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你醒了？！”利斯卡绿眸亮如夏日下的绿叶，咧嘴直笑，刚要从病床起身，一旁的亚雌就呵斥道：“利斯卡上尉，伤没好不准乱动。”

眼皮子沉如铅，埃尔勉力睁开眼，看清雪白的天花板。这是从飞沙星回到虫星了？

隔壁病床的利斯卡朝亚雌卖乖卖笑，忙道：“好医生，我们军雌自愈能力可强了，之前也就因为精神海狂暴需要梳理才不省虫事，现在都醒了，你不用担心。”

亚雌根本不买账：“那也不行。”

利斯卡微微撇嘴，只好躺在病床上侧首对埃尔道：“你猜猜谁来飞沙星支援了？”

埃尔撑着坐起身，对递水给他的亚雌道谢，喝水润了润嗓子，才道：“我们还在飞沙星，是军部终于强硬起来，抓了雄虫过来做精神梳理？”

“哈哈，埃尔兄弟，有雄保会在中间，军部哪里能对雄虫强硬？”对面床的一个军雌道，“是雄虫主动向军部申请来的。说来也是神奇，我们这里信息刚发回虫星，那边还没来得及通过雄保会找雄虫，就有雄虫直接找上军部说要来。”

又一个军雌爽朗笑道：“这事啊，我能和弟兄们谈一年！你别说，没切身经历过这事的，肯定说我在做梦呢！”

那两位军雌聊得起劲，利斯卡侧躺着朝向埃尔，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道：“猜一猜，猜中有奖呢。”

“无非是缺钱的d级和e级雄虫。”

“那两位雄虫并不缺钱，等级也挺高。”

“到底是谁？”

难得埃尔都起了些好奇心。这时，一位墨发蓝眸的雄虫走进了这个病房。他目的明确地走到埃尔床边坐下，十分自然地抬手触及他额间，闭眼感受几秒之后睁眼：“埃尔，你的精神海较难梳理，但现在已经没有问题。”

埃尔双眼微睁，嘴唇翕动，眼中情绪起伏，最后只是弯唇一笑：“雄主，我没想过您居然会来飞沙星。这种地方，雄虫一向是不愿来的。”

军雌们：“！”

利斯卡：“嘿嘿。”

林肆：“飞沙星的景色很好。”

埃尔将水放在一旁，触到林肆的指尖，见雄虫没有退缩的动作，才将那修长茭白的手拢在掌心，道：“但有很多狂化的星兽，不是很安全，一会我陪您逛逛。”

军雌们：有没有想过驻地里很安全？

林肆想了想，道：“我先和法斯特说一声，本来说好要和他打游戏。”

听此，埃尔又是一笑：“好，我等您。”

告知法斯特只是用终端发一句消息的事，在光屏上滑动几下后，林肆对埃尔道：“好了。”

亚雌明显有话说，但介于雄虫在，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肆和刚醒过来的军雌往外走。

驻地周围是高高的围墙，专门用来抵御狂化星兽的防御设施，上面常常有巡逻的军雌。埃尔如今还不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只是刚回军部半年的小兵，但只是上个围墙，还是可以的。

特别是身边还有个无虫敢拦的b级雄虫。

林肆跟他登上围墙，望向日落的方向。天地间坠着半枚橙红的太阳，红色的余晖在天空与沙漠间拉出一条无垠的线。

天幕之上，视线尽头的橙红到头顶上的蓝紫。

沙漠上则黑压压的一片，偶尔有些微亮的地方，能勉强辨别出是沙丘。

林肆定定地望着日落，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扶着围墙边缘。晚间的风拂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发。

埃尔伸手替他理好墨发，状似无意道：“飞沙星的日落一向大气磅礴，不拍一张给他看看吗？”

林肆不解地望向他，一双蓝眸澄澈：“他？”

“雄主半年前救过的雌虫。我见您常常带着他，肯定是对他很满意。”

林肆颔首：“满意。”之前在拍卖场见某只雌虫被责罚，伤势惨重，埃尔当时多看了几眼，他以为那是埃尔认识的虫，就救下了。后面发现这虫学的专业和游戏音乐制作有关，工作认真，成果斐然，他确实满意。

