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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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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中的火把增加了许多,昏暗暗的地方已经大半明亮,瞥见一旁方桌,摆满剩余的好酒好菜。

再度来,他们没了先前的戾气,见到昭娣身后的女子们,些许将士震惊又是不敢相信。

他们从人群中猛然站起,继而不带一丝犹豫冲过去,紧紧搂抱住妻子子女。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沙哑的声音毫无肆惮透着惊喜若狂。

随之一阵英气的女声,“是这位姑娘接我们来的,她还说,会私自放走你们。”

几对夫妻们寒暄着差不多的话,这时将士们纷纷看向昭娣。

她清烟一般惆怅的眸子不看向众人,“我向来不喜胁迫,你们草原儿郎的骨气,我也不该泯灭,”深吸一口气,朝着地窖门口摊开手,“诸位请吧。”

已经有不少将士纷纷站起来欲走,有的人还在犹豫,场面一时凌乱,正欲走的那些人回过头,看着留在原处的人。

而那尚未移动身姿的人,看着他们也在纠结走与不走。

空芷握紧了剑,紧张看着他们,又瞥见昭娣神情自若的模样。

那首领端坐,目光明澈紧盯昭娣。

突然,一妇女身旁的男童捂着脖子,一张隐约透出英气的小脸露出痛苦的模样。

妇女大惊,跪下身子看着他,“月郎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说不出来话,红了的双眼憋着不滴出泪水,随即口中渐渐流出鲜血。

吓坏了妇女,她摸着男童的脸,一旁的将士也急了,顷刻跪下,“月郎你怎么了!来人!有没有太医!”

月郎已经昏迷在将士怀中,昭娣猛然一拂衣袖半蹲在他面前,牵起他的小手不经意触摸到手心的茧子,内心惊讶之余,还是镇定下先为他诊脉。

见她如此有模有样,将士不免疑问,“你懂医?”

她凝神诊脉无心理会,一旁空芷这才替她说道,“我家主子不仅是长安城神医公良子的徒弟,也是宫中御医汪实初的弟子,其医术可谓精湛至极。”

将士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里一阵灵光,“你若救得了我儿子,我甘愿留下听命与你!”

抬起眼眸,是淡漠的神态,“这倒不必,救人是我的医职,无须你等价交换。”

不给他多余说话的机会,命令空芷将月郎抱起,妇女和那将士单独走出了地窖。

徒留一群茫然和担忧的将士们,只是首领看向昭娣的背影,更深的眸色狠了狠。

一路上直奔空余的房内,小心翼翼地安放好他,昭娣才对那妇女问道,“在来之前,他可曾食用过你未曾食用的东西?”

她敛下眸子思虑,额头间都是紧张的汗水,将士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猛然抬起眼眸,带着一丝不确信,“慕枫将军大军入境之前,我国国主曾赏赐过他一杯马奶酒!”

屋内顿时沉寂下,三个人各有所思。

转回身坐在床沿边,空芷从药箱子里取出稳固根本的药丸,昭娣亲自给他服下。

将士上前走了几步,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人,“你给他吃了什么?”

没有回头,仍是翻开月郎的眼皮检查着,“保命的药丸,就算解不了毒也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你们金辽的毒药我不懂,解毒还得需要点时间。”

妇女焦急道,“你是说,他,他中了毒?”

“不错。”昭娣确信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犹豫片刻,她终于回过头看着二人,隐约一股试探的意味,“月郎像是中了蛇毒。”

“蛇毒...”妇女喃喃,又猛然抬起眼眸惊恐道,“金辽草原常有曼巴蛇出没!其毒甚烈,尚无人能生还...那...月郎!”

