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满不在乎的哄笑声。
幼稚男顶着那一张面皮,这会儿又释放出放荡不羁的性子来,学校里不乏暗恋他的女生就把目光转到了杜千千身上去。
那些女生都知道这段时间杜千千跟他闹翻了,作贱她能让他高兴,有时候还能得到夸奖,喜提当他的女朋友资格。
然后,好端端吃着饭的杜千千餐盘里就会多出些食物残渣,或者饭吃到一半就让人给倒了,书本不见了是家常便饭,更别提上个厕所也能被人针锋相对。
都是些幼稚无聊的把戏,但真的挺招人烦的,也让人费神,有时候还会殃及到无辜的人,偏偏杜千千还不能视而不见。
那段时间,杜千千特意跟徐惜保持了距离,搞得小姑娘挺伤心的,总用一双红的像兔子般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这么独来独往了一个月,杜千千某天用防身术将把她堵在女厕所的三个女生收拾了一遍,她动手的时候没留情,女生们就顶着新鲜的伤告到了校领导那儿去。
杜千千就等着她们这一出以绝后患,将事先拷到U盘里的食堂监控插到校领导的主机上,邀请大家一起观看。
这些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十个砖头砸下来九个家里有背景,校领导两头各打了50大板,选择了息事宁人。
出校领导大门幼稚男就在门外等着他的新女朋友,他点评了下杜千千:“挺有能耐。”
杜千千可还记着自己发的毒誓,没搭理他。
然后,这群人换了种招数。
杜千千手机上挤满了各种污秽信息,问她出一次台多少钱,有时候半夜三更还会有许多骚扰电话,黑名单根本都放不下。
杜千千庆幸的是,好在那会儿跟周淮正临时交换使用的手机已经回到自己手上。
只是有一回她删的太认真,没注意到周淮正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自然就没注意到站在床边的他将那些信息看到了十成十,等杜千千意识到身后站了个人,周淮正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冷肃。
杜千千打着哈哈:“也不知道最近怎么那么多垃圾短信。”
周淮正拿过她的手机,直接点开了最近删除。
杜千千:“……”
天杀的,她忘了老式手机还留有一个这么质朴的功能,就不该跟他交换手机的,给她这手机功能钻研透透的。
已删除中的内容没有尽头。
周淮正面部肌肉紧绷,镜片后的眼神很冰,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大学生该有的神情,但他问杜千千时还是尽量缓和着语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千千知道人都有两面,包括她自己也不例外,但她还是有些被他这样的表情吓到,她反过来安慰周淮正,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兴许是有人恶作剧,没关系,我收短信又不花钱。”
周淮正看了她很长一会儿,看得杜千千心里直发虚,后来他的表情终于松了松,拍拍她的脑袋:“能应付吗?”
“目前来看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污染了眼睛,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这么仰视着周淮正,他的眼神那般温和,让杜千千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她主动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腰间,“放心吧,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我能搞得定,相信我。”
毕竟,跟文浩那些事比起来,这些算是小儿科了。
周淮正顺着她的头发一遍遍抚着,等到晚上杜千千睡着,他才悄摸爬起来,拿上杜千千的手机给外地读计算机系的朋友拨了电话。
彼时,电话没开始实名制,周淮正只能将骚扰信息上的号码一一发过去,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对方在网络上出现过,总能寻着蛛丝马迹摸到个人信息。
朋友打着哈欠:“这得花点时间,我也不是专业的。”
“三天。”
“哇靠,你周扒皮后人啊,十天。”
“五天。”
“七天。”
“成交。”
“……我总觉得被你套路了。”电话那头传来周淮正的低笑,朋友说,“这谁能让你大半夜不睡觉嚯嚯我。”
提到了,周淮正就没瞒着:“女朋友。”他顿了顿,“你见过。”
朋友想了想:“是不是就高中党培你说的那个女孩子。”
“是。”
“能让你这么痛快承认也是不容易,看来你很喜欢她。”
“是,我很喜欢她。”
朋友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成啊,看在未来弟妹的份儿上,我更得卖力了。”
周淮正挂断电话,重新筛了一遍杜千千的手机看有无遗漏的号码,他连续按着下键,刚才没细看的信息其中有几条从不同号码发出的重复内容:脚踏两条船,不要脸。
他想起前几天午餐时间梁蓓指着手机上一张相片来问他:“我没认错的话,这个女孩子就是你女朋友吧?”
