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久违的阳光终于从云层探出,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天空透出清亮的蓝色。嫩芽带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香气舒展着身姿。
今日再做个炮击对抗,本次的野外演习就能完美的告一段落。一众将官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战况,高峻霄站在后排,招呼陆副官把山海叫来。
宣发科李科长没有爽约,他带着吴秘书一早就来到训练场拉着将官们拍照。眼前的吴秘书还是那副谦卑的模样,带着黑框眼镜,竹竿似的身材微微佝偻着与昨晚并无差别。
昨天碰到他的时间太短了,高峻霄无法断定眼前的吴秘书就是昨晚的“吴秘书”,总觉得哪里不合适,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正当高峻霄皱眉纠结的时候,陆献把雷山海带到了。山海穿着作战服,背着步.枪,脸上透着灿烂的笑容,想来是表现不错被表扬了。
他走到高峻霄跟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高峻霄轻轻拍掉山海肩上的尘土,又帮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高峻霄的好心到山海这里就变成了惊吓,孩子满脸防备的望着自己,估计又在心里骂他狗官了。
山海的神情变化都被高峻霄都看在眼里,他忍着笑把山海拉到后方一颗庇荫的大树下。此处离人群稍远,但刚好能看到那群将官的一举一动。
“问你个事儿。”高峻霄和颜悦色的背着手。
“有话直说,您别这样,我心里发憷。”山海清了清嗓子假装抬头看树,不敢与他对视。
高峻霄没再废话直接问道:“若是让你扮前面那个带眼镜的秘书,你能行吗?”
山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观察了会儿,才从容的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见高峻霄还有疑虑又补充道:“虽然我比那小子壮实很多,但是我有独家秘法啊,你上次见过的,就算是这种竹竿身形,对我来说问题也不大。”
“若是旁人没有你这独家秘法呢?”高峻霄神情平淡的问道。
“那还扮个屁啊!”山海轻蔑的翻了个白眼,大概感受到高峻霄审视的目光,他又收敛起身段,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也不全是,易容有套规矩,从小变大易,从大变小难。”
高峻霄没有插话等着山海继续回答,山海说道:“就是说增高增肥贴个胡子加个大痣,配上一定的化妆手法,多练几次你也能会。反过来要去掉大痣,从胖变瘦,从高变矮,那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那女子也能扮成男人喽?”高峻霄依旧平心静气的问道,脚下却来回踱步。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种变化有一定的限度,比如十岁小姑娘非要冒充八尺大汉,那是不可能的。”山海对于自己的手艺一向自信,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忽然想到什么,山海狡黠一笑:“嘿嘿嘿,你女人就是个好架子,个子高些的会比较容易扮男人,放我手里保管变得的同你一模一样,你亲娘都分不出来。”
即便这个话题是他先提起来的,即便是他心里有怀疑,但是真听到山海拿清澄开玩笑,他的心情又不美丽了。
“你手艺这么好,不还是被瞧出来了。”山海又膨胀了,高峻霄觉得得敲打敲打。
“是啊,我也纳闷呢,那小妞怎么看出来的,下次帮我问问。”山海说完身前的男人已经敛去笑容。
明明是大白天艳阳高照,山海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但见到高峻霄的脸色后,本能的咽了咽口水,他猜他可能说错话了。
“行,我也想知道呢,还有最近有人来查问你身份吗?”高峻霄本想说第一次他被自己瞧出来,但是山海的回答更有意思呢,不想再深究转而换了个话题。
“有啊,我就按背好的说呗。但是有个人好像不信,说他也是徐州人士,拉着我问东问西。老子烦了就假装生气,回帐篷睡觉了。”
高峻霄屏息凝神略一思索对着山海说道:“看来他们发现你了,从今天起,晚上别睡这么死,身边常备把武器。”
“嗨!你可别吓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山海嘴上逞强着,手不自觉的往背后的步.枪摸去。
“自己机灵点,去吧。”高峻霄这边刚把山海打法走,那边熊司令身边的侍从官沈副官就找过来,让他同司令一起先坐车回去。
司令部出事了!