她哭着扑到月郎床榻前,摇晃着昏迷的身姿。

昭娣拦住她,语气云淡风轻,“你放心,他中的毒并不严重,还有的救。”

踱步至窗边,她静静看着屋外。

曼巴蛇她曾听慕枫提起过,这种毒性甚烈,一般人难以存活,这个年代更没有血清,基本无药可救。

侧脸看去床榻上的月郎,此时他眼窝处已经发黑。

方才诊脉,昭娣发现他虽然中毒但并不严重,中了曼巴蛇毒却还有的救,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诊断出错。

那只能说明这毒,反倒蹊跷了。

在她犹豫究竟谁才是真正下毒之人时,将士已经按捺不住,半跪在她面前拱手,“还望娘娘救我儿子一命,我从今往后一定唯命是从!报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一番说辞,她本无心细听,突然。

眼眸微颤,指顾从容,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二人慎重道,“你们先回去,月郎交给我就好。”

眼见着将士搂住哭的伤心欲绝的妇女离开,侧头问着空芷,“阿宁此时在何处?”

她有些不解,但仍握剑拱手,“约莫在屋内,听毕左说他召见了百里秋和。”

“百里秋和?”原本有些讶异,突然想起来空芷是娄越国的人,百里秋和身为赫连家族成员之一,宁弘找他也实属正常,“你在这看着月朗。”

见她点头,昭娣顿时转身离去,步伐紧急朝着宁弘的屋内,拐弯几处,踏过台阶,到了门前,抬起广袖涟漪的手,刚要敲门。

“你说的,可当真?”宁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隐忍,一时让昭娣的动作顿住,她细耳凝听。

百里秋和倒是极为平静,“虽匪夷所思,但...”

“什么人!”只听得宁弘突然一喝,随即屋门大开。

一阵凌厉的劲风,同时吹开昭娣发丝散漫,她仍是举起手刚要敲门的动作。

向前挥去的手还未收回,绝狠犀利微敛下的眼眸见到她时,突然一愣,眼里杀意不见,被柔情染上温色,“娣儿怎么是你。”

敛去一脸的探究,换上嗔怪,“刚要来找你,怎料你这么粗鲁。”

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慢慢跨进门槛走入,纤手懒理着自己的发丝,经过百里秋和时,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

宁弘正威严坐在床榻边,一身盖不住的天姿,被榻上小方桌煮着的沸水,缭缭升起的水雾环绕。

她缓步在小方桌另一边的床榻上坐下,盈盈一握的腰肢斜过身姿,纤手捻起一些茶叶分别放入杯盏中,轻轻以金棍勾起水壶,慢慢倒入沸水,顿时茶香弥漫。

优雅放回水壶,将杯盏举起,摇头轻吹,散不去连绵的白雾,递与宁弘,“阿宁,你们在说什么?”

一手接过,眼里宠溺,似是松了一口气,“也没何事,无需挂心,”转过头,是一双冷漠淡然的眸子,带着几许胁意,“下去吧。”

昭娣扑捉在眼中,沉默不语。

淡然微低头,唇瓣覆在杯沿,轻抿。

百里秋和一拂粉衫广袖,散漫退下。

一手撑着头,另一手举着杯盏,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真是应了桃花公子的名头。”

下巴被玉指勾起,被迫看向宁弘,见他不满,挑着眉毛眼里威胁道,“怎么?娘子是要弃了我许那桃花公子去?”

媚笑着放下杯盏,纤白柔荑抚摸他勾着自己下巴的玉手,“怎么会,夫君独我妖般魅颜,莲华容姿,已让我一念坠尘。”

他悄然凑近,鼻尖摩擦着昭娣玉颜,声线慵懒,“谅你也不敢在我眼皮底下,红杏出墙。”

微侧脸,唇瓣便覆上他素来冰冷的薄唇,小嘬一口,“夫君娄越国的女人们,臣妾还在等着呢。”

宁弘回亲一口,嘴角勾起妖孽的笑颜,“放心便是,不过娘子突然过来,可不是为了这桃花公子吧?”

