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奕没有将赵月芽送回她原本的厢房,而是带到万佛寺的药草房。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是仍旧有值守的药师在,药师穿着一身灰袍,他也是僧人,瞧着比较年轻。
查看赵月芽的脚伤情况后,很熟练的开了药。
抓了好几样草药,碾成了药粉状,呈现黑绿黑绿的颜色。
赵月芽动了动鼻尖,一股清凉偏苦的味道从被碾成粉末的药粉传出。
她的那只脚半褪了鞋袜,莹白的脚踝上透着血管的黛青色,与此同时红肿附着在其上,深深破坏了美感。
“你来。”
药师朝着药粉中又滴了几滴透亮的液体,搅拌成黏黏糊糊的糊状,倒在膏药药纸上,递给江逢奕。
江逢奕看了一眼赵月芽,他接了过来。
“我帮你敷上去,你把裤脚拉一拉。”
赵月芽没有拒绝,顺从地接受了,然后两只手勾着那只裤子的一角,往上摞。露出一小节小腿。
江逢奕目不斜视,半蹲下身,将膏药利落地贴合在赵月芽的脚踝上。
赵月芽被凉了一下,没忍住瑟缩了脚。
真的好凉,不过疼痛瞬间就缓解了。如果现在只是在玩游戏,她哪里会感受到疼痛,受了伤,掉了血,直接吃药品,十几秒就能够满血恢复状态了。
赵月芽放下裤脚,轻轻盖住贴了膏药的位置,鞋袜也被小心翼翼地提拉了上来。
江逢奕将她的靴子递给她,又背过身去示意她上来,“鞋子就别穿了,我现在送你回厢房,明天看看有没有好点。这还有好几副膏药,一次贴三个时辰,有六张,贴完记得。”
“你要是不急着下山,就再多住几日,不然脚恢复不好。”
“小伤啦,刚刚药师已经说过我没有大碍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赵月芽轻声说道,她没敢看江逢奕的神情,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里面透露的关心与怜惜明晃晃的,毫不遮掩,他简直就是在故意犯规。
“好好好,我不说了,走罢。”
江逢奕依着她,然后背过身,让她到背上来。
一回生二回熟,江逢奕现在对于背人熟悉得不得了。
赵月芽趴上去,脸一下贴到他的后脖颈,肌肤没有任何阻隔的碰触到,一瞬间似乎有电流从相碰触地位置随着脉络蔓延至四肢百骸,江逢奕的那处红彤彤的。
回到厢房,房门推开。
不可避免地吵到了两个正在睡梦中的侍女,春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又闭上了,而萱竹倒是一下子清醒,连忙穿衣起身,披好衣服后推了一把春杏:“你是猪吗?这么大的声音你还睡!怕不是有贼人摸了进来!”
“嗯?什么啊……”春杏被强行唤醒,睡眼朦胧,完全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萱竹见她这幅模样,也不管她了,自行掀了帘子查看情况。
“萱竹?你怎么出来了?”赵月芽刚刚都和江逢奕说了,别走正门会把人吵醒的,直接从她翻出来的窗户进来就是,他非要让她从正门走,说她做派不能像个贼一样,再说,吵醒的那些人又不是旁人,是贴身侍女,本身就要时时刻刻伺候主子的。
赵月芽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江逢奕原话。
萱竹的鼻子很灵,轻易地嗅到空气中味道不对,而赵月芽坐在桌边,身上穿的衣服很显然不是入睡时候穿的寝衣。
“郡主,您是出去了吗?”
