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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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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身影迅速冲出屋外,桌上狼毫甩在纸上,流下一滩难看的墨迹。

青衫衣摆在空中散漫飘浮,她焦急跑向宁弘屋子,只见他横躺在门口,毕左正要扶起他。

上前推开,跪在宁弘面前,只见他莲华容姿紧紧闭上眼眸,拧起的眉心残余额间的汗水,显然方才有过一番挣扎。

她顿时心生起愧疚,手抚摸着宁弘光滑如洁的脸颊,“阿宁,阿宁,你可听到我说话?”

焦急抬起头,让毕左一同帮忙搀扶着进了屋内,将他安置在床榻上,屋内只留下二人。

搭上脉搏,是寒病发作。

她暗自懊恼,在将军府多日,宁弘一直未曾用药,她自己也忘了这些,见他从不在自己面前露出过病发之态,竟不想是一直生生隐忍。

不再过多犹豫,匕首划过手腕,滴滴鲜血染红了他发白的唇瓣,衬得嫡仙容姿更是魅惑。

这一次,她不在是往常仅仅的虚弱,心口一阵麻痹绞痛,勒得她透不过来气,发花的双眼使她触不及防跌坐在床下,带着鲜血的手捂着心口,沾染了一身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极其虚弱,喘着粗气。

渐渐地开始头晕目眩,使劲看去床榻上,宁弘微微动了动,不想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踉跄起身连跌带撞跑向门口,短短的距离像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满是鲜血的手刚搭上门锁,未来得及打开,身后跃来一人,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昭娣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坐在地上,宁弘从身后搂抱着,随着她的动作跌跪下,那双点亮世间星耀辰光的眸子,担忧看着她,“娣儿,你为何又要这样。”

她挤出一抹笑,面容已经苍白,对他抬起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宁弘扯下衣摆绸缎,焦急给她缠上,眼里又气又心疼。

昭娣后脑靠着他的胸膛,虽是浑身剧痛难忍,却是得逞般的笑,“你再忍着自己的病,那我就这样惩罚自己。”

“娣儿,我不许你这样...”

“你不是总觉得,在我心里扶苏比你重要,可是你看,明明是你失了理智才是...”

宁弘一手搂过,低下头贴着她的脸,“是。”

她突然伤感起来,只觉得浑身剧痛间开始变得轻飘飘的,“阿宁,我总觉得我身上的毒,是彻底解不掉了,我好像,随时会死掉...”

“不可以,”他环紧了怀中的人,眼里晶莹更甚,“我的病你还没有治好,你说你心里有我,你舍得这般弃了我。”

“我也不想的,可是这一次,我真的...”

缠满缎带的手蓦然垂下。

天地间仿若一瞬跌入黑暗,宁弘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比起病发时更要彻寒入骨的冷冽,冻住他怀抱佳人的身姿。

“娣儿...娣儿!”

她的头歪在宁弘臂弯里,眸子一动不动,宁弘朝着门外大喝,一阵厉风自他周身盘旋。

深夜,驿站内。

宁弘一直坐在床榻边,看着公良子和汪实初不断诊脉检查,分别给她喂下药。

见那惨白的面容稍微恢复了一些气色,心里焦急只减少万分之一。

良久,昭娣的呼吸开始明显。

汪实初松了口气,公良子在一旁敛去别样的神色,恢复淡然,“君上,她暂时性命无忧,只是她多番催发毒性,虽然我和汪太医用珍贵名药给她服下,但是难免会有后遗症。”

未发觉公良子不同寻常的神情,他只关心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或失明,或失聪,这都是不确定的。”

“失明...”宁弘突然想起当年,扶苏大婚之日,昭娣失明数段日子,“那后遗症,可有得救?”

二人一阵沉默。

回首,重新看着床上的人,“都出去。”

身后是收拾东西的声音,伴随着轻缓地脚步终结于关门声。

他拉起昭娣的手,在脸颊上摩擦,眉眼含情露怜惜,嗓子里哽咽几度,再说不出任何话语。

昭娣昏迷的那一夜,另一处屋内的月郎方初醒,妇人边轻轻吹着手中碗勺,亲自小心翼翼地,喂着昭娣留下药方熬成的汤药。

见他慢慢开始恢复气色的那张小脸,心下激动之时,更是异常感激。

将士已经回了地窖,对面众位纷纷上前关心自己儿子的兄弟们报平安,并将心中对昭娣的感激之情毫无肆惮地表达了出来。

他扬言甘愿诚服于昭娣,引得一片将士纷纷附和。

唯独一旁首领,依旧沉默没有说话。

他敛下的眸子带着一丝不屑,只是喧闹的将士们并未发觉他嘴角一抹冷笑。

一个月后。

酷暑。

床榻上,单薄的丝绸被,覆上的纤细手指,微微颤抖,动了动。

蓦然睁开眸子,竟是一片漆黑。

“阿宁。。。”昏迷许久未喝一口水的嗓音,变的有些沙哑。

耳边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之伸出的柔荑被玉手握住,一只臂弯搂紧自己。

茫然睁着没有星光焦距的眸子,摸索向宁弘的玉颜,“阿宁,我又瞎了,是不是。”

