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走后,林宛宁亲自将麻袋挨个打开,仔细的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倒是没有什么值钱的,像秦啸采的那种成色的货基本上没有。
但是胜在种类多,林宛宁数了数,有板蓝根、白茅、芍药、黄芪、刺五加、地黄、知母、苍耳子、干草、辛夷……
当然也有一些一看就没用的草本植物类,譬如干掉的狗尾巴草之类的,还一抓一大把。
东州纬度比较高,气候寒冷,不像南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鲜花和盆栽一类的东西遍地都是。
但也正是这种寒冷干燥的天气原因,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适合种的花儿不多,却特别盛产中草药。
林宛宁摇了摇头,这帮流氓的采药水准还是有待提升。
她将这些一看就没用的杂草挑干净后,目测还得剩下数十种,这还不算一些当地特产类的食用农作物。
但林宛宁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麻袋大小颜色各异,一看就不是一家的,而且麻袋里这些东西从春到冬,涵盖了四季的作物,应该是攒了很久很久。
甚至,在一个装满了干货和粮食的灰扑扑大麻袋上,还有一块用红色花棉布缝起来的补丁,那针脚,细密又精致。
林宛宁抚摸着补丁差点儿泪目,她仿佛看到了一位老婆婆,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小心翼翼穿针引线,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缝补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麻袋啊!
林宛宁一下子就收住了清点“战利品”的手。
如果没猜错,流氓地痞好吃懒做,怕是没有这个耐心和勤力去攒下这么多家当。
这些东西,恐怕也是他们从那些勤恳老百姓手里劫来的吧?
林宛宁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揣着方子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不敢想象,贫苦百姓被人抢去辛辛苦苦捡来糊口的东西时,该有多绝望?
这个年代的治安和法制建设都还不够健全,况且东州又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气候恶劣,民风淳朴但也彪悍,自然容易滋生歹人。
并且,很多人被抢了,怕遭到报复也不敢报案。
这样的东西,她如何忍心拿去赚第一桶金呢!
林宛宁一阵心酸,但是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以退为进、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啸在厨房吃饭,无暇顾及她,林宛宁正好有时间拿着方子和麻袋里的药一一对应,很快,就从这一堆药材里找出几样凑出了一副止咳的方子。
“半夏,紫参,泽漆,生姜,白前,甘草,黄芩,人参,桂枝。”
这里面除了生姜这种易得的东西,林宛宁惊喜的将其他几味药全都凑了出来。
她默默的念叨完又看了一遍详细煎制方法,需先将泽漆煎半个钟,再入其他药材,熬制一个时辰即刻,少量多次服用,当日入睡前饮完。
而且还标明了出处,原方子出自张仲景《金匮要略》,在古方基础上秦氏医馆又做了药量的调动。
这方子,主打就是止咳化瘀、温阳散寒,可以说是东州地区人士不可或缺的良方。
她像开宝箱一样不断的翻动着其他的方子,很快,像什么补肾壮阳汤、桃红四物汤、八珍汤等等,基本上都可以从这一堆药材里凑出来。
这几张方子,虽针对不了什么顽疾或大病,但胜在材料简单常见,且针对症状也常见。
这就够了。
林宛宁找的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吃完饭来到她身后的秦啸。
直到身后的人冷冷的开口: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随便动这些东西。”
林宛宁镇定的转过身,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正对上那双凌厉漆黑的眸子。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秦啸。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年轻又桀骜的劲儿。
但那张俊朗又粗糙的面庞上,眼角和额头青一块紫一块,脸颊上还有两道似是被人挠过的血印子。
脸上那些伤,让林宛宁觉得和他这身气场格外不搭,有股子莫名的喜感。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秦啸的脸色顿时黑了。
林宛宁强忍住笑意,端住神情,认真的和他讲了讲自己刚才的发现,并且十分真诚的同他商量:
“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吧,物归原主,也算是积了一点功德。”
秦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只见他双手叉腰,望向林宛宁的眼中充满了鄙夷,先是耐着性子解释:“这些东西不知道经了几手,且不说找不着原主,就算找着了,对方如果一口咬定是你偷盗,或者反咬一口说你还回去的数目不对,到时你怎么应对?你当农村都是好人吗?”
泥腿子明显被这么幼稚的提议气的上了头,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几分:
“凭本事抢回来的,老子不还!谁爱做善事谁做去!”
“老子不是地主菩萨!”
林宛宁自然知道他不会同意,可是听到那句谁爱做善事谁做时,突然有一点心酸。
她想到了上辈子时的他。
身价百亿、富甲一方,多次问鼎福布斯的超级富豪,最后却选择了淡泊红尘。曾投身慈善捐款无数,最后索性抛下名利和家产,回到了高校做研究。
明明是个好人,却总是板着脸这么凶。
林宛宁当然不会蠢到帮劫匪找原主,但她也不想白白占这种血汗便宜。
“那我们就把这些中药做成汤剂便宜点卖出去好不好?这样既赚了钱,又减轻了挣不义之财的心理负担,同时也帮助了有需要的乡里乡亲。”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可以借此打出来名声,将来何愁赚不到钱呢?
但林宛宁没有说,只是眼巴巴的望着秦啸。
她知道他不是坏人,这招叫做以退为进,果不其然,泥腿子蹙了蹙眉,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将目光别向了他处。
“随你吧。”
林宛宁一阵心花怒放,她知道,机会来了。
但是开心还没持续十秒,秦啸又板着脸回来了,声音郑重中透着一丝慵懒,有些漫不经心道:“你们城里人爱干净,但咱家条件有限,洗澡只能去公社的大众浴池,老子这里有票,你啥时候用就自己过来拿。”
秦啸说完就走了,留林宛宁在原地呆若木鸡,思绪纷纷。
她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忘了,她不是他的晚辈,她现在是秦啸娶进门的女人,是今天晚上,就要跟他睡在一张炕上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