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宁弘正搂着虚弱的昭娣往贵妃榻上躺着,那假昭娣却不请自来。
凤鸾宫内,新换上了鲜红绣飞凤地毯,堂中间燃着金铜炉子,整个宫内暖洋洋的。
宁弘靠在贵妃椅上坐着,昭娣便横躺在他腿间,脸上仍戴着面纱,他吩咐,不许任何人知道昭娣容貌恢复的消息。
她虽不解,但也照做了。
“皇后娘娘驾到~”
昭娣平和狭长睫毛的眸子间,蓦然睁开,望向前方缓缓走来的女子,惶恐不安。
感受到她的微微发抖,宁弘一手覆上她肩膀,“别怕。”
假昭娣媚笑着,眼里微微透着犀利,“阿宁,如今你是要负了我?”
就是这双眼睛,让他肯定,眼前人不是真的温昭娣,哪怕长得一模一样。
他努力平和下冷峻的面容,淡然,“朕乃天子,怎能独守一人。”
宁弘身下,昭娣的身体骤然一僵。
假昭娣满头的珠钗步摇,打扮的妖艳至极,一身鲜红的金丝勾勒宫装,媚眼如丝。
那是昭娣从不会有过的,盛装打扮。
她敛去眼里的狠意,一副委屈之色,扭着身姿来到贵妃榻边,“阿宁,臣妾这是知道妹妹醒了,所以前来看看。。。”
“不必了,你好生歇着。”
“那,臣妾先回去了。”她娇弱弱地转身,又摇晃着轻抚额头,触不及防地倒下了。
她一倒下,身旁的丫鬟纷纷喊来太监们,急忙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凤鸾宫顿时间热闹了起来。
汪实初即刻赶到,随同的竟还有竺素怀和温国公,听闻昭娣在随宁弘进宫那日,就召见了她们。
这是,连昭娣的势力都抢了去。
宁弘皱眉站在床边看着汪实初诊脉,昭娣便悄悄立于角落看着,没人注意到她。
片刻,汪实初为难,看了身后一群人,仍是行礼,“君上,她,已有身孕了。”
角落里的昭娣踉跄了一下,仓惶间扶着一旁的烛台,纤手被烛火灼痛。
吃痛收回手,轻揉着,怯弱的眸子对上回过头来的宁弘。
那是怎样的眼神,她不懂,深情间带着愧疚,又带着怜惜和心疼。
真是个,奇怪的眼睛。
竺素怀大喜,犀利的眸子柔上一层温情,“好娣儿,你要好生歇着,为娘会派人好生照顾你!”
边说着摸向假昭娣的手,她悠悠转醒,一副害羞之色,“让娘亲忧心了。”
正转身,竺素怀瞥见角落里的昭娣,她蒙着面纱,只觉得眼睛好生熟悉。
带着威严的气场,她巧步来到昭娣面前,紧盯,“你便是君上,从戎古庄带来的林中女子?”
畏畏缩缩着点头,眼睛只敢看着地面。
竺素怀悠然转身,对着宁弘似笑非笑,“君上,半年前我家娣儿失踪,你找了个替代品我不在乎,如今娣儿回来了,这替代品,你该送回去了,一山,可不容二虎。”
她身后的昭娣猛然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透过她,恐惧地望向宁弘,微微不断摇头,她生怕,生怕再次回到西宫,那荒无人烟寂寥的冷宫。
昭娣的呼吸愈来愈剧烈,她死死盯着宁弘,终于他道,“国公夫人请放心,不管我对别人如何,都不会伤害娣儿。”
娣儿,娣儿,这个娣儿是榻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还是戎古庄无依无靠的林中姑娘。
竺素怀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话,她再次猛然转回身看着昭娣,似要把她看穿,“披着这副伪装的皮囊,若是敢做任何伤害娣儿的事,使得她生不下这孩子,我竺素怀,第一个废了你。”
在她眼中,昭娣就是装可怜的心机女子。
竺素怀愤然甩袖离开,吓得昭娣头更低了。
由始至终,宁弘都在榻边,疼惜地看着她,可他不知该说什么,如今在所有人眼里,这个躺在踏上已有身孕的便是温昭娣。
而她,身后空无一人了。
汪实初也下去开了些安胎药,走之前悄悄将烫伤药递给角落里的昭娣。
“再不用药,怕是手要留疤了。”
他温婉一笑,清秀的面容在昭娣眼里却是陌生。
纤手慢慢接过药膏瓶,目光垂落于地面,“谢。。谢谢。。。”
汪实初拂了拂一身藏蓝太医服,带着不舍的情绪扫了一眼床榻上美艳的女子,背起药箱离开。
正僵持间,床榻上的假昭娣强撑着起身,宁弘在她身边也未上前去扶,衣袖却被她紧抓着,“阿宁,你开心吗,我们,有孩子了。”
他不言语,只隐忍着,深吸了口气,“我派人送你回宫,好生歇着吧。”
假昭娣却不愿,一副嗔怪的语气,“怎么,原先我便是这凤鸾宫的主人,自我回来后也便是住在这,她不过受了重伤,就能替代我了?阿宁,在你心里,苦肉计最管用是吗?”
宁弘皱眉,她猛然从袖间掏出匕首举起,“不过一死,我又有何惧!”
顿时间一阵劲风,宁弘紧握住她的手腕,那尖尖的匕首离她脖颈不过发丝距离。
“够了,你若是想住在这,便住下。”
她得了逞,放下匕首依偎在宁弘怀里,“阿宁,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
远处角落里,昭娣眼睁睁看着一切,他让那个女人住在这,那自己是要重回西宫了吗,可她不想,一点也不想。
她在角落里站了许久,直到宁弘哄得床榻上的女人睡去,朝她走来。
“阿宁,我是不是,又要回西宫了。。。”
怯生生的眼眸抬起,仰着头望向眼前的嫡仙男子,她语气微带着哭腔,手上还拿着药膏,另一手红了一片。
宁弘低下头,拿过她手中的药膏为她上药,“别怕,凤鸾宫还有一处偏殿,虽不比这豪华,但我会陪你住在那。”
她终于松了口气,豪华与简陋,她都不在乎。
正上着药,手心传来冰冷的凉意,覆盖着灼烧的痛感。
“阿宁,我可不可以,也有你的孩子。。。”
抹着药膏的手一顿。
他们虽大婚,但从未行过周公之礼,宁弘不愿强迫她,由始至终,只想真心得到她。
眸子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悄悄问着,“你可想好了。”
清澈的眼眸抬起,信誓旦旦望着他,“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夫君,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