当熊司令的座驾开到淞沪警备部门口的时候,闸门前早已布满了黑色的人车,只是碍于碉楼上真枪实弹的卫兵,黑衣人们的只敢在门前叫嚣。
紧跟着熊司令座驾的是李科长的公务车,他下车后用力冲进黑衣人群,像是一颗混入黑米中的青豆,大声吼道:“谁是领头的?出来!”
黑衣人中剥离出一位挺着将军肚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下怀表又收回中山装的口袋里,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身着黄绿色戎装的青年男人。
“在下是中.央党务调查科上海分站的股长李石发,敢问阁下是?”李石发抱拳向着李科长自报家门。
李科长也抱拳回礼:“客气,李盛,淞沪警备司令部宣发科科长,李股长带着队伍来我司,有何贵干?”
“我们截获到贵司昨晚有条异样的发报记录。”李石发故意顿了一下才说道,“是发往苏区的电报。”
“嚯!这罪名可大了去了,您的意思是我们这有人通gong。”李科长漫不经心的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这个就得调查后才能判定了,可你看看咱们调查组的人都进不去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包庇谁呢?”李石发也不遑多让,眯着眼睛反问道。
“呵,李站长一上来就给我们所有人定个包庇之罪,好大的官威啊。可你这带队袭击军事设施,也是死罪。”李科长语气陡然加重。
正当两人一来一往,剑拔弩张的时候,又有辆黑色轿车“吱呀”一声停在走道上,首先下车的是灰色中山装的齐可均,现在他叫齐轩。
车里身着精致剪裁西装的徐桥理了下前襟,齐轩恭敬的为他打开车门。李石发见到领导,也不再打嘴炮,赶紧前去报道。
而熊司令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们“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身旁的高峻霄见长官如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安安静静的端坐一隅。
直到徐桥弯着腰扣响了熊司令的车窗,熊司令嘴唇紧闭冷哼一声,让徐桥等了好一会才缓缓摇下车窗。先发制人的说道:“徐主任啊,你怎么遛狗溜到我门前了。”
听到熊司令的说辞,徐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扯着笑脸回答道:“都是手下的不懂规矩,擅自做主。可电报也是真被截获了,那些赤色份子无孔不入。吾之职责所在,莽撞之处望熊司令海……”
“既然知道莽撞了,还不快牵回你的狗,堵着司令部的大门成何体统?”熊司令根本没打算给徐桥好脸色,直接打断他的说辞。
徐桥许是想同李股长唱个红白脸,可熊司令完全不买账,只能让李石发暂时收队,给入口处让出一条通道。熊司令他们的车才缓缓驶入大门,车上的高峻霄看着外面的那些特务,大概知道为什么熊司令要他一起坐车。
熊司令是在无声的宣告,有的人他们动不了。
特务系统就是个怪胎,明面上职务不高地位不显,但实际上连熊司令都受他们暗地监控。一般情况下,熊司令即便蔑视还是会给徐桥留几分薄面。
可今日这么一闹,那层脸皮也撕破了一半,若是现在由着徐桥大摇大摆的进入司令部,肆意搜查,那熊司令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高峻霄这么想着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办公楼前。
当然徐桥敢这么做,很大概率是得到了上峰的授权。果不其然,熊司令刚到自己办公室,上峰的电话就跟进来了,高峻霄,沈副官和李盛他们只能站在门口等着电话结束。
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不止司令门前的几人在等,司令部门前的徐桥也在等。大批的蜻蜓伸展着翅膀贴着农夫的头皮低空掠过,偶尔有只蜻蜓停在窗台上,振振翅膀又飞走了。
终于,熊司令挂断电话,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脸色也比刚才红润些。熊司令让沈副官立刻去把徐桥请上来,但是队伍不许进来,最多带两个帮手辅助。
梅雨天就是孩子的脸,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突然暗下来,天际泛着红线,浓重的黄云不断汇集成青黑色的乌云。
