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芽迎面与江逢奕碰上,她抬眼稍稍打量了他几下,双手背在身后,轻声问道:“你上哪去了?难道没发现我不见了吗?”
江逢奕垂下眼睫,他解释道:“我在前边儿看到一个卖糖画的铺子。你不让我牵手,我一直以为你就在我身后。等我问你想要什么样式的,没想到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
赵月芽哼了一声,脸颊微微鼓起,她说:“好吧,你这理由听上去可以。那糖画呢?”
短短对话几句,赵月芽一边说话一边注意江逢奕的神态,见他情绪稳定,于是自然而然地也放松了下来。
“还在那呢。”江逢奕回答,他一直注视赵月芽着,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怎么和陆照遇上了?”
赵月芽:“还不是为了寻你,我找了一会儿没瞧见,就想着站得高看得远,随便挑了个位置就跑上去了。刚上去就遇到了陆照。他说他在此处办案,因为要保密,我也没有多问。”
“咦?他人怎么不见了?”
赵月芽转身抬头看向刚刚自己待过的位置,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在那里了。
“你刚刚下来的时候,他就转身离开了,应当是忙去了。”
“他也是辛苦,这都临近佳节了,还在处理公务。”
“你心疼他?”江逢奕问。
赵月芽撇嘴,回道:“同情一下苦命的打工人不可以吗?”
“不是,陆照他在我眼里只是弟弟,你别多想。”
对于陆照递画像又送玉佩的行为,赵月芽只将其归于陆照接触的姑娘家太少了,再加上可能是出于为她解忧的考虑(就是不为亲事头疼),这才会做出这些行为来。
江逢奕揽住赵月芽的肩头,转移话题:“走罢,糖画摊主那还等着我们呢,我没有多想。”
他对于陆照的警惕心可不会小,装傻充愣谁不会?
这次的赵月芽面对他揽住肩头的行为没有拒绝,毕竟这里人多,要是又走散就不好了。
跟着江逢奕一路到了糖画铺子,很近,转个弯就到了。
刚刚她一直没有看到人的原因是铺子的旁边有个卖纸鸢风筝的,木架子上挂着许多形状各异的风筝,一下子遮挡住大片的视线,糖画铺子自然就被忽视了。
“要个兔子。”
赵月芽同摊主说道。
“你不吃吗?”
拿到糖画后,江逢奕就拉着赵月芽离开,继续随着人流走动,他把她护在怀里,避免再度出现走散的可能性。
“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不过,若是你喂我吃,我可以尝一尝。”江逢奕眼眸温和地凝望着她,稚气的俊脸上微微泛着点薄红。
赵月芽刚刚才用牙齿直接咬碎了一只兔子耳朵,焦糖碎碎在舌尖,甜味在口腔中蔓延。
她瞥了一眼竹签上粘着的糖画,又抬头看向江逢奕,试探性地问道:“我咬成这样了,你还吃吗?”
“为何不吃?我们不是未来的夫妻吗?”
江逢奕挑眉,歪头直接在糖画上刚刚被赵月芽咬了的位置咬了一口。
焦黄色的糖丝在些许碎末黏在他的唇瓣上。
赵月芽盯着发愣:“……”
江逢奕感受到唇瓣上的黏意,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赵月芽顿时低下头,她没看了。
嘴里的糖也融得差不多了,她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吃。
因为已经约好了下午一起作画,他们没有选择太远的位置。又考虑到时间因素,仔细作画需要较长的时间,中午吃饭花的时间很久,现在日头都偏向于西边,于是赵月芽就将江逢奕带回了护国将军府。
反正她和江逢奕已经是定了亲事的,所以江逢奕随便进出护国将军府都可以。
“你嫌弃我?”
自从江逢奕在她的糖画上咬了一口,赵月芽就捏着竹签没再吃,这都走到了府邸的门口,糖画边缘微微融化。
面对身边少年的提问,赵月芽嘴硬说道:“没有,只是太甜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太甜的食物。”
江逢奕:“……是吗?”
江逢奕:“那扔了吧,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赵月芽:“浪费粮食多不好?”
江逢奕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将糖画接了过来,几口将不成型的兔子嚼进了嘴里。
他的牙齿被黏得有点难受,不免用舌尖舔了舔,含糊地说道:“你就是嫌弃我,谁不知道长乐郡主赵月芽最喜欢吃甜食?下次再重新给你买,我不吃你的东西。”
赵月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江逢奕半边腮帮子微微鼓起,糖画在他的嘴里咀嚼得嘎嘣嘎嘣响。
一时被戳穿心思,赵月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嫌弃你,就……感觉不太行,难道你吃我的口水,心里不觉得有点不好吗?”
这话立即惹得江逢奕睨了他一眼,他笑了:“那你是觉着,我们以后只能牵个手?”
赵月芽与他有身高差距,此时视线微微一抬,瞧见的便是江逢奕的唇瓣和下巴。
她看着那水红色的唇,微微泛着点湿润的水光。
赵月芽不吭声了。
进了府邸,一来就有小厮和侍女过来伺候。
赵月芽把江逢奕领到了书房,他被糖甜的一直舔牙齿,表情偶尔有些狰狞。
赵月芽觉着好笑,吩咐春杏泡壶茶水端进来,茶水的作用还是很大了。
等江逢奕缓过来后,赵月芽问他:“是我先来,还是你先来?”
