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突然出现在宇宙中的飞行器朝刚被攻下的星球飞去。守卫系统分析了驾驶员的瞳孔后，守卫网张开仅供一辆飞行器飞入的开口。

飞行器落地，一只墨发蓝眸的雄虫刚下飞行器，就见到了在港口迎候他的埃尔。林肆的步伐不自觉地轻快不少。他行至埃尔面前，抬手伸到埃尔的后颈。

埃尔眉眼一弯。带领反抗军大杀四方的将军乖顺地被一只雄虫按低了头，那笔挺的脊背只因面前这只身形纤细的雄虫弯垂。

林肆不用踮脚，微微仰头，十分轻松地啄了一下埃尔的唇。没有多磨叽，他牵起埃尔的手，五指叉进埃尔指缝间。

埃尔嘴角笑意加深，与他十指相扣：“雄主，您来了。”

“伤员有多少？”

埃尔面容严肃：“2.4万。”这场战役打了有一个月，这一个月中，虫星那边推出了新武器，打了反抗军个措手不防。

林肆拧眉，只是问：“之前送来的医疗物资够吗？”

“够的。”

林肆放下了心，走了一段路又问：“雄虫呢？”

埃尔：“安置在驻地。这个星球战争的持续时间久，破坏的建筑多。比较严重的是主城东部三百里的一个城市。战火突袭，不少居民被掩埋。我已经派虫去搜救了。”

他们聊了会战况，到达伤员聚集地。蓝色细丝蔓延，像是菟丝子见到雌虫就攀附上去。但那些细丝不但不像菟丝子那样吸收营养，反而放出精神力，梳理着不知多少虫的精神海。

此时几位正在梳理的雄虫看到那蓝色的藤蔓一惊，身边一只见过大风大浪的雄虫就道：“别慌。是那位的精神力。你们都没a级吧？”

雄虫点点头：“我是c级。”

另一只雄虫有些自卑：“我是d级。”

比较淡然的雄虫道：“那你们可得抓紧机会到那位面前晃一下了，保不准就升级了。”

雄虫们不信：“精神力是出生就定下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升级？我们也想像你一样成为a级雄虫，但这是不可能的！”

那只沉稳的雄虫笑了笑：“我之前，可是c级雄虫呢。”

雄虫们：“？！”

那名雄虫却不打算多说道：“这里不需要我们了。走吧，去给别的军雌做精神梳理。”

他们聊天时，蓝色的细丝化成万千光点，融入到伤员的体内，让他们的精神海安抚下来。一旁的医疗虫见雌虫不再乱动，肌肉不像钢板，赶紧注射药剂。

经过战争又受了伤的雌虫，精神海更容易狂暴，也更容易虫甲化。这让治疗无比艰难。

比起注射解毒药剂还是治愈药剂后的军雌，林肆的情况不算好。他身形微晃，扶住额头，靠在埃尔胸膛前缓了半会。

这是林肆要做的事，埃尔不会干涉。他只能站在林肆身边，在林肆力乏时给予支撑。就像他伤痕累累地走下战场，力竭睡了一觉醒来后，看见林肆坐在他床边。那时，林肆会将手按在他额间给他做精神梳理，用一双澄澈的蓝眸望着他，道：“这是你选择的路，很难很累。但没关系，我会陪你。”

他们彼此支撑。

这是林肆首次梳理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雌。他累了，有气无力道：“我要去东部三百里的城市。”

埃尔不问为什么，只是将他抱起来，十分温柔道：“好。”

等他们到了那个战后的废墟，已然是第二天黎明。晨光微熹，林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林肆从埃尔身上坐起来，披上一件斗篷，遮掩了容貌和身形。

昨晚埃尔告诉他，由于战争的时间拉太长，这里不少城市都化作了废墟。

如果救援了，就能获得民心。可真要救援，他们的虫手也不够。埃尔道：“雄主，已经让当地的救援队出动了。”

林肆点点头，利用自己系统的能力，感知灵魂的存在。他将那些位置都记录下来，给还拿着仪器在搜查的救援队员们一个震撼。

因为有一个位置救援队员们已经搜查过了，仪器没有丝毫反应。

其实林肆也不确定。他感知的是灵魂的位置，不排除身体死亡，灵魂还没消散的情况。

“你们这群带来战争的魔鬼！用废墟埋葬了我们的生命就够了，现在还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猜测，要我们耗费资源在这！你知道耽误这一秒，会有耽误多少等待救援的虫吗！”

面对救援队员的诘问，林肆不多说。埃尔察觉异常，问：“不能够确定？”

林肆颔首。

埃尔没思考太久，就让那个诘问林肆的队员跟着他们，让其他救援队员继续向前。

救援队员忿忿，但他还有虫崽要养，不敢过分反抗这星球新的主虫。他们搬开那个位置的碎石、钢筋、钢板。不得不说，有埃尔在，需要起吊机搬运的断墙根本不叫事。

救援队员看着军雌满是尘灰的军装，撇了撇嘴。

等他们挪移废弃石块和钢板后，才发现这地方有一个已经坍塌的地下室。救援队员身上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声响。