不屑一笑,她站起身,宁弘也端正了身姿,始终冲和冷冽,繁华于他不过是满身阳光照耀,见她走向自己,眉梢眼角藏媚气,声音笑貌露温柔,“阿宁,其实我,是来找你要解药的。”

“解药?”疑惑地语气,可他的神情,倒是看不出来丝毫疑惑的味道。

昭娣已经心下了然,届笑春桃兮,胸有成竹看着他,“那月郎的毒,可不就是你下的手。”

立如芝兰玉树,微低头,笑如朗月入怀,“竟被娘子发现了。”

朝着他摊开纤手手心,“所以解药呢。”

玉手覆上紧握着,“娘子别急,先跟我走。”

不解跟上,他命毕左喊来将士夫妇,带着自己进了月郎的屋子,空芷正在看守,随后将士夫妇赶来,与此同时汪实初和公良子也来了。

他眼神示意昭娣别说话,只是一贯冷漠的神情,让汪实初和公良子分别诊脉。

不出昭娣所料,他们都说此毒甚烈难解,纷纷束手无策,只是都离开时给了昭娣一个玩味的眼神。

她淡然不语,只听得那妇女跪在月郎床前哭泣哀嚎,饶是草原多么英勇的女子,面对自己的骨肉也变得极为脆弱。

宁弘见将士隐忍着心痛,这才对他,不缓不慢地说道,“不过,朕的皇后医术精湛,虽然两位名医力不能及,但她愿为月郎,试上一试。”

最后四字说的缓慢,咬字微狠,将士听得清话中意,顷刻半跪下,因为隐忍着嗓音也变得浓重鼻音,“若能救得了我儿,愿为皇后娘娘肝脑涂地!绝不反悔!”

只看向宁弘等他说话,他会意,让众人退下,月郎交给昭娣,屋内此时只剩下了二人。

“阿宁,其实你无须如此。”

“在这江山乱世,一万金辽将士,若能在你身后听候差遣,也能免了不少危险。”

叹了口气坐在一边圆桌旁的椅子上,“你该知道的,我向来不喜勉强得来的人。”

他走近,玉手习惯性勾起昭娣下巴,“我只知道,有一切机会能保护我的女人,就不该放过。”

抬着玉颜,娴静犹如花照水,眼眸流波,“阿宁,如今金辽结下邦交,你大可不必太过忧心。”

眼光射寒星,嫡仙气染上一层深寒的的冷,“外患已解,可是内忧尚在。”

“若说这内忧是扶苏,可这凡尔国天下,长安城的繁荣,本就是,属于扶苏才是...”抬起眼眸,见他绝狠的神情竟揉出伤神,未及时觉察,“阿宁,我跟你回去,回娄越国,好不好?”

“你是让我,”他声线变的沙哑,仍盖不住的苏性,可是言语透着失望,“把皇位还给他?”

他幸苦费劲几年心思打下的天下。

心爱的女子,让他拱手相还。

昭娣坐如针毡,静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嫡仙男子。

他苦笑,连光华照眼也黯淡。

“他在你心中,仍是我取代不了的位置。”

柔和酥音,变得沙哑,隐透哽咽。

玉手颓然垂下。

宁弘妖媚的眼眸依旧风华,只是目光投落于地面,几番上下滚动的喉咙似隐忍着。

昭娣伸出手想要撩开他额间发丝抚摸那张让人心疼动容的玉颜,他却往后一退。

那双眼,重新直视她。

她一愣。

不再是流波璀璨,宠爱的光华,是一抹责怨的嗔怪,紧紧拧起的眉心,眼眶微红,泛着萤光。

那久违的深寒,重新从脚底蔓延到她全身,流入心扉的那一刻,她有些慌了。

连僵持在空中的手,都愣住。

宁弘扭过头,他高拔的身影将背后的日光剖成了两半,转身离去。

那纤手僵在空中,渐消酒色朱颜浅,纤细的手腕,滴落晶莹的泪花。

桌子上,放着他临走前留下的解药,她默默为月郎解着毒,解毒后未免留下后遗症,她写下了一张药方,写着写着,仍是想到失望而走的宁弘。

“不过是从前欠他的,如今想要还清罢了。”

“平日里这么聪敏的人,怎的提了他,就乱了理智。”

她暗自责备着,眼泪还是不争气流了下来,打湿了桌上的纸张。

空芷突然破门而入,瞧见她急忙抹去眼泪的动作,神情慌张又带着小心翼翼,“主子,君上他晕倒了。”

话语已毕,一抹连绵衣衫摇曳空中辗转,猛烈的风声后,空气中顿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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