照片拍得不甚清晰,应该是距离离得过远的关系,但周淮正仍是能认出来与李哲峰面对面站着,摆出很亲密姿势的人正是杜千千,从视觉上看过去,李哲峰与杜千千像是准备接吻。
他只扫了一眼,连询问的欲望都没有,便继续专注面前的伙食。
梁蓓同样往他清淡的餐盘里看了看,说:“你别觉得这照片是我找人偷拍的,是他们学校,应该是不凑巧被人拍下来,传到了校内网上,还挺出圈的,都说他们俩般配……”梁蓓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不满和反对,继续说,“我家一个亲戚就在他们学校任职,看到了就发给我,我也没想到那么巧,竟然是你女朋友,说实话,收到这张照片我也挺意外的,我也就顺便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你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都是老同学,似乎你女朋友学校挺多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儿。我说这话你别多想,我也是不想你被人骗了,我身边就挺多人学校一个,家乡一个,像这样的南一个北一个也是常有的事儿。”
周淮正见她停了,说道:“你想说什么?”
梁蓓咬了咬唇,说:“淮正,我可以做让步的那个,我可以与你女朋友同时存在,你可以做与她相同的选择。”
“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周淮正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
梁蓓觉得他有松口的意思,顾不上难堪:“你女朋友家庭状况,在绍市或许能排得上名,但在帝都,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家庭,你现在或许会舍不得年少的感情,但你要知道,两年后你毕业工作,要面对的是社会上的激烈竞争,不是光靠有情就行,多少人在帝都奋斗了一辈子都买不上一套房,你的路从一开始走得就比别人要难……淮正,你女朋友或许是一块好的踏板,但在有更优的选择下,你是不是要重新考虑?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只要我提的要求,他们都会满足,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机会,把更好的选择权交到你手里。”
“你的条件,确实很难不让人心动。”
梁蓓灵动的双眸闪烁着,漾着光,却猛地被周淮正突然起身垂眸睨过来的视线激了一下。
他说道:“你或许可以问问,应该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他端上餐盘转身就走。
梁蓓腾地站起来,颤声道:“周淮正,你在羞辱我!”
周淮正微侧过脸:“你要不要回头想想自己说了什么?”
“你的清高只会害了自己,你以为她能跟你吃苦,但将来有一天她只会怨恨你、离开你,你会一无所有,你迟早会后悔!”
吃饭群众不明白她怎么情绪突然就失控了,津津有味地配着这出疑似痴男怨女的戏码下饭,而周淮正如同没听到她的“忠告”,挺直脊背一步步往要去的方向走。
他早就后悔过了。
从他作壁上观,与她浊泾清渭的那一刻起。
从她垂下双手的那一刻起。
再从她纵身一跃被血污浸染的那一刻终。
他曾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中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换做从前,周淮正或许会觉得伤自尊,会在梁蓓开口时就早想出在与杜千千的关系中抽身而退的万全之策,但他这辈子想做的,是紧紧抓住她,救她,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哪怕用他的死换她的生。
梁蓓在食堂里的那一段“肺腑之言”如同当初杜千千与周淮正接吻的照片一般小范围地传开,周淮正本就我行我素惯了,对某些不甚友好的话也未放在心上,他丝毫不受困扰,后来是梁蓓坐不住,再次找上了他,这次开口先说了句“对不起”。
周淮正静静等着她发言。
梁蓓神情疲倦:“我之前说的话,没有恶意,只是我从小顺风顺水惯了,什么事情都能在自己掌握之中,想要的东西也很容易就得到了。”她自嘲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或许接下来准备说你并不是一件东西,确实,是我太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