没有意外,徐桥只身带着齐轩和李石发前来拜会。见到这两人,高峻霄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那天翠金楼里熟悉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抹残影暂时从脑中擦除,眼下他自己快倒霉了,想别人做什么。
刚才同上峰交涉的结果是熊司令和徐桥一起调查这事,当然客随主便,遇到争议时还是以熊司令的意见为主。
就这样,包括收发室所有的值班人员,科室的加班人员,还有高峻霄这种碰巧出现的人员,通通锁在一个大型会议室里。
除了高峻霄他们,别的人员被叫来都是一脸无辜,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大家都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只能这么干巴巴的等着。
最先被提审的就是收发室的4位值班人员和2名卫兵,毕竟收发室那既有发报机又都会发报,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会议室里大家对收发室被拉走的几人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测是不是某条军事机密被泄漏了,可刚才门前聚集的特务也不是假的,又有人说收发室里出了g谍,不然特务来这干嘛。
呸呸呸!在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共啊,红啊,苏啊的,怕是不要命了,要被“第三只”耳朵听到,去司令那打个小报告,那没事也会变成有事,这些字眼粘上了就是死罪。
会议室渐渐沉寂下来,大家都不再言语,可大雨前的闷热湿重感,让人恍若在蒸笼中透不过气来,每个人的衣服都紧紧黏在身上,这种不爽利的感觉加上充满猜疑的氛围简直要把人逼疯。
办公室里李石发身边陪坐的是沈副官,两人一组提审的正是张大姐。两人先是按流程问了下姓名职务等基础信息,然后便让张招娣自己讲述当天的情况。
张招娣本就是个泼辣性子,一让她自己发言,立马拍着桌子大声喊冤,说自己完全按照收发室的规矩办事,中气十足的模样,不知道是谁审谁。
沈副官就要发火被李石发压了下来,然后笑眯眯的让张大姐慢慢说。
接着她讲述了那天晚上自己的工作,自己按流程工作,每条发报电文都有存档记录,当中就出去接过一次电话,不过也是按规章来,当时还有一位发报员在岗位上,电讯室不存在缺岗的问题。这些可以问卫兵。
另一边,熊司令和徐桥并排坐着,文丽敬礼后也小心翼翼地坐在位置上,两只手不停的撮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直视两位长官。徐桥一个随意地翻本子动作都能让她如惊弓之鸟般紧张。
一套流程后,文丽也讲述了自己当晚的经历,她也是按规章发报的,都有记录可查,就是当晚她吃坏了肚子,当中上过几次厕所,后来去医务室吃了药才好些,不过她自己失误被关的那段太丢人了,直接略过。
可这种刻意隐瞒怎么逃得过徐桥的眼睛,厉声追问到她到底去干什么了,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轰鸣的雷鸣声传来,直接把文丽吓哭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保证自己真的就在厕所哪也没去,徐桥特意换了副和善的面容,诱导她讲述细节,去了几次厕所,路上遇到什么人没?厕所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文丽早已哭的满脸通红,涕不成声,后面话都说不清楚了,唯一能听清的就是绿豆汤,厕所,清洁什么的。
审讯被迫暂停,徐桥气愤的瞄了眼熊司令,要是在他们调查科,早就上刑了,还怕她说不全。熊司令则摇了摇头想着:无非是姑娘家觉得拉肚子太丢人了,怎么还让人描述细节呢?
在他心中g党分三种,一种不打自招的,一种打了才招的,最后一种是打死不招的。可往往重要情报都掌握在那些打死不招的人身上,这点让他很头痛。
这个文丽一试就是个软弱性子,此人要是g党,就属于第一种,他都不用上大刑,随便吓唬几下,早就把知道的全招了。
所以熊司令才由着徐桥威逼利诱,然而有个屁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徐桥还要追问清洁是什么,被熊司令反问道:“徐主任,我们和那些赤色份子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你见过心理素质这么差,还不招认的g党吗?”
