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除了雌虫精神海的入侵种子后，他就被星盗押在了船上。每天关在房间里，只有饭后能被棕发雌虫拴着在飞艇上散步。

艾骞看看脖子上的项圈，礼貌微笑：**栓狗呢？

在飞船上睡了两天，第三天想到系统会回来，面对肌肉虬结的雌虫，艾骞本该没那么紧张。

直到棕发雌虫停靠在一个荒星上，带艾骞到甲板之上。

艾骞低头拨弄脖颈处的项圈，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玩具。

棕发雌虫：“这几天还没研究够吗？那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试图自己解开，你会被他放电麻痹。当然，这项圈一开始是为雌虫设计的，所以雄虫被电击，可能会……”星盗不再多说，而是留给艾骞无数遐想空间。

“那也不错，至少死后能变成香烤虫子。拿我喂野兽，死后重返大自然，主打的就是一个物质循环。”艾骞话语不正经，神色轻浮，不显丝毫害怕。

“呵，你这嘴一如既往地多废话。”不再和艾骞多说，棕发雌虫挥了挥手，一只脏污的红发雌虫就被带了上来。

是那天的星盗。

棕发雌虫缓步走到红发雌虫前，手指翻转，要将匕首转成了花。他半蹲在红发雌虫跟前，匕首果断地停下刺穿雌虫的手掌，将雌虫钉在地上。

红发雌虫声音沙哑，讥讽道：“诺斯，这就是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

棕发雌虫，诺斯，一边嘴角勾起：“首领是想跟我叙旧？好，既然你要叙旧，那我就跟你详细说说这救命之恩……”

来了来了，生死前的话疗阶段。艾骞撑着脑袋观察发生的一切，颇感无趣：拜托，我才不对你们的苦痛感兴趣，说出来还影响我一天心情。

但下一秒，红发雌虫就身首分离。红发雌虫应该许多天都没精力来打理自己，红色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结成几团几块，汗臭味扑鼻而来。

红色的粘稠液体流淌开，触及肌肤时，还能感到燎人的热度。

要问艾骞为什么那么清楚，就得说道说道他腿边的某个不明物体了。

呕吐，警报声，躯体抽搐。

诺斯皱眉，拉开艾骞扒拉脖颈的手：“你真想被电死？！”

艾骞则是疯狂挣扎，吐了诺斯一身。脖颈处颈环收紧放电，艾骞面色如纸，开始翻起白眼。

“啧。”诺斯不耐，没想现在就杀了这只s级雄虫，当下将颈环解开。

脖颈处没了束缚，艾骞当下吐得天昏地暗，等再吐不出东西后，才倒在地上虚弱地喘息。

将那尸身带下去，其他手下都围了过来，争相恐后地问：“老大，这雄虫不会要死了吧？”

“s级，虫星可能就这一只。”诺斯蹲下查看艾骞的情况，“落在我们手里，怎么能简单死了？”

死？艾骞眼中滑过一道精光，下一瞬，所有雌虫耳畔响起“嗡——”的一声，尖锐难听，都捂着脑袋连连倒退。艾骞手脚并作，跑出雌虫的包围圈，冲向了一艘小艇。

“该死……”诺斯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去追，嘴唇都咬破了皮，鲜血不止。

艾骞不断往飞艇的方向跑，后头忽然传来一声枪声。

枪响那一刻，他脑中回忆起无数抗日神剧的躲子弹的片段，紧接着，他又想到那团蓝色能量团。

回马灯闪过，艾骞苦笑：明明最重要的颈环，他都借机挣脱了……

但下一刻，他落入一个怀抱。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茫然之中，眼前的这个雌虫和记忆中某人的身影重合。

数百埋伏的军雌出现，五架人形机甲从天而降，所有星盗都被按倒在地，所有战舰都被机甲飞快的连击击毁基本起飞和攻击装置。

利斯卡抱起艾骞，面上所有天真单纯都消失殆尽，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他道：“我护送你回军舰。”

艾骞闭眼前，只来得及看到这些。

殊不知，在百步远，一只眸色如海般湛蓝的雄虫坐在机甲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方向。

机甲回仓，04从机甲上跳下，感应到自己在艾骞身上留下的能量信号在军部基地外，目标明确地往机甲仓出口走。

他们没有回虫星，而是回到了《拉芙》拍摄的春海星。

这里是春海星的军部基地，是军队的聚集处。04神色淡漠，自顾自地走，好像身边金发紫眸的雌虫并不存在。

埃尔眉眼弯弯，紫眸中像盛了多情的春水，也不问04要去哪，只是静静地走在他身边看他。

一路走来，只要遇见军雌，就会听见军雌响亮的问好声。每每这时，那扰系统的视线才会移开一小会。

脑海中没有这个基地的地图，走出偌大的机甲仓后，04停下，问身边的便宜向导：“埃尔先生，请问如何走出基地？”

埃尔不答，反而是笑吟吟地问道：“还记得今早答应我的两件事？”

为了救宿主去请动军雌而答应的两件事，其实也就埃尔在医院说的那两件事——不用敬称和当半场嘉宾。在宿主的安全和违反规定之间，04的选择很明确。

04改口道：“埃尔，请问我该怎么出去？”

“很好，下次把‘请问’也去了就更好了。”埃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容自然。如果有常常看《拉芙》的粉丝在，就能发现这笑和他在节目上礼貌的笑截然不同。他道：“跟我来。”

走了一会，五只雌虫齐齐行礼问好。

埃尔停下笑容优雅，言语温和：“我没实职，空有荣誉称号，不用问好。”

