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公子这两日食欲不错,小肚子都有点鼓起来了呢。”小然边替张礼望更衣边打趣道。
宋晚山走过来接过小然手中的腰封,这两日冷峻的脸色终于柔和了一些:“瞧你说的,从前武安侯府还能亏待了望哥儿不成?”平淡如死水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从前宋晚山还在武安侯府的时候,待遇就不比真正的侯爵正妻的好,甚至连在国公府的时候,吃穿用度都比那个时候好,若不是宋晚山自己用了从国公府带来的金银细软换,断炊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侯府千人千张嘴,用得太过奢靡,又会落人口舌,宋晚山只能让自己的生活没那么难过。
这些事情等到宋晚山生下了张礼望才逐渐有好转,可宋晚山那时候已经是疯了魔似的,借着张礼望每日不见好的伤势,只为了让张明珵能来看他们一眼。事情败露之后,张明珵就将张礼望带在身边,养在膝下,宋晚山盼着张明珵来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望了。
小然哑然,心觉宋晚山还是对过去侯府的生活放不下,既对张家有愧,又有怨恨,此时能暂时得到纾解的就只有逃避,然而若是没有法子能让宋晚山释然,恐怕这都会是他一辈子的心结。
张礼望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宋晚山的耳垂,小时候的张礼望就喜欢摸着爹爹的耳垂,窝进他的怀中入睡,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爹爹像昨晚一样睡觉了。
终日被鞭笞的痛替代了与爹爹美好的回忆,那时候的他只想远离宋晚山,远离这个给他带来伤害的爹爹,然而,随着岁数的增长,学究先生也教会了他许多道理,世间之物并非是非黑即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爹爹是爱着他的,但又会用恶人的方法抽打自己,让父亲来探望。父亲也是爱他的,但是恨着爹爹,又不愿来看他,最后用了让他与爹爹分开的法子,将自己放养在宋清山膝下。
当然,宋晚山不知道张礼望垂髫的年纪会想出这么多的小心思,只是觉得张礼望摸着他的耳垂是有什么事想要同自己撒娇:“望儿今儿是想下池塘摸鱼吗?”
张礼望听到“摸鱼”,眼睛登时“噌”地亮了起来,他昨日站在池塘前看着在塘里活蹦乱跳的小鱼儿,心里着实痒痒,大大的眼睛里的满是渴求:“爹爹,可、可以吗?”
“不可以,”宋晚山浅笑,耐着性子道,“但是望儿可以夏天荷花开的时候来,等会儿可以让焕哥哥来教你踢蹴鞠,他可会踢蹴鞠了。”
宋晚山提起宋焕,张礼望嘴就撅得可以挂两斤的油了,但是还是应了一句“好”,心里还是不喜欢爹爹府里的宋焕。
在张礼望看来,宋焕甚至是可以抢走爹爹对他的爱的存在,现在还要这个哥哥教他踢蹴鞠,那就等着看他把宋焕给踢趴下吧!
宋晚山看到张礼望不情愿的小表情,突然嗤笑了一下:“等会儿让小然姑姑去厨房给你炖个猪肘子吃。”这个小屁孩儿,年纪不大,食量却不小,顿顿都爱念叨着肘子,如今这么不情愿,就让他用肘子来换吧。
猪肘子还没做,那酱香味就感觉已经飘到张礼望的鼻子里了,为了猪肘子,就勉强和这个哥哥玩一下吧,张礼望轻哼了一声。
宋晚山替张礼望系好了腰封,便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小然突然问起:“哥儿,小公子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届时侯府那边......”
算算日子,再过不久确实是到张礼望六岁的生辰了,往年的生辰都是在侯府办的,今年大约也是,只不过张家对他宋晚山的态度,会不会给请帖他都不知道,何况让他亲自登门祝贺呢?
“不必了,”宋晚山就着温水洗了把脸,“过不久武安侯夫妇也会回京,他们自己办就好了。”
“可是哥儿,说什么您也是小公子的......”
“望儿若想,府里替他置办一场便是,咱们就莫要去侯府给张家人添堵了。”宋晚山垂眸说道。
“好......”尽管小然面上是应了,但还是打心里地为宋晚山抱着不平。
“因为我现在要给他们添堵了,”宋晚山凉凉地说道,“小然,今日你找个由头,想办法让云水居的那位犯个事,我要小题大做一番。”
云水居里所住之人是宋清山的生母云小娘。
侯府秋水居,
宋清山不安地坐在案台前,盯着面前的棋局,宋清山攥着手里的白子,摩挲了一遍又一遍,为何这些天国公府那边都没个声响?宋晚山是要放弃查下去了吗?
柳绿虽然每日都呈递密报过来,但是信上都写着“宋家家主今日无事,陪同小公子钓鱼”“宋家家主今日无事,于书房里一日未曾出门”“宋家家主今日无事,于花园中舞剑”......
“主子,国公府那边来信了。”秋水居的人拿了一封文书过来,呈递给宋清山。
宋清山接过文书,方才的理智很快地被愤怒淹没,接着宋清山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去你妈的宋晚山!”宋清山收到国公府的来信怒不可遏,一把将案台前的茶壶瓷器摔得个粉碎,还摔得不得劲,扯下前些日子张明珵送来的书画,撕得个七零八落的,仿佛手里的书画就是宋晚山,恨不得活活生吞了,嚼碎他的骨血。
信中写道,国公府云水居婢子盗窃,杖责二十,国公府云水居云夫人今日知晓却纵家奴,知法犯法,理应同罪,但念及老公爷二公子为云夫人生母,杖责十下。
云夫人本就上了年纪,再遭得这一罪,哪知是不是筋骨尽断?
若是宋晚山顾着世家面子,对于云小娘该是放她一马,可宋晚山是宋晚山,下起狠手来,也无人胆敢异议。
“宋晚山这个杀千刀的恶鬼,我早该将母亲接来才是,张明珵到底在干什么?过了这么多日,一直在推脱抬正一事?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由头吗?”宋清山恨得牙痒痒的。
景朝律法严明,官爵的正室夫人只有在得到丈夫的应允下才能将生父母接至府中居住,侧室并无资格。
宋清山问道:“小侯爷在哪?”
“主子,小侯爷还在宫里当值,眼下还没到回来的时辰,”婢子问道,“要唤小侯爷回府吗?”
“不必。”宋清山怨道,这张明珵果然靠不住。
“来人,备轿!”宋清山唤道。
“主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一旁的婢子小心问道。
宋清山此时恼怒已经盖过了理智:“找宋晚山算账。”
“主子三思啊,国公府那个可是定国公,咱们就这么上门硬碰硬地打不过他。”婢子劝道。
宋清山微眯双眸,续道:“那就叫上梁府的梁庆,”除非他宋晚山不想要了头上那顶乌纱帽,否则他能当着世家公子的面干出什么混账事,“小侯爷散值回府的时候一定记得叮嘱他我独自去了定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直接开门见山地大混战哈哈哈哈哈哈,大概两章就可以把这条剧情走完,之后就是酸黄瓜版张明珵舔又舔不到,追也追不回来,还狂吃飞醋的狗血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