对于熊司令的自负说辞,徐桥只能暂时妥协同意,毕竟熊司令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观察了半天,这个文丽的确不是演戏,胆小如鼠,一点用都没有。
会议室里还在热烈讨论着缘由,卫兵又把晚上加班的科员依次带走了,尤其是去过收发室的人,比如秘书处的马秘书,总务科的钱科员,还有宣发科的吴秘书。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们的上级也都被关在会议室里,这几位可都是司令的爱将啊!
有官阶傍身就是不一样,看人家赵处长、李科长、胡主任还有高督办都淡定的不得了,有闭目养神的,有让手下倒水的,有无聊看报的,就是没有焦虑的。
窗外几道闪电划过,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炸开,紧接着哗的一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落在窗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高峻霄靠在窗边冷漠的看着铺天盖地的雨势,微微打开一条缝,西风卷着铁锈味的细雨,打在他脸上凉凉的,湿湿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总务处赵处长也走过来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转头对着高峻霄说道:“昨天截的报,今早就带队来拿人了,这也太巧了,就和有预谋似的。”
“按他们的效率,要不是等上峰授权,昨晚就该来拿人了。”李盛喝了口水纠正道。
“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们司令近期同CC抢了个大活儿,人家记恨着呢。”秘书处的胡主任放下报纸也过来插嘴道,他昨天并没有加班,可他布置了活给手下人,这不也被叫来了。
“就怕他们胡乱扣帽子,他们最擅长这个。”高峻霄在脑中总结了一下CC的手法,都是些假公济私的手段,但是就是有效。
关联人一个紧接着一个被带走,剩余的人们只是麻木的等待着,而审讯依旧在继续……
“吴秘书,为什么那晚只有你用暗码发报。”
“因为我科的发报内容涉嫌军事机密,按规矩必须加密。”对于这种白痴问题,吴秘书推了推眼镜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讲下你那天做了什么?尤其是去收发室干什么?”
“我昨日陪着科长处理公务,他有电报要发,我就去收发室递条子,我也不会发报,只能盯着他们帮我写好电文再发出去。短的我就等会,长的我就过会儿再下来。后来科长下班了,我就同他一起坐车离开司令部。”
“可收发室的人说你还给他们送了吃食啊,你为什么偏偏那天去送吃的。”
“你可以问问收发室的人,一个月内我要请他们吃多少顿饭。”
“你这么做什么目的?”
“人情世故,我们科室发报多,无非是希望他们打我电报的时候卖力点,别出错。”
“那发报员文丽为什么在吃了你送的餐食后就拉肚子呢?”
“我又不单给她点了吃食,大家都吃了,包括我自己还吃了口呢,我不也没事。”
隔壁对于李盛的审讯也同样进行着,
“李科长,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司令部?”
“自然是公事繁忙,没干完活儿怎么能下班呢。”
“你在办什么公务?”
“涉嫌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那你最近频繁让你秘书发报是为什么?”
“我们司令部自有司令部的发报需求,调查科还管这个呀。”
“不说清楚,你这嫌疑可摆脱不了。”
“你们是为了异常发报才来问话的吧,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探听我司的军事机密呢?”