救援队员目瞪口呆。搬开又几个石板后，他找到一个窟窿，在腰间缠了绳，固定好位置就跳下去进行搜寻。

林肆和埃尔没有久留。见证了自家雄主又一神奇的能力后，埃尔就带着他前往另外被破坏的城市。

虽然林肆标记的地方有时只能挖出已经死亡的虫，但百分之九十五的标记点都是坚持活下的虫。

林肆的感应再加上仪器，救援的速度快上了一倍。

忙完后，林肆站在飞行器的门口，撑着门框亲了下埃尔的额间，道：“我先回去了。关于雄虫机甲的进度，发消息给我。”林肆想抹去他脸颊上的灰，没曾想将埃尔抹成一个大花脸。埃尔放纵他胡乱抹，丝毫不生气，眼里只有关心：“好。您在那边要注意安全。虫皇虽然是雄虫，但绝不是简单好骗的虫。”

“你也要注意安全。”林肆提醒他，“这里还不安定。还有其他势力的残留。”这也是为什么只要有别的虫在，他就好拿出斗篷遮挡。

告别完，林肆架势飞行器离开了港口。

很快，皇宫监控中，那只雄虫悠悠醒转。他起床洗漱，在皇宫侍卫的监视中上班开会，下班团建。

悠悠半年又过去了。反抗军没有再继续发起战争，但也拒绝和虫皇进行谈判。这让虫皇整日忧心。

虫皇也找林肆一起用晚餐，旁敲侧击，试图建立埃尔的人物分析，从而去推断反抗军的想法。

林肆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说。那些事都是普通雌虫会做的事，所以虫皇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这半年，反抗军就像脖子上摇摇欲坠的铡刀，叫虫皇无时无刻不陷在刺骨的惊惧中。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林肆用余光扫过焦躁暴戾的虫皇，放下刀叉：“陛下，您知道因果吗？”

虫皇不耐。他最讨厌谜语虫了。和臣子开会，要猜谜语，和一只本该待在家脑子空空的雄虫说话，怎么还要猜谜语。

虫皇将叉子插进牛排上，碟子都在震动。牛排的汁水四溢，弄脏了名贵的桌布，这让虫皇的耐心更少了：“林肆，我喜欢直接点的虫。”

林肆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将那道疤痕展示给他看：“在你调查的报告中，我对雌君是容忍宠爱的。但其实不是。他那身军装下，全是我留给他的鞭痕。因为我的凶暴，他再也不能孕育虫蛋。所以他恨我，几次尝试捉住我，甚至杀死我。我以为您知道这样的因果。”

他的话半真半假。反抗军那边是派虫去捉他、杀他。但都是演戏。这疤是他自己划出来的。

虫皇面上流露出一个几近无情的笑容：“呵。能得到你的鞭挞，难道不是受宠吗？你的雌君，还真是天生不识好歹。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林肆不再多说，只是扣好扣子，默默吃完晚餐，起身告退。

血气弥漫的房间内，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的雄虫半蹲在昏厥过去的亚雌身边。亚雌的惨状映在他眼底，但他眼中无悲无喜，就像看不见任何苦难。

林肆收回亚雌耳朵里的耳麦，扫视亚雌手腕上的情趣手铐，淡淡道：“你都听到了他的话吧。我三天后会再来找你。希望那时，全虫星最尊贵的亚雌，你会聪明地明白自己的渴望——去当天上翱翔的戾鸢。”

说完，亚雌就推开了窗户，翻窗跳出。

亚雌缓缓睁开眼，迷茫的目光落在随着夜风微微飘动的窗帘上。很快肚中传来剧痛。他双手按在肚子上，隔着肌肤，似乎能摸到因为虫皇的暴戾而濒死的虫蛋。

林肆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早开着飞船，驾轻熟路地到了被攻占星球的星港。埃尔还是像之前那样迎接他。他们走到了一个训练场。

埃尔：“雄主，您上次提出的问题解决。a级雄虫已经能在机甲内坚持半小时了。”

林肆站在原地，耐心地看着两台a级机甲对练。在快结束的时候，林肆问道：“现在能架势机甲的雄虫还是只有提迦、迪克和约翰吗？”

“雄主，如果我只有这点本事，虫皇哪里会急得饭都吃不下？”埃尔有些得意，嘴角弯弯，颜色如深邃的葡萄紫的双眸好像纳进了细碎的天光，眼角处弯出自然的弧度，像是画作中活灵活现的一笔。

埃尔一向喜欢调侃逗弄他，除此外，多是温雅成熟的。这样的得意，颇显孩子气。林肆也是头次见。不自觉地，林肆一向冷淡的神色像是被埃尔温柔的目光软化，嘴角有一个极轻的弧度：“我能看看你的本事吗？”

