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尴尬之后,他们飞快地推开了对方,各自的脸上都有些许自己都没察觉的警惕。
越轻辞坐起身,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沉静了下来再不见丝毫玩笑。
姜遗墨摸了摸唇,戒备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最后还是越轻辞打破了这样的尴尬。
“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乾坤流云图的下落,我以后问的问题,你起码要认真回答我。”
姜遗墨抿了抿唇:“可以,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
“当然有以后,我的眼睛也只会失明几个时辰。”
越轻辞摸上自己的眼睛,邪气从眼睛进入,压迫住了神经罢了,只要等邪气消散……
“真可惜。”
“你要是想趁我瞎,欺负我的话,最好抓紧时间了。”
姜遗墨嗤笑一声,心中一动,伸出手去,停在他面前三寸的距离,蓦然停顿,又收了回去。
欺负吗?
“幼稚。”他这般说。
越轻辞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
姜遗墨给他讲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身上的毒没有解开,鲛人的血脉也没有觉醒就跑来救我了。”
“何必断章取义,才不是为了你。”
越轻辞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一边道:“你身上的灵力是问鲛人皇借的?他给了你多少力量?”
姜遗墨道:“不多。”
“罢了,那毕竟是你爷爷,不会害你,倒是他这般害我,也不怕我记仇。”
他这般说话倒是有意思,这样的语气仿佛他有多厉害一样,只是鲛人皇提到越轻辞时语气也不善。
姜遗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个离谱的想法浮上心头,忽然道:“你孤身一人闯入鲛人皇宫,为了单独见鲛人皇?”
越轻辞沉默片刻,讪笑道:“就是想见见你的爷爷。”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你是不是……”姜遗墨蹙起眉,“你是不是胆大包天地跟他……”
越轻辞慢慢的竟然理解了他的未竟之语,他眨了眨眼睛:“我最多就活了五百多岁,鲛人皇跟我有什么,哪来的你啊!”
姜遗墨垂下眼眸:“最好不是。”
“那我要是是呢?叫我一声爷爷?”
他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但是怎么想,叫爷爷的可能性都不大,杀了他以绝后患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为什么害怕鲛人皇?”
“因为明心镇海珠被我弄碎了。”姜遗墨道,他忽然轻笑一声,“说起来,你如今这副样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在。”
明心镇海珠若是还在,岁魇珠不会这么嚣张。
“不必对我愧疚,我随便说我要死你便信了?”
越轻辞站起身,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卿诗剑听从召唤飞在他的身侧。
“谁愧疚?”
姜遗墨也站起来:“你去哪?”
“去解决岁魇珠。”
脑中回想起他方才被邪气困住,放弃抵抗的样子,姜遗墨只觉得他说这话有些好笑。
“你想找死?”
“说不准呢。”他闭着眼慢慢笑着。
姜遗墨抓住了他的手,皱着眉,眼神凌厉了几分:“你还没说。”
可惜越轻辞看不见他的表情。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吧,不过不要着急,在此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打消你的顾虑。”
姜遗墨并不说话,他抓着他的手也不放开。
“你不信鲛人皇,也不愿由他帮你解毒。是心怀顾虑吗?”越轻辞慢慢地道。“但是这个念头并没有必要,他不会完全帮你,也不会害你。”
“你知道为什么你毁了鲛人族至宝,鲛人皇也没对你动手吗?”
姜遗墨定定看他,依然保持沉默。
一个人的独角戏未免有些孤单,陷入黑暗之后,若非手腕上的触感,越轻辞会以为他已经走了。
“上古的神兽之所以血脉凋零,有部分原因是参与纷争,战死,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子嗣单薄。鲛人族从前绵延子嗣尚还简单,而现在,也开始困难了起来。”
“所以他们现在对于幼崽的保护还是很重视的,并不像从前那般随意。”
越轻辞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不由得伸出手去摸索。
“你怎么不说话。”
姜遗墨这才慢慢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果然和鲛人族关系匪浅。”
“……”越轻辞顿了一下,决定不再卖关子,把这件事完整说出来,“明心镇海珠能庇佑鲛人族,并给出生存的提示不假,但是如果有人把岁魇珠重新转化成神器那么对于鲛人族来说,助力会更大。”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和鲛人族……”
“姜遗墨,你不要再提鲛人族了,我除了跟你一只鱼有关系,我跟谁有关系啊。”越轻辞哭笑不得。
姜遗墨辩解道:“我只是在确定你所说的话可不可信。”
转过念头,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个祭司告诉你的?”
