她为什么要在工作室挂那张海报呢?”
“因为那次摄影展的主题就是,挣脱桎梏。这张照片得了奖,算是致敬吧。我是不大懂啦,你要是这么好奇,回头可以找安安或者大哥聊,毕竟照片是他拍的。”
宋袖抒回到公寓才想起来,她始终不知道家门密码,只好试探性地将脸凑了上去,幸运的是,随着密码锁的闪烁,弹出一个扫描窗口。毕竟早先就是通过扫脸才查到了宋笙烟的存款。
可见,扫脸这种技术早已普及。
锁头转动的声响过后,厚重的大门自动弹开。
夕阳洒在落地窗上,微风拂动半敞的纱帘,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洒在沙发上,一本打开的漫画书躺在其中,像在静待下一次翻页。
难道是,宋笙烟的漫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