埃尔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底的笑意淡了不少。他道：“雄主，我日后还有不少这样长时间外出参战的时候。战场上好不容易留住这条命，最后却因没照顾好雄主获罪进管教所，军医都得说白浪费资源救了我。”

林肆：“知道。”军雌总会外出打战。

埃尔吐出口气，牵起一抹笑道：“所以有这样一位雌侍照顾你，我也放心。”

林肆困惑不已：“雌侍？”他什么时候有别的雌侍了？

埃尔微愣，明白过来后紧紧盯住林肆，道：“半年前，我离开虫星后，雄保会总联系我，让我同意您纳雌侍。七天后，他们就不再联系我。我以为您纳了雌侍。”

林肆回忆了一下，道：“哦。他们那时候也天天联系我，最后我问了他们的姓名和工号，投诉他们骚扰我生活，之后他们就消停了。”

埃尔唇角勾起，道：“雄主和其他雄虫一向与众不同，我很好奇那位雌虫是如何让您满意的？”

林肆如实将那位雌虫的工作能力说与埃尔听。越说，埃尔眼中笑意越盛，等他说完，埃尔摇摇头，自嘲道：“这半年，居然是我庸虫自扰。”当真是被那些不该管那些不可影响雄主娶雌侍和雌君的规矩害惨了。

话说回来，虫星的那些规矩，也害惨了雌虫们，但雌虫们仍然是要遵守。

可这些以雄虫至上的规矩，却不把雌虫当虫，如果不是林肆愿意来，恐怕他们要分出兵力护送精神海狂暴的军雌回虫星，还要军部的上将们个个屈膝去求雄保会请雄虫为他们做梳理。

军雌因为常年作战，精神海狂化的速度比寻常虫要快，梳理的需求也大。

雄保会所要的报酬也是天价，这让本来就紧张的军费更拮据了。

埃尔静静看着林肆，不知在想什么。

送埃尔回到病房后，林肆准备回到军部安排的房间休息，埃尔忽然出声拉住他：“雄主，您为何拒绝雄保会的提议？”

一旁看戏的军雌们：什么提议？

是在说雌侍的事吗？林肆道：“因为我不需要。”

军雌们挠头：不需要什么？

埃尔又问：“我来飞沙星之前，您为何两月不曾标记我？”

军雌们：“！”标记！细说标记！

林肆道：“因为你不需要。”精神海核心重筑完毕，埃尔发情期没到，并不需要标记。

屋外的月华透过窗帘洒落一地，也落在埃尔那双神秘的紫眸之中。他自嘲一笑，问道：“真的是……”还以为雄虫已经生厌了，三个月后的发情期他本还打算自己捱过。

埃尔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苦情戏的矫情主角的天赋。

林肆对待任务，总是极有耐心的。埃尔不说话，他便站在埃尔身边，一双如海般蓝的眸里只凝着雌虫的身影。

可骤然间，林肆被拉到某位今天刚醒的雌虫怀里，刚一抬头，就被堵住了嘴。他并不挣扎，只是抬臂揽住埃尔的脖颈，微微张开嘴，任由埃尔倾城掠地。

林肆记得，埃尔说这是标记时常会做的事。虽然在林肆的理解中，亲吻有着异样的意义，但既然来到虫星，就要入乡随俗。

军雌们：“！！”怎么会有这样的雄虫，他们也想和香香软软的雄虫亲亲！咦，不对，这只雄虫不爱说话，冷漠得紧。

埃尔没醒之前，不是没军雌去搭过话，无一不是只得到林肆的一个字——嗯。

埃尔斜睨他们一眼，拉上了床帘。

雌虫没亲太久，很开就松开了林肆。林肆提醒他道：“三个月后记得回虫星。”

雄虫是记得的，记得他每年的发情期。埃尔将林肆搂紧，将脑袋搁在雄虫的颈窝处，心中升起些满足：“好。”

林肆：“你伤势很重，要好好养伤。”

埃尔：“担心？”

林肆：“担心。伤养好了给我发消息。”

这般直接的话语……埃尔吐出口气，笑道：“这是让我和您多联系的意思？”