“哎,傻孩子,浮云仙宫藏书楼的万物图谱,你是真的没看啊。”
浮云仙宫最出名的不过就是藏书楼和神器,天上移动的宝库。
“我听明白了。”姜遗墨盯着他,“你根本就没有打算一个人去是吗?”
他的话语里意思不过是暗示他去取岁魇珠,帮助鲛人族。
越轻辞但笑不语。
“你还是想利用我……”
“怎么会呢,我可没有强迫你来救我。”说完,他又按着胸口,面色扭曲了一瞬。
姜遗墨抽出手,转身就走。
越轻辞也真没留他,他转头就走,脚步还很快,跟急着投胎一样。
卿诗剑环绕在他身侧,为他探路。
走了很远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越轻辞!你还没说!”
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得意的笑容,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希望现在过去,春来山那帮弟子还没有出事。
……
按照越轻辞之前指的方向,钟怡然和岑晔追赶了许久。
岑晔心细,连在海中照明的灯都是准备了的。
他也准备了联系姚成业他们的传音石,然而无论怎么叫,他们都没有回应,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样的推测倒是让人有些烦躁,岑晔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快去找他们。
钟怡然道:“这附近的魔物很多,只我们二人,想快是快不起来的。”
“钟姑娘,前方凶险,你大可不必跟来。”岑晔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跟我确实没有关系,不过我不跟来,留着也是找不到出路的,况且同为仙门道友,我今日不能见死不救。”
岑晔顿了顿,最后一句话确实是大义凛然,不过这前面的话……
“钟姑娘是个坦率的人。”
钟怡然哼了一声,拿出鞭子来探路。
越轻辞给的防御法宝很有用,一路上帮助他们躲避了很多偷袭。
这些魔物大多数都是海中生物变化而成的,不过越往黑暗处走,就越能看见一些类人怪物。
“想来是之前掉进来的人,竟然变成了怪物。”
在解决掉一个之后,钟怡然走近看了一眼。
这怪物周身焦黑,附着着岩石一样的东西,还刻着奇怪诡异的纹路,五官几乎看不见,没有任何毛发。
“好丑。”她皱眉。
“这只是其中一种形态,还有其他面貌的怪物。”岑晔道。
哪怕变成了怪物,人类也是千奇百怪。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人强行变成怪物,那些弟子万一……”
岑晔摇头,眼中忧心更重。
“他们好歹是修士,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出事的。”
“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错呢?”
“钟姑娘,我们快些吧,事情已经如此,我们只能早点除去源头,以免以后有人遭殃。”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间海底的屋子。
他们眼中都是警惕,毕竟在这片区域,又能住着什么好人呢?
还不等他们上前去试探,门突然开了。
门口是一个面容苍白,容貌清秀的青年。
他轻轻抬起眼睛,看向他们,嘴唇也是惨白,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两位,是来救我们的吗?”
岑晔一怔。
钟怡然皱着眉抽动了鞭子:“你是什么人?”
鞭子被他抬手挡了一下,手背上留下了颜色浓烈的红痕。
“在下尹睢,只是一介散修,并无恶意,里面……”他看上去十分虚弱,忽然就向前摔倒了。
钟怡然一愣,顿时有些愧疚。岑晔接住了他的身体:“道友可还好?”
“别管我,先去里面救人吧。”
“救人?”
“我曾经在海底遇到几个道友,想来和你们有关,只是方才和他们在海底走着,几位道友与怪物拼杀,受了重伤……好不容易这里有一间屋子。”尹睢道。
岑晔把他放平在地上。
“好的,多谢道友。”
钟怡然低下头看着他,她对尹睢没来由有些恶意:“我们怎么能信你?”
“几位不信,大可以进去看看。”
“万一是陷阱呢?”钟怡然道。
尹睢挣扎着起身,有血从衣袖里流出,融于水中,变成血雾。
“那我进去将他们扶出来。”
岑晔摇头:“钟姑娘,你在外边等着,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