江逢奕:“你先,我等你画完。”
他看了眼天色,不知道赵月芽的画画速度如何,要是天黑了,能不能腾一间客房出来供他过夜?
赵月芽不知道他心里是作何打算,知道她先来画画后,便江逢奕倚靠在窗边,摆出帅气且不刻意的姿势。
江逢奕的要求是给他画简笔画,就是今日她考试摸鱼给林寒舟画的那种。
于是赵月芽的手伸向放在笔架旁边的木头盒子,里面装的是整齐排布的炭笔。
今日聚会前,赵月芽吩咐春杏坐马车自己回府,没让她跟在身边,上书院用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她都放在马车的暗格里,以免每次上学院都要清点一遍。赵月芽戒掉了写日记的习惯,所以要画画只能新开一只了。
用琉璃制品当镇纸压住白白的纸张,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赵月牙认认真真地将江逢奕的模样画了下来。
其实画画对于古代人来说,就是从小学到大的一门课程。
谁都能画上两笔,不过只要是艺术方面的,多少都需要点天赋。
赵月芽水墨画每次都只能算是合格。
简笔画是现代的时候看着网络上的教程学的,看着江逢奕的姿势起笔后,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赵月芽就画好了:“你过来看。”
江逢奕走了过来,勾了勾衣袖,手从桌面上拿起那张画。
“唔,你这画得……”
赵月芽瞪他,试图以这种姿态压制江逢奕说不好的话;“我还特地用朱砂在你的眉心尖点了红痣呢,和你多像?”
江逢奕的脸上浅浅的勾勒一抹笑,他将宣纸卷好,把这幅心上人亲画的小像收好。
“画得很好,我会好好保存的。”
“我画的当然好!你想保存多久都可以。”赵月芽眉眼弯弯,她转而问道,“刚刚站了那么久累不累?你要休息一会儿吗?还是现在就开始画我?”
江逢奕:“不过是站了一会儿而已,怎么会累?倒是你,费了心神,要不要歇息片刻?”
赵月芽:“我?”
其实她也不是很累,不过提都提了,“那我们一起休息一会儿吧?”
“秋棠!端一盘干果进来。”
赵月芽起身,她将靠背椅让给了江逢奕,他刚想推拒,就见赵月芽从另一处拖了一张藤条摇摇椅过来。
“我们可以边聊边吃,对了,最近我新买了许多话本,你要不要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念给我听好不好?”赵月芽十分舒坦地躺倒在椅子上,掀起眼皮,杏眼亮晶晶地看向江逢奕。
江逢奕忍不住笑了,这哪是一起休息?
不过无所谓,他应了好,问道:“哪一本?”
“就是那本石头记。”
“看到了吗?红色书封的就是。”
不一会儿,秋棠端了满满一盘干果进来,她放在小几上,为两人倒了两杯茶水。
在此期间,江逢奕念话本的声音稍作停顿,等秋棠出去了,他才继续念:“两人执手相望,泪眼连连,沾湿了衣襟……”
赵月芽一边听,一边剥干果,秋棠很贴心地准备了两个盘子,使用专门的剥壳用具,干果能剥得很快。待江逢奕念完三页内容,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发现——
“你怎么不吃?”
“嗯?当然是剥完了再吃,一颗颗吃起来多没劲?再说……我还得给你准备报酬嘛。”
赵月芽抬眼对上江逢奕的视线,没一会儿目光下移,江逢奕刚刚喝了茶水,唇瓣水润,她一时没过脑子,捏了几颗干果剥好的递到江逢奕的唇边:“吃。”
手指挨到了湿润的唇瓣,赵月芽的心头微微一跳。
面对骤然递到唇边的食物,江逢奕同样被吓到,他听话地启唇,将这几颗干果吃了,微微甜。
江逢奕吃完又觉得嘴干,咕噜咕噜又喝了一杯茶。
“你自己吃,我不需要。”
赵月芽:“哦……”
她低头继续剥壳,总共也没剩下几个,刚刚浮动的心绪一时之间难以压制下去。
江逢奕的唇瓣好软啊。
剥完这些,她让江逢奕继续念话本,在他念话本的时候,赵月芽偷偷看他,一边吃干果,一边偷偷看,耳朵却一点都没听进去,根本不知道江逢奕念的是什么。
赵月芽抿了抿唇,她觉着口干舌燥。
没怎么多想就伸手拿杯子,唇贴着茶杯杯沿,喝了一口才发现是空的。
拿错了!
她喝了江逢奕的杯子!
赵月芽心神一震,江逢奕的脸被话本挡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赵月芽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将杯子放了回去,然后拿起自己的杯子小酌,细微的响声都被掩盖在江逢奕念话本的声音之下。
一直到整碟干果都吃完,赵月芽浮动的心绪才稳定下来,不,外加喝了三杯茶水。
“你累不累?”
听到翻页声,赵月芽轻声问道。
江逢奕念了是有些久了,听到问话,回道:“你若是想听,我能给你念到明天上午。”
“那你嗓子哪里受得了?”赵月芽瞪圆眼睛,她主动给江逢奕的杯子满上茶水,估摸着茶壶里的水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提着分量就很轻。
“还好。”少年的嗓音仍旧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