终于轮到高峻霄,他等的都快睡着了,他有理由怀疑徐桥在故意整他,明明他的嫌疑属于轻的,偏偏最后一批才找他问话。
“高督办,昨晚所有将官都应该在训练场待命,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徐桥看向高峻霄,那眼神就像野狗见到生肉般兴奋。
熊司令突然插嘴道:“啊,是我临时想看一份作战报告。”
“那为什么不让你的副官或者卫兵去取?”熊司令都开口了,徐桥只能找其中的漏洞。
“我的副官正好被我派去执行演习任务了,一时半会出不来。”高峻霄淡定的说道,“这种重要报告怎么能让卫兵去取,自然得亲自去。”
“你怎么就那个点刚好回来,也太巧了吧。”这话明显是徐桥针对他。
“长官发话,自然得迅速反应,这点就是这么巧啊,怎么办?”高峻霄觉得这话甚是可笑,只能微笑着反问。
“据司机回忆,你上下楼总共五分钟,这期间你在做什么?”徐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是想给他扣什么帽子。
“我办公室在三楼的尽头,上下楼梯走到办公室里怎么也要3分钟吧,我还得开灯找报告。”高峻霄控制着情绪尽量配合徐桥的提问。
“是吗,不是说了长官急要,你还用走的呀,不该小跑上下楼吗?”徐桥这话就没想让人接住,身旁的熊司令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瞥了徐桥一眼警告他适可而止,不要说些和调查无关的问题。
“你一路上遇到什么生面孔或者奇怪的人吗?”对于熊司令的警告,徐桥只能继续询问。
“没有。”高峻霄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好了,徐主任,高督办只是来辅助调查的,差不多了。”熊司令直接给高峻霄定义为旁证辅助,这让徐桥满脸憋屈。
一轮问完,审讯记录都汇总到熊司令和徐桥二人手上,这些记录经过两人反复观察,最终还原出当晚的情况。
当时收发室里值班人员和夜里加班的科员们都在正常工作,期间加班的科员陆续进到收发室递条子,然后吴秘书在饭点给所有人送了饭食。
其中发报员文丽吃完拉肚子,而另一个发报员张招娣期间出去打过一次电话,文丽后面还去过医务室配药。
从译电员到发报员大家确实是按规章流程办事,每条发文都有存档记录,记录也都一一能对上,密电是在6点45分左右截获的,那个点张大姐在打电话,打电话的是她老娘,来要钱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知道。
而那会儿,根据记录,文丽在发送吴秘书的最后一条加密电文,收报方也提供了成功“握手”的电文,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发两份电报呢。译电员那边就更没问题了,他们那个座位,卫兵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做不了小动作。
其他去发报的科员,几乎都有长官或者同僚作证那个点在工作,熊司令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若真被徐桥查出来什么,他肯定会被上峰问个失察之罪。
反观徐桥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在心中非议难道是鬼发的电文吗,不会,电文是真的,而且那晚收发室的动向太过巧合,吃完饭就拉肚子,同时电话又打进来。
他不惜动用了安插在警备部的线人,来确定这件事。然而各方的辅证又说明了这些不是巧合是日常,一贯如此。
又是几个惊雷响起,一霎间,送饭的吴秘书,收发室的文丽,张大姐,在徐桥的脑中连城一条线。如同外面的瓢泼大雨,可是中间少了一个关键的点,没有这个关键点他们依旧是一盘散沙。
徐桥在临时办公室里焦虑的来回踱步,齐秘书贴心的为其倒上一杯洋酒,不急不缓的说道:“主任,我们截获的电报只是锁定在龙华地区,若不是司令部的收发室,那很有可能司令部有人暗藏秘密电台。”
暗藏秘密电台?这个罪名让徐桥又恢复点自信,齐秘书又建议道:“咱们之前给那位先生提供了不少消息,是时候收点利息了,有来有去才能更好的合作不是吗。”
徐桥阴笑着一口干掉杯里的酒,他要让上峰首肯他搜查淞沪警备部,对就这么干,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上已经快速拨通了南京的电话。
另一边,熊司令立刻召集秘密调查委员会开紧急会议,徐桥的到来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他确实好久没有做内部审查了。
熊司令当场任命几位为秘密审查员,几位旅长审核军队内部,总务科赵处长审查行政部门。而宣发科李盛作为4号秘密审查员,除了熊司令,司令部里任何人都能随时提审。
家丑不可外扬,若真是有内鬼,他宁愿自己动刀子,也不能让别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