“嗯,有点睡不着就出去逛了一圈。现在逛累了,打算睡觉了。是不是把你吵到了?你快睡吧,我也准备歇息了。”
萱竹眯了眯眼睛,她又看了看房间周围,应当不会有贼人……
“知道了,您快歇息吧。我听到声响,着急忙慌地还以为是有贼人进来了呢。”萱竹说着还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害怕。她本就是惊醒,所以发现是乌龙一场后,转身就又回到榻上睡觉了。
她闭着眼睛推了推春杏,轻声说道:“蠢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又睡过去了?让我一点位置。”
“都说了会把人吵醒,你非不信。”
“她倒是警惕……好啦,睡觉吧。”
江逢奕从房梁下来了,他进来时走的正门,出去是翻得窗子。
赵月芽觉得好笑,小声嘀咕道:“还说我是贼,指不定谁是贼呢。”
赵月芽慢慢挪到床榻边,褪去外衣,本就是已经梳洗过的,所以现在可以直接睡觉。
上榻的时候,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腿伤了,习惯性地用了那一只脚蹬了一下,没想到直接疼得升天,瞌睡都跑了一半。
痛死了,期望明天能够恢复大半。
赵月芽皱着脸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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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扭到了脚,赵月芽回家的日子推迟了一天。
两名侍女第二日发现自己郡主的脚扭伤,当时都一致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怎么晚上睡个觉的功夫,还能把脚给崴了。
延长一天。
赵月芽再次避开了齐元裕。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件窒息的事情,因为还没有斩断和齐元裕这一世关于爱情方面的情感(?),然后她从昨天晚上开始,两个梦噩梦来回做。
完全是逼迫她尽快做出切断的行动。
赵月芽头疼得厉害。
又因为昨天和江逢奕可以称为甜蜜相处的时光,他第二日来得频繁,三餐饭的时候都凑到她的面前,其他的时间,甚至还想要给她换药。
赵月芽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好吃的斋饭吃起来都不香了,再加上她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太差,动不动就想要补眠。
不过经过这些,赵月芽想清楚了两个关键性的事情。
檀香“梦醒”——唤起记忆。
她的现代记忆不是完整的,还缺些关键点,所以找到“梦醒”很重要。
斩断关系——解决噩梦,长期处于睡眠不安稳的状态,人是会发疯的。
除了江逢奕找她,林寒舟也来了一趟。
嗯。
畏惧感没那么深刻了,因为她好困。
赵月芽和林寒舟闲聊了几句,让她有点奇怪的是,林寒舟的目光有的时候落在她的身上,会停留很长的时间,但是一问,林寒舟就淡淡地说他只是大脑在放空,眼睛只是随意地落在一个地方而已。
“你最近和江逢奕相处得很愉快?”林寒舟在离开时随意问道。
赵月芽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当然习惯性地用手遮挡了一下大张变形的嘴。
“还好吧。”
“他……你最好还是和他远离些。”林寒舟说。
赵月芽皱眉,她的脸上充满了费解:“为什么?”
林寒舟之前也没管她和谁走得近啊。
怎么现在做出提醒?
林寒舟垂眼,长睫颤了颤,单边眼镜后的那只眼睛瞳色都偏淡,他抬眼对上赵月芽的视线,说:“他不够好。”
赵月芽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他对我已经足够好了。”
就是……
再吐槽一遍,这个恋爱游戏有毒。
明明别人的恋爱游戏就是可以同时和好几个人谈对象,约会游玩什么的。
这个游戏却是只要背叛一开始选择的正缘,就只能得到be结局。真的实在是太坑了,要是当时选正缘的时候,她只是随手选的呢?中途又想和其他的角色发展,为什么不可以换角色!
“那你……”
林寒舟的脸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他的唇艳得不太正常。
赵月芽突然又想起上一次及笄之后的那个夜晚,林寒舟也是突然来找她,脸色比起平时都要苍白不少,秋棠还说林寒舟可能生病了,让她不要气着他。
赵月芽凑过去端详林寒舟的面容,目光探究,她问:“林哥哥,你是生病了吗?脸色好白,是不是昨天半夜和那住持下棋,晚风比较冷,然后你在回来的路上着凉了?”
她还是绕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从开始与林寒舟谈话,赵月芽就想要说这一件事情了,但是她有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绕到这个上面。
“没生病……”
林寒舟不习惯地往后退了一点,刚刚赵月芽和他离得太近了。
“脸色白很可能是没吃早膳,所以现在胃里比较难受?”
赵月芽瞪圆了眼,她立即吩咐道:“春杏,端两盘糕点过来!不要太甜的,栗子糕就可以!”
她又转而对林寒舟说:“你怎么不早说,饿到自己不是活受罪吗?”
赵月芽不想把刚提出来的话题短短几句就终结掉,于是她继续说道:“林哥哥为何选择深夜在竹林与方丈下棋?白日不能约见吗?”
林寒舟摇头,这个时候春杏端着两碟栗子糕过来了。
她放好这些后,自行退下。
“深夜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两人才能有空,你看现在,他正忙着替香客解惑。”
“下午的时候,他就要带着弟子诵经,这之后,他仍旧需要个人参悟。”
“每日都是有所规划的,偶尔才能约见。至于我,我今日见过你后,就得下山回去了,下午还有学府的课需要上。除此之外,我还有许多其他的杂事需要做。”
“课……”赵月芽打了一个寒颤,她又想到上一次,她才刚返回学校,然后林寒舟就举办了一场考试的事情。这不是折磨人吗?
不过她已经经历过了,虽然过了好几年,但是这场考试的内容因为补考又补习的原因,记忆深刻。
如果这次还考这样的,那她一点问题都没有!
赵月芽神游天外,猛地摇了摇脑袋才回神。
她听着林寒舟的絮叨,想了想,又问道:“那深夜不睡觉,很影响第二日的精神状态,你受得了吗?睡那么短的时间,第二天又要做那么多的事情。”
而且方丈的年龄还那么大了。
这么能熬。
林寒舟:“习武……三天三夜不合眼都可以的,调息之后就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