埃尔似乎有些为难，摸着下巴思考。

哪里不知道自己雌君的心思。说来，他们也有一个月没见了……林肆按着他的后颈，碰了碰他的唇。灵巧的舌轻而易举地进入大开的门，与屋内的主人亲密缠舞。

吻到深情处，林肆已然将埃尔逼到墙角，指尖在埃尔后颈虫纹处摩挲点火。埃尔腿似乎有些发软，靠着墙微微下滑，但手臂却紧锢住林肆的腰，将雄虫压得离自己更近。

他们胸膛都像是憋屈的情人，明明都在热烈的起伏，但只能偶尔碰在一块。

“哦豁~”一个不识趣的声音响起。

林肆微顿，挠了下埃尔的上颚，才松开埃尔。埃尔冷漠地扫了来着一眼，重新站直身躯，取出手巾擦去林肆嘴上的湿亮：“雄主，这是诺斯。两年前归降的s级军雌，能力不错。十五天前开始负责和雄虫架势的机甲对练。您一会要去参观的雄兵就是他负责训练的。”

诺斯眉毛挑起，笑容的弧度像是弯刀，瞧上去危险又十分不爽快：“呵，好歹是介绍我。怎么连个正眼都不给？”

听到埃尔说雄兵，林肆转身将这红发的军雌看了个清楚，语气客气又尊敬：“诺斯先生，您好。能否请您带我去参观您训练的结果？”

埃尔将林肆的手拢在手心，心情十分愉悦地给诺斯介绍林肆。

诺斯像是听见什么鬼故事，眼神怪异地打量林肆，最后只意味不明地说了三个字：“有意思。”

他放在腰间匕首上的手指轮流抬起又放下，像是拨过的箜篌琴弦。他十分嫌恶地看了眼他们相握的地方，利落转身走了。

边走，埃尔边向林肆解释道：“你专门为雄虫设计的机甲能以一敌十。但对雄虫精神力的要求也十分高。所以我们按你设计的原版的基础上，研究出某些自动化的‘傻瓜软件’，可以抑制各部件的高频率运转。后来我们直接降低了一些组件的‘操纵精度’，降低了精神力要求……”

轰——！一声巨响。

另一个训练场上黄沙飞扬，一架黄色涂漆机甲挣扎几下，身上光芒熄灭。另一架绿色涂漆的机甲手持长刀，周身有不可视的精神力护盾，飞扬的黄沙好像为机甲加冕的黄袍。机甲立于训练场中央，威武勇猛。

等激起的黄沙摇摇晃晃落下，黄色机甲中跳出一个雄虫，气急败坏地指着绿色机甲的雄虫道：“不就是b级机甲吗？有什么了不起？！”

诺斯不屑地嗤笑一声：“好好一个机甲，也搞一个abc分级。把雄虫那一套带到机器里了！”

那绿色机甲手中长刀发光的刀刃消失。原来那刀刃也是雄虫通过机甲外显的精神力！

机甲，让雄虫的精神力也具备了防御性和攻击性。

就算有分级，但这也让雄虫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林肆觉得这很不错。

不是所有雄虫都像他一样，能够自保。

诺斯翻过护栏进入训练场。一见到他，训练场旁边二十具绿漆或黄漆机甲纷纷亮起，朝着诺斯扑去。

诺斯不轻敌，露出狰狞恐怖的黑色骨翼，在二十二具机甲中灵活穿梭。那些机甲也懂得团队协作，并不会因为东窜西窜的诺斯而乱作一团。

但他们分工也太过明显和僵硬，诺斯在他们的分界线游离，让机甲们无能为力。最后一个心急的雄虫打破了分界，虽然让诺斯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但也和另一个机甲撞到了一块。

战斗之外，埃尔道：“现在至少得是c级雄虫才能驾驶机甲。至于d级和e级雄虫，暂时就没办法了。机甲的性能再下降，上到战场就危险了。”

林肆意识到什么，突然道：“我曾经在你面前提出过精神力操控的机甲。你是因此才选择攻占这座宜居星球。”

埃尔那双紫色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变得格外深邃，嘴角的笑透着些狡猾：“毕竟，这里有虫星公认喜欢研究破铜烂铁的研究所。不是吗？”

雌虫的精神力封存在精神海中，是雌虫虫化的动力。雄虫的精神力可以外显，能帮助雌虫梳理精神海。如果真有用精神力操控的机甲，那操纵者一定是雄虫。

连雄虫都想着利用……林肆定定看了他一会。埃尔对他的微表情很熟悉，当即明白他的想法。埃尔这次笑得温雅，紫眸中还带着几分纯良：“雄主，我很早就和您说过：我不会想着利用您，因为……”

他顿了顿，那双紫眸像是紫宝石被滚烫情愫烫化的幽水，珍之又重握着林肆的手：“我只会爱慕您。”

林肆眨了眨眼，觉得今晚有些热，别别扭扭地应道：“嗯。”怎么在游戏里还要听埃尔表白……

他仰首亲了下埃尔的侧脸，转移话题：“我去训练雄虫们控制精神力了。说好要检查提迦他们训练的结果。”

埃尔轻笑，声音有些低沉，莫名性感：“好，林肆教司。”

埃尔日记

诺斯，怎么突然有一颗电灯泡，好亮。

打扰我和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