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一个故事啊？”艾骞朝04使眼色，故作惋惜道，“我想讲的故事你们有命听，我没命讲啊。”

利斯卡：“哪有那么严重？咦，难道你要讲恐怖故事？”

知道艾骞想讲什么，04道：“只是一个故事。”

“也对，只是一个故事。”有了04暗戳戳说的没事，艾骞当即洋洋洒洒地讲起来，“从前有一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小红帽，和天下对他一等一好的外婆。”

提迦提起些兴致，然后道：“之后呢？”

“后来他发现他的外婆被狼吃了，狼和外婆一体，成了狼外婆。不过最后嘛，猎人一来，biu！嘿，狼吐出了外婆跑了，外婆在狼肚子里被闷死了。”

“死了？”利斯卡不太相信地眨眨眼睛，道：“小红帽呢，最后怎么样？”

“小红帽啊……”艾骞仰首看着月亮，黑色的眸如夜中潭映月，道，“猎人收养了小红帽。只是这小红帽到底是记挂着外婆，长大后不顾猎人劝告暗地回森林找狼，最后在一个小精灵的帮助下，嘿嘿咻咻几下解决了狼，回去和猎人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呗。”

他朝04挤挤眼，道：“小04，你说是吧？”

小精灵04微微点头：“是。”

看了一圈在座的虫，利斯卡忽然感慨，颇有几分欣慰道：“平平安安，是个好结局。”

法斯特却打了个哈欠，难得皱眉：“你这故事讲得也太无聊了吧。狼和外婆，外婆和小红帽，小红帽和猎人，猎人和狼，每一对之间都有天大的矛盾拉扯可说，对对对，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精灵……”

“法斯特，点到为止，就是这个故事的精髓。”欧珀瑞森止住了他的话头，推了推眼镜，篝火的亮光在金丝眼镜边缘划过一道流光。他嘴上毫不留情道：“平时见你那么笨，这么多年了也没点长进。”

法斯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即懒得理他，对提迦道：“好了，这下有比你被老大救更无聊的故事了。”

提迦一听这话还得了，声高了八个度道：“教司在战后废墟发现了我，这哪里无聊了！分明是你说的那个和教司一起调整游戏细节的故事更无聊。”

战争中心的04赶紧抬手制止这场雄虫间的战争，道：“到我了。”

在两只雄虫和一只雌虫的热烈注视下，04与艾骞不同，而是再次看向了大海，蓝眸随着月华粼粼而微微转动。

每当看见大海时，04总会想起一个人。但话到嘴边，一句两句无力直白的话，怎么能说尽一个人复杂起伏的生平。

所以最后04只是淡淡道：“我骗了一个想看大海的生命。”

其余虫：“然后呢？”

04摇摇头：“没有了。”

提迦、法斯特：“……”

艾骞哈哈道：“唉唉唉，依小爷我看，提迦和法斯特你俩也别争了，最无聊的故事今晚新鲜出炉了。到虫星后的茶会甜点就你负责了！”

欧珀瑞森倒是道：“简洁明了，我很欣赏。”

一旁的利斯卡又道：“欧珀瑞森，雄虫说的每个故事，你都赞赏了一遍。”

“是啊，整日说我笨，你看你连这些故事都能欣赏。平时吃点好的吧！”见有虫怼欧珀瑞森，法斯特也有胆和那金丝眼镜雌虫斗嘴了，全然不顾“这些故事”中也有自己的故事。

“雄虫们说的故事……”欧珀瑞森并不因为法斯特的话语生气，只是不紧不慢道，“身后都有一位虫。那虫的一生，并不无聊。”

总是秉持沉默是金的布莱克开口了：“说的有理。”

海风轻拂，埃尔松开了脑后的发带，放下堪堪到脖颈处的浅金发，紫眸如海：“看来大家已经从讲故事到讲道理了。”他将那金发动作利落地撩到脑后，笑道：“这岂不是给我们雌虫加了很多难度？”

欧珀瑞森优雅扶眼镜：“只是游戏，享受就好。”

布莱克：“说的有理。”

利斯卡：“那我先说好了！”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一脸正色，却又半晌憋不出话，那脸都要憋红了。

艾骞明白他一时半会想不出一鸣惊人的故事，摆摆手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咳咳，我说小利啊。”

手指迟疑地指了指自己，利斯卡眨了眨绿眸，懵懂不已：“小丽？”

“唉，没错！小丽，我告诉你啊，这天下哪有什么最精妙绝伦的故事。”艾骞一副成熟老道的模样说道，“你说那种烂大街的故事都行，反正现在有小04给你垫背了，再无聊也无所谓。”

利斯卡：“哈哈，你说得有道理！”他撑着脑袋，篝火的火光在绿眸中跳跃，将一件反抗军缺粮的事娓娓道来。

他停顿时，提迦问道：“在我来之前？”

利斯卡点头：“你是在那个冬天过后才加入反抗军的。荒星上的冬天难熬得慌，我印象特别深刻——棉衣棉被少得可怜，大家大多时要紧紧挨在一起。水冻成了冰，硬得跟石头似的干粮也见了底。哪怕是军雌，都觉得那冷像针，扎在骨子上。战争上受了重伤的雌虫陆陆续续死了，捱不过冬天。

“我那时候彻底和虫星撕破脸，虫星彻查军部找内应。我平时交友多，虫星一时找不到内应，但埃尔他们也被紧紧看着，留在军部接受监察。那本来该送来的物资因为某些原因迟了一天才准备好，就迟了这一天，那些物资就送不出来了。”

