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齐海忽然来了一句:“她一个公主,这么关心一个落地秀才干什么?难不成还是真的看上了?不对啊,我都看不上,能看上他?”
如果旁边换了一个人的话,只怕白眼就已经翻上天了。只是萧柳并没有表达。
不过不怪齐海这样自负——江倾不知道,齐海是京城第一美男,这是去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齐海的这个称号,不能说是全体京城人选出来的,但绝对是京城稍微有钱有势的人家的适龄女青年选出来的。
但当时,江倾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她只是在自己的宫中读书写字罢了。
就算是她的宫女私下说这件事被她听到,也是她不关心的。
“她……有秘密。”萧柳开口。
和萧柳比起来,齐海有点傻白甜。脱离了刚才热闹的氛围,他觉得有些无趣。忽然听到萧柳这么来了一句,他又来了兴致:“什么,什么?”
“她身上有秘密。”萧柳的声音有些淡漠,又有些探究,“没有任何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对成亲没有期待的,哪怕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况且……”
萧柳轻生笑了一声,声音里多少有些落寞,“况且我名声不错,就算是她不记得我了,也不至于如此。”
“难道是有心上人了?”齐海骚骚自己的头发,“不像啊,有心上人的话,应该不会和那个人那么亲近。”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萧柳话锋一转,“总之,我要接近她。在我正式与她父亲见面之前,我要让她对我是不反感的,我不希望这场和亲成为她!的噩梦。”
齐海和萧柳的话,江倾是不知道的。
她更不知道,萧柳两个月后要正式来提亲。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江倾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感兴趣。
齐海这次来京城,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住在了齐海的一所别院,随从的只有莲儿一名侍妾并几个仆人。
在外人看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因此他住进这所宅子没有惊动什么人。
当晚,齐海回了自己府中,萧柳回到了齐海的这座别院。
走进房中,莲儿正在为他铺床。
“殿下。”莲儿停下手中的活,行了礼。
“免了。早前说过了,离开南朝,叫我公子。”
“是,公子。”
“吃过了吗?”
“已经吃了。”莲儿低着头,“天色晚了,公子是否就寝,洗澡水已经备下了。”
“嗯。”萧柳着手准备脱下外套。
莲儿一边上来搭手,一边接话:“公子,奴婢……有事想要跟您禀报。”
莲儿是萧柳母亲的一名庶弟的独女。皇后的那名庶弟出身不好,生母是一名粗使丫鬟,因此这名庶弟从小不被人待见,只是萧柳母亲与他关系亲近。
后来,庶弟独自生活,又有了一个女儿。再后来,庶弟和他的妻子双双病死,张莲儿成了孤儿。皇后于是把莲儿接入宫中。
因为身份太低,莲儿只能成为一名宫女。她和萧柳一起长大,自然成了萧柳的妾室。
皇后是看着莲儿长大的,心疼孩子,想把她嫁给家室低一些的人家做正妻,但莲儿非萧柳不嫁。
萧柳一直把自己的这个侍妾当做妹妹看,有什么话莲儿从来都是直说的。
萧柳觉得奇怪:怎么今天她吞吞吐吐的?
“说。”
“奴婢……有身孕了。”
莲儿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像炸雷一样在萧柳的脑中炸开来。
他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公子……”莲儿咬着嘴唇,“大夫说,这一胎是个女孩儿。”
莲儿想着萧柳应该是开心的。皇家太子,肯定希望自己有子孙,又不希望在太子妃入门前就有皇长孙,因此她怀了个女儿,萧柳应该是极为开心的。
没想到萧柳在短暂的震惊后又冷淡了下来:“两个月?”
“是,两个月了。”莲儿低着头。
萧柳当然知道这孩子两个月了。两个月前,他酒后将莲儿错认成了江倾,第一次总是让他欲罢不能的。
事后,他重金补偿了莲儿,并让大夫给莲儿用了措施,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见萧柳不说话,莲儿知道自己的担忧成为现实了——太子根本不想要除了太子妃意外的任何女人生他的孩子,哪怕她是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的,太子拿她当亲近的人看,却不拿她当他的女人看。
怕萧柳怪罪她,她解释到:“大夫说,有时候措施也不是一定能管用的,所以……”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公子若不愿,奴婢明天就去吃药。”
“留着吧,总归是我们的孩子。”萧柳到底不想看莲儿受伤,他们毕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今天开始,你不用伺候了,照顾自己,明日再让老张去买两个丫鬟来。”
莲儿紧张:“公子,奴婢可以伺候您的!”
虽然知道不久之后太子就要见到太子妃了,但是在此之前,太子是她一个人的!再买两个丫鬟,万一那两个丫鬟分宠怎么办?
“难道你想失去这个孩子?”萧柳平静了一下,语气中也有了些温度,“保护自己也保护好孩子。未来我登基,你生下长公主,配得上贵妃之位。”
若是其他人,肯定是兴奋极了,感恩戴德,但莲儿的心却一下子掉了下去——因为长公主得到的贵妃之位,却不是因为皇帝宠爱得到的贵妃之位,多么讽刺?