雌虫齐齐答是，声音响遏行云，音量之大难以忽视。

不得不停下的04瞥了无关生命体一眼。

一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结束，热情似火的雌虫才放过埃尔。

谁知摆脱雌虫们刚走一会，就被另一堆雌虫包围了。

雌虫们相同的行礼问好，埃尔一模一样的回答，一顿寒暄，各类问题抛出。

被挤到一边的04看上去没有任何不耐，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们走到一个建筑外，建筑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电子时钟。04抬眼看了下时间——21：19。

雌虫高大，像是围墙般将埃尔围住，叫04只能勉强从缝隙里看见一部分金发发顶。

他再次看了眼时钟——21：21。

04往回看了眼，见雌虫们仍是一副见到偶像激动的神情，猜测这次的小型粉丝见面会会更久。

正准备自己离开，早点去往宿主身边，手腕就被紧紧抓住，但很快那力道又放松，只是松垮地圈住他手腕，好像轻甩就能挣开。

态度强硬地再次表示自己没时间后，埃尔脸色沉沉地推开雌虫，对上04的眸时又笑容绚丽：“林肆，你要去哪？”

“春海医院。”

“看艾骞么？那走吧。”埃尔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重些许，又道，“利斯卡发来消息，说他手脚蹭破了皮，脖子处有轻微烧伤，除此之外就是受惊过度。”

他点开一张照片，是医生开的诊疗报告。他放大了些给04看：“没有生命危险，别担心。”

04凑近些将报告看了个仔细。

温热的鼻息拂在手臂肌肤上，雄虫鸦黑的睫羽微微扇动。埃尔喉结滚动，眼神刹那间变得幽深，眸中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但等04看清楚，直起腰板时，埃尔垂眸，笑容和煦，像是一个单纯关爱邻居小孩的邻家哥哥。

他松开04的手，往前走：“知道你担心他。利斯卡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的。”

埃尔前，04后，两人之间差了两个身位。

眼见要走出门口，又有虫向他们小跑而来，甚至越跑越快。

04瞥见，心道：埃尔的粉丝范围真广，雄虫也有。

他脚步不停，与莫名停下的埃尔擦肩而过。这时，一声极轻极弱的叹息传来，埃尔开口道：“林肆，见见他们吧。”

谁？04转身欲问，然后就被三只雄虫扑了个满怀。

04：“请问你们……”他话说到一半，看三雄虫哭得鼻子冒泡的傻样，也说不出来了。他现在最大的诉求只是希望他们不要用自己的衣服擤鼻涕。

三虫中，也就那只茶色头发的雄虫哭得没那么狼狈。茶色发雄虫提起手臂，用袖子胡乱擦了一通，偏过头按着胸膛平复呼吸：“教、教司，您的水平比、比以前逊啊。我还以为等我们回来，您早停好机甲不见了。”

看来“身体”以前牵扯的关系比他想象的多。04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谁知三虫中身型最小的那只雄虫一瞬之间哭得更惨了，那恨不得要把心肝脾胃都哭出来的架势把另外两只虫都给吓住了。

那只雄虫发色雪白，肤色也透着股不健康的白，但哭声几乎要穿云裂石，极有力量。04下意识地抬手要捂耳朵，就有一双手紧紧覆在他耳上，极大地减弱了噪声。

雪发雄虫见状，立刻捂住了嘴，边打嗝边哭：“教司，对不起……明明之前你教过我怎么控制精神力了，可见到活的教司我太激动，就、就……”

虽然“活的教司”听着怪怪的，但04还是应了一声。

态度之冷漠，在场所有虫都能清楚感受到。雪发雄虫捂着嘴，泪水簌簌滑落，宛若决堤般。

茶色发的雄虫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最后那只跟雌虫一样高大的雄虫猜到了什么，道：“教司，我叫约翰，这个头发有颜色的是迪克，头发白的叫提迦。哈哈，那么多年没见，忘了也不稀奇嘛。”

提迦哭道：“教司明明最喜欢……”咦，好冷！瞥见某位雌虫脸色不善，提迦连忙改口道：“明明教司第二喜欢我了，每次都让我做示范，说我控制机甲最好，让我不要惧怕带领大家……”

迪克面如菜色，故作淡定道：“……教司那么忙会忘，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也就提迦你每天睡前都要拿出来讲一遍。”

约翰打着哈哈附和，提迦只是低着头，任迪克教训。迪克拉着他俩，朝04深深鞠了躬，道：“教司，是我们打扰您了。我们只是想告诉您，虽然您的辞职信三年前被受理了，但雄甲营教司的位置永远为您留着。”

他们停顿了一下，约翰出声：“我们还想说一句话。”

04：“请说。”

三虫深呼吸，才郑重其事地道：“十分感谢教司的再造之恩。”说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走吧”，才转身离开。

04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毫不留情地走出了基地的门口：比想象中牵扯的还要深。

但埃尔多看了那三只雄虫的背影几眼，好半晌才隔着一段距离跟在04身后。门口站哨的军雌要盘问雄虫，他用手势示意，军雌就不再动作。

他却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望着越走越远的雄虫。

“如果当初我也是无关生命体，你还会走向我么？”

林肆离开的这些年里，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如今他终于知道确切答案了。

埃尔日记

雌虫也会受伤，雌虫也会住院。

我每次受伤住院，醒来都能看见他，看见那位与众不同、有些奇怪的雄主。

你来了，我很高兴——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他，现在再没机会说出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