“还会看得见的。”他声音隐忍,昭娣已经看不出他的情绪了。

轻笑,倒是觉得安慰,“这么狠的毒,若只仅仅让我失了明,尚能存活,倒也是值了,”她看不见宁弘深深拧起的眉心,和泪眼婆娑的那双倔强的眸子,摸索间微微依靠在他肩头,“就是瞧不见夫君天姿,有点可惜。”

他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玉手覆上昭娣脸颊,唇瓣依覆上她额间深吻,“还会瞧见的,从前能,现在也一定能,我一定会让你瞧得见。”

说话间又是一阵轻快细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稚嫩略显沉稳的音调,“月郎参见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起身坐起,只是目光投向另一处,耳朵倒是迎合着月郎的方向,“月郎,看来你没事了。”

月郎端正站起,眼见着昭娣,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一双小眼睛突然一亮。

稚嫩的嗓音惊声感叹道,“皇后娘娘,你真的好美啊。”

他忍不住的一声惊呼,从前金辽最美丽的公主,也及不得眼前女子丝毫,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虽无光彩的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娇喘微微。

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薄如蝉翼的纱。

谨慎间一张小脸透着极为认真,双手捧着递上前,“这是我们金辽的明目纱,用了很多很有名的草药浸泡编织,金辽国眼睛不好的人一直戴着,就能看的见了,阿娘说,娘娘的眼睛不好了,让我来送给娘娘,好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宁弘接过,眼里藏不住的怀疑,举起于鼻间轻嗅,是一种淡淡的香味。

月郎不解他的举动,只呆愣愣看着。

一手摸索上他的手腕,昭娣没有犹豫,“阿宁,为我戴上吧。”

他握着,在思虑要不要喊汪实初检查一下,可是瞥见月郎纯真的眼神,昭娣又那般信任,他不好过多怀疑。

抬起手,她闭上眼眸,宁弘轻轻为她覆上,明目纱戴在眼间,却依旧能看见昭娣微闭的双眸。

月郎这才依依不舍退下,只道是阿娘吩咐不可以打扰昭娣休息。

见他退下后,宁弘随即喊来汪实初,让他检查清楚明目纱。

汪实初几番检查中,昭娣轻轻开口,“公良子呢?他近日可好?”

他为昭娣把着脉,看了一眼宁弘,“原是一起照料你的病,后来,君上让他回去了。”

再度开口,却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等他检查完。

随之汪实初收拾着东西,他对宁弘道,“君上,明目纱的确都是草原珍贵的护目草药,不会有任何危险,娘娘的身体也暂无任何大碍,具体的,还要每日观察观察才行。”

微点头,不再多言。

他心下了然,大步离开。

待他身影消失,昭娣终于忍不住,拉着宁弘的玉手,“为何你那般忌讳公良子?”

薄纱中闭上的眸子,点缀眼角的疤痕,他一手覆上,“因为为夫看得出,他心属你。”

见昭娣沉默,他看着窗外,“从前在王府,他对你多番照料,入住妆纤坊后,也时常与你相伴授你医术,他那样的眼神,我怎会看不出。”

“我阻止不了别人对你的情,但我能阻止别人接近你。”

“阿宁,我从前在王府的事,你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妆纤坊一见,你确让我动心,起初本是谋略长安查清所有皇朝底细,”他突然凑近,伏在昭娣耳边,“后来是为了,赶走你身边每一个倾心者。”

“哪里来的这么多,我一介女流,没那么大本事。”

依旧伏在她耳边,玉手抚弄她光滑如洁面容,眼里痴迷绽放流波,“娘子实在姿色倾城,莫说长安,娄越金辽,再找不出第二了。”

“倒是巧了,这话我原是也想对夫君说的,当年在王府,你的美名已经流传长安,竟不想如今,成了我枕边人。”她忍不住轻笑,心里又暗叹世事无常。

突然整个人被环抱住,顺势躺倒在床上,宁弘紧紧搂住她,盖上被子,“你倒是睡了足足一月有余,可为夫实在困及。”

他不再多语,捧着昭娣后脑抚进怀中,发出均匀地呼吸声。

无论睁眼闭眸,都是一片黑暗,这样的自己,如何应对将军府和扶绅翎的联手。

日后会不会,成了宁弘的牵绊。

良久,昭娣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脸颊紧贴的胸膛突然一震,那玉手又摸了摸她的头,轻拍间,极其慵懒困乏的嗓音响起,“别多想,有为夫。”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小声,似是瞬间进入梦乡,惹的昭娣嘴角勾勒一抹弧度,胳膊轻轻抬起,环住健硕的身躯。

若是无尽的黑夜相伴,你可能做得我心中的烛火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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