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严大人那边没有收到任何书信,那帮匪徒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今日已有不少大人托人来问停学缘由,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法,院长何不考虑去和圣上……”
被称作院长的老者面色疲惫,眼底下的乌青分外明显,大半泛白的长发更是显得憔悴,他顺顺自己留长的胡须,重重叹了口气“前朝现在已是混乱不堪,书院又何必去躺这浑水。”
说不定这劫匪就是某个想要利用书院上位的皇子所为。
自接任院长一职以来,文继涓秉承着先师意志,将书院置身于不与前朝有任何牵扯的地位。
可风雨来时又有哪条池鱼能够免遭波及?
皇帝的身体已见颓势,皇子们的暗地争斗也逐渐放在了明面,那龙椅上的人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如今这般安静恐怕也是为了看看能从这场博弈中胜出的是哪方棋手罢了。
身居要职却不肯站队的重臣、与培养出无数官员的京门书院,若说这事跟那些天家人毫无关系,那才可笑。
“若是继续授课,摸不准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严律,这段时间恐怕就劳烦任夫子了。”
对面略年轻些的任夫子摇头“我等知晓院长所为皆是为了书院,自是不会推脱。”
他们这心知肚明的互相感动着,旁听的桃昭却除了个严律的名字外再无什么有效信息,看着屋内两人已转移话题到如何稳住外面打听的人,也就不再逗留。
神识锁定位置回到他们身边,提出严律的名字后几人将目光落到白锦云身上。
“……这人我还真认识。”他说着这话的神情有些古怪,别扭了一瞬间领着他们往自己平时上课的地方走去。
第一排最靠近授课夫子位置的书案前,白锦云停下脚步“这就是严律的位置了。”
鹤熙午没有任何孤寂,抬手拿起桌上的几本书册翻看起来,不时点点头对书册主人的记录作出肯定称赞“看来会是夫子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也会是白锦云最不对付那种人。
果然听到这话,少年人的五官几乎要皱成一团“我跟那死板的老古董没什么来往,而且他爹是宰相,没人敢招惹。”
“啊不过。”说着自己对严律的印象,白锦云忽地想起条线索“停学前几日开始严律便没来书院,我们当时还觉得稀奇,以为是惹了风寒之类的。”
“那看来其中有些内情。”鹤熙午做出结论,将手上书册放回桌面合上,在纸张并拢前秒,桃昭瞥到了上面少年人的字迹。
工整端正,却又带着劲力暗含锋芒。
“严大人效忠我父皇,眼下这节骨眼恐怕不会待见我。”耸了耸肩,鹤熙午表示自己的无力,走到江浔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得让我们人在江湖,干干净净的江大侠出马了。”
江浔面色微有些僵硬,扫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离他远了两步才应下这差事,本想在临走前问桃昭要不要一起,却在说出口前又被人截了胡。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去问问别人关于严律的事,不过你得跟我一起。”白锦云挑着下巴,指着桃昭颐指气使道。
“为什么?姐姐约好了要跟我一起的。”狐怜抱着桃昭的小半只胳膊,气鼓鼓地瞪着白锦云。
狐怜的外表模样看着要比白锦云小上许多,索性一个小孩也不会影响自家父亲的交代,虽说看着还是有些不爽,但白锦云还是作大度状,手一挥便替他们拍了板“那就我们三个一起。”
鹤熙午诡异的没有加入这场战局,乐呵呵围观完了全场戏目,佯装可怜地叹了口气“那我这个被落下的孤家寡人就自己找点活干吧。”
京门书院虽是有名,但并不是这京城中唯一的书院。
小少爷白锦云的人脉确实不容小觑,带着桃昭和狐怜进了家酒楼安置在包厢中,交代他们好好待着,转头就去了隔壁包厢一通招呼,直接自然加入谈天说地起来。
“所以他叫我们陪着是为了什么?”跟隔壁比起来桃昭这算得上是冷清,和狐怜对视一眼都是相同的疑惑。
适应良好的狐怜索性提议借此机会休息休息再整理下思路,身体躺在桃昭膝盖上“人界似乎也没他的踪迹呢。”
除去掉京城,目前唯有西北战乱地带他们尚未造访,而杭清奉刚刚好就在那等着桃昭找过去的可能性……他们都再明白不过。
将对杭清奉最后那点印象锁在神识中,桃昭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狐怜露出狐狸耳朵上的毛发,垂下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本体传来的消息说明天道并没有安排新的冥王接任冥界,那就说明杭清奉冥界人的身份被天道认可,没有身为前神族被一同抹消。
相信杭清奉仍旧在这三界之中的某处,桃昭反而没那么焦急。
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找一次就是了。
“说起来我们在人界也有两年了,姐姐觉得怎么样?有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吗?”