萧柳和莲儿各自休息,没有发生什么。
江倾这边却发生了一件事——她病了。
不知道是受风了还是今天被人传染了,江倾回到宫中就开始发热。
原本江倾觉得睡一觉就能好,哪想到第二天发热更狠了。
御医说不是什么大病,吃药静养就好,江倾只好听话,只是苦了张否、齐海和萧柳和三个人了。
江倾倒是派人把约定好的钱送给了张否,张否急切相见江倾,被告知生病,身份尊贵,不能探望。
张否让送钱的人给江倾传话,说自己包下这间房间,随时等小姐。
齐海和萧柳也经常去上次的地方看着对面的房间。看到张否一直在里面看书写字,但江倾一次也没出现过。
齐海交友甚广,一打听才知道江倾生病了,病的不算严重,但绝对不能出来跑了。
这一来二去的,将近一个月过去,这病才好了个彻底。
她已经快被憋疯了,准备出去玩,江墨却来找他了。
江墨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风华不在,却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听说你病了。”
“已经好了。”
“既然好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见一个很有趣的人。”江墨补充,“是上一世没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但他很有趣,应该是个人才。”
“有趣?”江倾笑笑,“能让你觉得有趣的人,肯定是厉害的,走吧。”
会面很低调,就在一家普通的酒楼。
但当江倾跟着江墨进门,看到面前的人,傻眼了。
张否也傻眼了。
他知道虽然低调,但想和他见面的人是三皇子,这已经把他紧张的不行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跟三皇子一起来的人是楚卿。
联想到上次楚卿说她婚约的事情,张否脸色猛然白了——她是要嫁给三皇子?那他之前还对未来的皇子妃那样说话,他真是活腻了!不过……没听说朝中哪位大臣姓楚啊,嫁给三皇子做正妃的,父亲应该是高官才对。
江墨也察觉到了二人脸色的变化。
“认识?”
“不,不认识!”张否否认。
江倾却笑了:“我当是什么有意思的人呢,原来是你。怎么,怕我的婚约是和他的,所以赶快否认?”
“你的……”江墨看了江倾一眼。
“相好。”江倾完全不藏着掖着,“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这时节,张否的脸已经惨白了。
“是不错。”江墨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否,“长得好,脑袋灵光,不怪你能看上。”
这下张否更看不懂局势了。
江墨继续说:“你那未来夫婿神通广大,你就不怕他知道这件事?”
“他随便知道,反正我也没打算瞒着。”江倾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木了:谁能救救他?
“你以前没干过这种事吧?”江墨忽然来了这么一嘴。
以前?
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她就觉得后悔:反正后来江墨根本不理睬自己了,自己偷偷整个假太监进宫享受人生多好。反正早晚都是个死。
江倾装作更满不在乎:“我现在就后悔我以前没干这种事啊!我还是开窍的太晚了。”
张否立在当场,也不敢说话,只是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随你吧,别玩的太过火。”江墨回复完江倾,又转头看了张否一眼,“不用介绍了吧?”
张否赶忙行礼:“见过三皇子,见过楚小姐。”
说着就要撩起袍子下跪。
江墨摆摆手:“不必,不是在官府中,低调行事。坐吧。”
虽然张否现在都没明白这位楚小姐到底是哪里人物,敢这么和三皇子说话,不过她也没敢问。
略略欠身坐下,他低着头,不敢第一个开口。
江墨倒是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张公子最近在京城可是出了名了,各家都给张公子递上了名贴。我倒是很感谢张公子只接了我的名贴,连太子的名贴都拒绝了,胆子不小。”
张否听江墨话中没有责怪,而是愉悦,于是大着胆子接话:“草民想寻求一夜成名,自然要跟对主子。”
“哦?倒是有趣。那如果将来跟在我身边,与太子相遇,太子问及此事,你又该如何回答?:”
“太子的名贴是三天前送到的。三天前,张否因水土不服正在卧床休息。昨日病刚好,三皇子的名贴约的正好是今日相见。”
“你倒是胆子大。”
“成大事者自然该胆子大些。”说到此处,张否第一次正眼瞧江墨,“况且,草民认为三皇子将来必能登上皇位。”
虽然其他人不像江倾一样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但是看现在朝堂中的局面,所有人都猜测三皇子有朝一日可能会登上皇位——太子地位尊崇,但现在大到战争治水,小到经济付税,都是江墨在接手的。
皇上也曾经试过让太子接手,但太子心存仁慈,没能把事情做好。于是不得已让江墨去试试。没想到江墨每一次都完美完成,这让皇上心中的天平开始晃动。
“大胆!”江墨一拍桌子。
张否一撩袍子跪了下来,但上半身挺直,不卑不亢:“殿下,草民确实胆子大,这样的人才配跟在您身边。”
江墨怒目而视。
瞬间仿佛永恒。
张否这一招棋走的太险了,直到江墨上手将他扶起,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先给我做个谋士吧。来年春天殿试,我直接举荐你参加。”
张否并不是没有能力进入殿试,只是他还小,再加上家中变故,还没来得及参加乡试。
江墨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张否感恩戴德。
小儿敲门,江墨赶忙让张否起身,三人围桌而坐。
等到小二离开,张否正要替另外两人斟酒,却发现江墨已经抢先一步拿走了酒壶。
江墨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张否倒了一杯,然后放下了酒壶。
“小气,怎么不给我倒?”江倾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拿酒壶。
江墨却将她拦住:“你知道你喝酒之后什么样,别喝。”
“少喝一点又不会有事。”江倾不满,“就一杯。”
“不行。”江墨皱眉,“你一杯倒。现在不是以前,我没法跟在你身边照顾你。”
“以前也没见你照顾我一晚上。”江倾撇撇嘴,“说的真好听啊。”
“胡说,还有外人在呢!”江墨及时打断了江倾接下来的话。
江倾刚才都忘记了还有个张否在。经江墨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就一杯。你别管我,我未来夫婿都没管我。”
“这……”江墨皱眉,半天才拿起酒壶给江倾斟了一杯,“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