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听蓉嚼着蜜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秦凤华小声解释:“是高祖时期平王的后裔,一个没落宗室。”
何听蓉“哦”了一声,不甚在意,皇族宗室那么多,意外死一两个不稀奇,皇室自己都不在意,她去操那份心干什么。
于是索性丢开,不管了。
话头就此止住,秦凤华心下虽然唏嘘,但也知道蚍蜉撼树的道理,再加上如果认真论就起来,这件事完全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皇族里头的那点子事儿,她还是不必去掺和了。
只是希望何听意能机灵点吧,不过转念又一想,那平郡王厉云彦的命估计在那人眼里顶多就比蝼蚁要大些,但即便是大了一些,也还是只蝼蚁,一只蝼蚁,死了也就死了,算得了什么呢,从这一点说来,只要何听意不发羊癫疯出去外头乱说,就出不了事儿。
马蹄踏过秋夜寒凉的浓雾,挂着昏黄提灯的慢悠悠地朝着镇北侯府的方向驶去……
第二天,梨园“白娘子”身陨的消息在坊间不胫而走,一开始还有人不信,直到有些知道“白娘子”就是平郡王厉云彦的人跑到平郡王府一看,看到满府白幡高挂,陈朽衰败的大门敞开,中堂一个偌大的“奠”字,一口金丝楠木的黑漆棺材直挺挺地摆在了中堂正中间,众人才恍然相信“白娘子”真的仙去了。
一时间风闻了消息的戏圈票友全都涌上平郡王府的大门,纷纷来吊唁“白娘子。”
一时间平郡王府门庭若市,车马不断,平郡王府的大门打从立府以来,还从未如此热闹过,秦凤华坐在马车中看着络绎不绝的平郡王府,转头吩咐老管家秦则道:“管家,你替我进去拜祭一下吧。”
秦则低声答应,转头朝着平郡王府走去。
秦凤华已经听说了平郡王府的丧礼是承恩侯府帮忙办的,大约也是因着这层关系,来往吊唁的客人都很安静,进进出出,井然有序,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只是……
秦凤华抬头,只是厉云彦死后,平郡王府再无子嗣承爵,爵位也自然而然地没了,这“平郡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就要摘了,京中也再无平郡王府了。
秦凤华旋即觉得有些好笑,这平郡王府的匾额拆不拆其实也没多大分别,反正大家都不知道。
厉云彦生前那么想重拾平王府旧日荣光,拼了命地想往上爬,赢得世家高门的认可,可到头来呢?人死魂消以后,来祭拜他的反而是这些他在梨园中结识的票友,可见厉云彦这一生也是被妄念迷了眼。
秦凤华这边自嘲咸吃萝卜淡操心,那边管家秦则就已经祭奠完回来了。
于是秦凤华最后望了一眼那满府白幡,就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又走了。
罗阳夏的投名状已经递到了秦凤华手里,只不过被昨晚的事情一耽搁,她还来不及细看。
此时秦凤华回了府,这才有空坐下来看罗阳夏给自己的信件。
秦凤华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
按照罗阳夏信中说的,科举舞弊积弊已久,暗地里其实已经蔚然成风,请托、递条子、倩代大有人在,作弊的手段繁多,牵涉其中的官员和学子不知凡几,往年没有,只是因为没有暴露。
只是这类舞弊的事儿做久了,舞弊的人见一直没有被发现,就因为永远都不会被发现,自己永远是安全的,于是人性难免就开始变的狂妄起来。
而今年必然不会如往年那样幸运了,有人要拿这件事儿特做大做文章了。
秦凤华低低叹息一声,觉得二嫂娘家这事儿还真是有些棘手,何府并不无辜,摘出去实在是太难了。
秦凤华左思右想,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科考已经结束,贪婪之人暗中动的手脚肯定也已经动完了,虎豹的陷阱已经网住了猎物,就等待收网的那一日了,锐利的网究竟能割出多少人血,割下多少人头,就看上京城里至高那位的态度了。
这件事里好人是坏人,坏人又是好人,罪恶反过脸来却代表这正义,正义翻过身来又是邪恶。
总之没有一个好东西!
秦凤华有些心意阑珊,不想管了。
但真的不管又不行,犯罪的人该诛,无辜的人却不应当被牵连。
秦凤华思索了片刻,起身亲自去了一趟二嫂何听蓉的院子,出来后,秦凤华望了望天,暗叹一声,又要变天了啊。
不久之后,镇北侯府的二奶奶何听蓉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地奔将出来,慌乱地爬上了侯府的马车,急匆匆驶出了镇北侯府,朝着太傅何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