“是的。”之前半年埃尔都不和林肆联系，导致林肆常常变成能量球过来确认埃尔的安茜。能量团穿越空间也要时间，长此往来，也会耽误另一个任务的推进。

如果能通过终端联系，就不用麻烦了。

04和林肆的本意从来都是为了任务。

从来都是任务……才对吧？

“别动。”04匀平了气息，将手放在埃尔额上，忽略鼻尖萦绕的药味，闭眼替他梳理那浪潮汹涌的精神海。

精神海内黑云蔽日，浊浪惊天，浪潮声震耳欲聋，连他伸出去的一丝精神力都能拍碎。

记忆中埃尔的精神海，除了刚被破坏后的一片废墟的时期，有过这么糟糕的时候吗？

04不敢马虎，花费半晌将精神力凝结出一条极亮极蓝的丝线。丝线落在海面之上，形成一小片狭长的立足之地。

04踩在精神海之上，耐心地向前推出。只是这精神海状况太过糟糕，良久也不过推进三寸。

一眼望去，精神海面无垠，这样不知要梳理到什么时候。在他离开之前，也梳理不完。

到时就算让s级的艾骞来梳理，恐怕艾骞的精神力一进来，就被拍碎了。

除非……没有除非。

等04离开埃尔精神海时，这个身体的精神负荷已经达到上限，所以他离开后没精力研究自己在哪，迷糊着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

由于精神梳理的时间过长，埃尔将雄虫抱到了床上。进入精神海只需要一时的身体接触，所以埃尔将那搭在额间的手塞进被子里。

给04掖好被角，埃尔本来只是侧躺着欣赏雄虫精神梳理的模样，顺带回忆陈年旧事，顺带没忍住理理04额前的发，哪能料到04忽然翻了个身，手搭在他身上。

埃尔愣神间，雄虫就往他怀里挪，最后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这个热源，嘴里含糊地说：“精神海会好的……”

这一幕不知与多少个夜晚重合。埃尔伸手按动装在床头的调温装置，将屋内温度调高后，眼睑低垂，遮住眸中情绪，轻轻回搂住雄虫，不敢用力。

像是去拥一捧新雪，明知新雪无论如何都会化，明知04终究会走，他还是忍不住靠近，却又小心翼翼。

林肆走了太久太久，久到他突然回来，埃尔都觉得是在做梦，。

直到林肆刚刚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着急地将手搭在他额上，他才有实感——林肆回来了。

曦光挤进病房的窗户，洒落在病房内。04这一觉并不安稳，他梦到了很多事，有些事发生在第一年里，而大多数却不是。醒来后，又记不得了。

他睡眼朦胧，明明醒了却不想起床。

颇具磁性的声音带了些刚起床的沙哑，在他头顶响起，颇具几分无奈：“又赖床？”

04听不见，只想睡回笼觉。

若是艾骞在，定会一直敲他的门，直到把某只系统敲醒。埃尔只是轻吻在他发间一下，扶着浑身失了骨头般的雄虫坐起来，去洗手间打湿洗脸巾，给雄虫边擦脸边无奈道：“起床了。今天是周六，《拉芙拉芙》有录制安排。”

拉芙拉芙？！

04惊醒，意识到这不是之前的37512世界。他这次来37512的任务，可是让拉芙拉芙的热度达到五亿。

04抢过洗脸巾，给自己上下左右猛擦一通后，下床穿好鞋一番洗漱后，04也恢复了理智。

恢复了从昨日接到医院电话时就断了的理智。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洗漱间，瞥了眼正在将金发扎成一小揪的埃尔，忽略了埃尔那温情和煦的笑，直直往门外走。

只是这门怎么打不开？

就在04怀疑这门其实是电子锁，凝结系统能量准备侵入时，一只黑麦色的手握住了门把手，轻而易举地拉开了门。

埃尔笑道：“这门是往里开。”

04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谢谢。”

说完，某只雄虫就扬长而去，全然没有目的地相同就要结伴而行的意思。

埃尔日记

凡事有好有坏。

诺斯劫狱成功，却留下线索，我们得以查出军火库异常的真相。

所以追击诺斯时被偷袭受伤，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