“人界跟其它地方太不一样,如果不是寻人,倒是值得慢慢游览的。”而且还有值得信任的伙伴。“你呢?”
“我喜欢人族!”狐怜毫不迟疑地应着,在桃昭手上的狐狸耳朵也颤抖两下,又担心她逞强追问道“所以姐姐真的没觉得哪有不舒服吗?”
“神族的适应能力还不至于出现水土不服,放心吧。”揉了揉他的耳朵,桃昭用一个小玩笑安慰他的紧张。
狐怜又抖了两下耳朵,将脸背过桃昭方向,只当是害羞了的她继续顺着少年柔软的耳朵毛,听着隔壁终于进到正题的对话。
好巧不巧,隔壁坐着的一群少年中刚好有个父亲在大理寺任职的,虽然跟严律没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相关的情报,却刚好说出了条引起桃昭和白锦云好奇心的消息。
“你说京城最近有不少人失踪?”白锦云不信任地目光扫过他“怎么我没听说啊?”
哪能接受被别人质疑,少年马上咬了钩将无意间听到的父亲和别人的对话透露出来“我从我爹那说的还能有假?他最近还让我掂量着点别出来鬼混。”
“不过听说凶手跟那些人有关,所以消息被封锁也正常。”少年压低着声线,神神秘秘地说道,手指指着的正是皇宫的方向,一干人顿时被冰水浇灌般冷了下来。
说白了,他们在座的这些家中多多少少也参与进了前朝争斗,而且还有些不属于一派,也就是未入官场的现在还能坐到一起聊聊天,若是再过几年……
尚且还没参与其中的白锦云倒是自在不少,乐呵呵地打了个圆场将场面拉了回去,但这局却是再难平和继续下去,没多久就散了。
告别各怀心思的少年们,白锦云转头便进了桃昭的包厢,看着抱着桃昭缩在她怀里的狐怜,艳羡情绪一扫而过“听到了吗?你说有没有可能严律他也失踪了?所以书院才那么紧张。”
“回去等江浔的消息吧。”桃昭心下也有些认同他的猜想,但如今还尚不清楚宰相府的情况,盲目下判断只会影响自己和周围人的想法“你辛苦了。”
小少爷虽说面对他们嚣张极了,但真到了做事时却相当靠谱,刚刚的饭局也是把控着在座所有人的动作情绪,没有任何纰漏。
“哼。”白锦云微红着耳朵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态度相较最开始却柔和不少“也不知道那个江浔能不能带回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又一次汇合,这次却少了鹤熙午的身影。
江浔给她和狐怜斟了杯茶水,而后将壶放到白锦云面前示意他自食其力,无视那道如小刀般的锋利视线解释道“鹤、公子说他有些事要做,不必等他回来。”
桃昭表示明白,单刀直入进了正题“严相那边怎么样?”
“不太好。”想到下午偷听到的消息,江浔皱着眉头将情况总结介绍“严律应当是被人劫走了,至今没查到下落,也没有得到匪徒联系。”
和白锦云对视了一眼,对方清了清嗓子,语气虽算不上好,也将下午的事交代出来。
“你的意思是那些失踪的人也是被劫了?而且还是跟劫走严律的是同一批人。”
“不能完全确定,但在目前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先沿着这条线路搜查是唯一方法了。”
分析着当前的情况,桃昭提议由白锦云继续在京城中打听相关的线索,她和江浔两人则去根据消失的人这条线找寻那群匪徒。
当然,为了防止白锦云遇到匪徒遭受危险,桃昭将一只纸鹤交给了他“纸鹤撕毁可以让我知道你的位置。”
“你怎么还会这个?”小少爷接过纸鹤,狐疑目光扫过她“你该不会是什么妖精吧?”那那张脸好像也能解释得通了。
白锦云越想越觉得合理,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