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则午间新闻在央视一套上播报时,余苏二人组正好吃完了午饭,在边收拾外卖盒边看新闻。
晚上有一个深城本地电台的通告,是余诉时闭关养伤后,重新接的第一份工作。原本余诉时还干劲满满,预着早点去造型室做造型,然后提前到电台和歌迷们互动。
安享航空的这则新闻,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打乱了余诉时所有计划的同时,也将复工的喜悦冲击得七零八碎。
“怎么会这样……”打包好的外卖袋啪地从他手中脱落,他无暇顾及捡起,只是不敢置信地对着电视屏幕自语,“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安享集团,安享运输集团。
立根之本不在其他,就在于这个“运”字。
从陆运快递、空运特快,到汽车客运、航空□□,安享集团无愧于“业内龙头”一称号,将新旧业务都做到了最好、最极致。而要长期保持最好、最极致,其实是相当相当难的。
正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因为“龙头”和“头部”二字受到的欣赏和赞美越多,安享集团就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成本也越多。
甚至乎,付出的精力和成本还得是积极回馈的两倍、三倍,甚至是四倍、五倍。身处最高位是一旦往下滑落,底下的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要伸手——
将你拽落。
然后取而代之。
这种由高空跌落低谷的感觉,余诉时再清楚不过:“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不知道他心中的担忧恐惧从何而来——又是凭什么而来?他已经不是傅家的儿媳了,安享集团是亏是赚、是生是死,都与他毫不相干。
但他就是大脑空白。白茫茫的脑海中仅剩这两个字:完了。
“手机……”余诉时遵从第一想法,着急忙慌地在凌乱的茶几中翻找手机,“手机,手机在哪?”
“这,”苏嘉鸣及时将余诉时的手机递了过去,顺带拾起外卖袋,“有这么十万紧急吗?民航飞机因旅客突发疾病而紧急迫降的事情,时不时地就会发生吧?”
尽管苏嘉鸣前一秒刚安慰完,后一秒电视画面就一转,几个新闻分析员开始分析此次事件会对安享航空、对国内民航运输造成的影响。
苏嘉鸣立即噤声,不敢再发表观点了。
余诉时感谢地看了苏嘉鸣一眼,暂时顾不上应答好友的话。他听着嘟嘟嘟的拨号声,心情更焦虑了,心里骂了傅迟许一万次:这混账怎么还不接?
算下来,除了最初被狗仔围堵、他打电话求救外,这是他离婚后第一次——真正主动、完全出于个人意愿地,给傅迟许打电话。
拨号声持续了三十来秒,然后电话才被接起:“喂宝贝?怎么啦,不会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傅迟许的声音听着懒洋洋的,说完话还打了个哈欠。光听语气和哈欠,完全就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但余诉时瞬间识破了傅迟许的装模作样:要知道绿茶这种生物,最会演、最会装!
“你现在在哪?”余诉时不搞那些虚的,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情况还好吗?”
傅迟许还是不慌不忙的悠悠语气,继续扮着懵答:“在家啊——情况当然好着啊。
“对不起啊宝贝,是不是太久没见面了,你想我了?唉,我的错,我该在空闲的时候主动去——”
“傅迟许!”受不了混账前夫的扯皮了,余诉时又急又气,通过声音传递出不耐烦和怒意,“你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和你来往了!
“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能不能关键时候正经点?不知道我也会担心、我也会着急吗?”
余诉时发怒这招有效。
一顿反问后,傅迟许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四五秒,随后轻叹了口气,终于实话实说。
“在公司总部。情况不太好,乱成一团了都。”
“有多乱?”余诉时听着更揪心,仿佛身临其境,“我是在中央一套的午间新闻上看到的消息。那名乘客为什么会在飞机上突发疾病,责任在乘客、还是在安享航空?
“乘客现在的情况了,又怎样了?”
“你要说有多乱……就这么说吧:整个总部大楼都乱。子公司的飞行部、客舱部,和总部的公关部、商务部、综合事务部……都挤在会议室里了,谁也吵不过谁。
“股东和董事会那边也没完没了,电话一个接一个。我哥五六个秘书呢,都不够接电话、安抚股东情绪的。”
余诉时:“居然已经乱成这样了……”
“至于那名突发疾病的男性旅客,是位年近六十了的中老年人,这趟飞行是跟儿子一起出省旅游的。长安那边给到的消息是,老人还在接受紧急治疗。
“这种情况下,老人的情况好坏都是其次,他儿子在媒体面前的表态,才是重中之重。”
简而言之是,就算老人最后能脱离生命危险、身体痊愈,只要他的儿子在媒体面前表现出对安享航空服务的不满,那……
也完了。
这次的紧急迫降事故,将直接动摇安享航空、乃至是安享运输的立足之本。
后果不堪设想。
“你等着,我现在买机票去北都!”余诉时当机立断道,“我——”
“你来北都?”傅迟许打断他的话,原本还算轻柔温和的语气,顿时变严厉不少,“你现在来北都干嘛?不许来,听话。”
“我听谁的话?”余诉时可不听话,立即把话怼了回去,“听你的话?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啧,”傅迟许轻啧,关键时刻还不忘吐槽,“余诉时,你这人有时候真挺油盐不进的。
“行啊,那我也反问你:你是我的谁,你为什么要来北都?总不能是要来总部掺和一脚的吧,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傅家的前儿媳,够了吗?”余诉时不仅不怵,还底气十足,“是谁一路哭着求着要复合的,不是你难道是我?”
傅迟许无奈:“情况不一样!
“诉诉你听话好吗?我、我哥、我们全家都在分身无术自顾不暇,我真的真的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如果你因为这些破事再三受到舆论伤害,我真的……”
傅迟许在那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我会永远没办法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