利斯卡描述得很简略，但反抗军的经历依然是沉重的。法斯特吃烤肉的动作不自觉停顿，担忧道：“之后是怎么解决的？”

一说这个，利斯卡露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容：“当时附近的星盗很猖獗。有两艘运货的星艇燃料不足在荒星上迫降。上面的虫刚下来查看现状，和我们一对上眼，就喊‘星盗，星盗！大家快跑’，他们就坐逃生飞船跑走了，留下了两大星艇的物资。医药、衣物、食物甚至还有一些走私的武器，那可是一应俱全！我们本来还想着抢劫星盗来着。”

这下，就连一向寡言的布莱克都不太相信了，开口道：“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埃尔也想起来了这件事，有些感慨：“我刚开始也不信。那颗荒星不在任何一条航线旁边，距离那边最近的宜居星球——霍尔离子星，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我们猜测是霍尔离子星的商船因为商船导航系统出错，又因为路线出错导致燃料耗尽，阴差阳错地来到荒星。”

“霍尔离子星……”欧珀瑞森低低重复了这个词一遍，若有所思。

埃尔眼尖，当即问他：“欧珀瑞森，你也听过这件事？”

“没听过这件事。”欧珀瑞森笑了笑，瞥了眼那墨发蓝眸的雄虫，道：“只是工作时听见过霍尔离子星罢了。”

法斯特疑惑地“啊”了声，问道：“我们有在霍尔离子星的业务吗？”

欧珀瑞森斜睨他一眼：“你整天只记得打游戏，哪里会记得这些事？”这话说得法斯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总之那时还真是幸运啊。”利斯卡叹道。

接下来，欧珀瑞森讲了个虫虫皆知的虫神送子的故事，布莱克则是讲了他还是学生时候选课时不懂事地选到了机甲课的经历。对布莱克的经历，提迦和法斯特俱是忍俊不禁地发出嘲笑。提迦立马和法斯特分享这事：“我当时作战受伤，受邀去军校教习，顺便养伤。没想过雌虫还会来学机甲，我上课的时候还在想这哪来的雄虫啊，这么壮，壮得跟个雌虫一样。直到学期中，该实战了，他一直启动不了机甲，我这才发现他是雌虫！哈哈哈……”法斯特也跟着大笑：“一看你这大块头要么平时就不玩星甲战，要么玩也不看频道！”

布莱克有些扭捏地低咳两声，耳根子飘粉。

“到我了。讲个什么故事好呢……”埃尔出声，紫眸转动，目光在所有虫身上梭巡一圈，最后停留在04身上。

除了04，虫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给他提建议，甚至节目组都将弹幕上出现最多的问题写在小白板上提示埃尔。

埃尔沉吟半晌，终于舒展开眉眼，道：“想到了。”

虫们：“！”

埃尔：“我利用过帮我的虫。”

虫们：“！！”细说！

埃尔一笑：“没了。”

虫们不敢置信：“没了？之后呢？”

埃尔：“真没了。”

不像其他虫，艾骞对埃尔可没那么多讲究，十分无情道：“好了，你这故事和小04并肩无聊。你俩可以讨论谁做下午茶，谁准备晚饭了。”

埃尔轻叹一声，像是十分挫败道：“原来我的故事这么无趣啊。好吧，我负责下午茶好了。”

本来将军的故事是一个多么好的热点，谁知道埃尔却只说了一句话，恨不得与04比谁说的话更短一样。

这个海边的夜晚以这样无聊的结尾仓促结束，艾骞扼腕惋惜，回房间休息连和04说拜拜的心情都没有。

在所有虫回了房间后，《拉芙拉芙》的直播也关了，只有节目组留下的摄影机在默默记录一切。忽然之间，摄影机的画面花了一瞬，画面上依然没有人，但04却出现在埃尔的房门前。

埃尔与他一样是豪华单人间，但住单人间的理由不同。

“叩叩”。极轻的两声敲门声响起，过了会，埃尔的房门打开。见到面前的虫，埃尔微微讶异，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紫眸中似有深情，道：“怎么了？”

“有东西给你。”04拿出一个十分朴素的黑色发圈。埃尔翻看间，发现黑色发圈上有一条墨蓝色的细线缠绕在发绳之上，在翻动之间反射出亮蓝色的光。

东西给出去，04准备回去休息，谁知埃尔突然开口问：“缺粮事件是在三十三年前。”

04：“抱歉，我对反抗军的历史不熟。”

埃尔定定地看着他，自顾自道：“三十三年前，‘世界’之前失联过两艘通向霍尔离子星的货船。欧珀瑞森和我说了，是你送的物资。”

其实欧珀瑞森的原话是：“三十三年前，老板做过次慈善，走的是自己的私人账户，以‘世界’的名义向霍尔离子星的贫困地区捐赠物资，最后三艘飞船失踪了两艘。回来的虫毫无损伤，却说是碰见了星盗。当时飞船和物资准备好后，老板给负责这个事情的虫们发了奖金。出手还真是阔绰啊。所以我才记得这么清楚。”

埃尔不信有这么多的巧合。本来这件事就是一直在他心底的疑点，一听欧珀瑞森的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屋内的光线柔和，落在04的黑发之上，04的话语却冷酷：“抱歉，我不清楚。”

埃尔日记

两艘飞艇的物资是他送来的，那……三十三年前，雌虫被虫星暗算，精神海狂暴后，也是他悄悄来做安抚的吗？

他是b级雄虫，但他的精神力是我见过最强的，也是我见过覆盖范围最广的。

除了他，我想不出有哪只雄虫可以在一夜之间梳理一整个反抗军的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