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诗剑在他手里散发出能够破开厚重海水的剑气,越轻辞拿着剑站在恐怖的漩涡里,等着黑暗覆盖全身之时,猛然挥剑。
世界似乎安静了……片刻后,无事发生。卿诗剑是一把好剑,在这沉重的海底,也能发出铮鸣之声,奈何用剑之人不争气,把它当做桨来用。
越轻辞安静躺平,感受着海水的浮力还有邪气的侵蚀。
“情诗啊,我要是烂在海里,你就去找姜遗墨吧,哦,对了,他可能烂的比我……早……”
越轻辞闭着眼睛道,他面容十分安详,好像下一秒就能升天。
这些东西有点毒性,进入其中的人,不会被马上吞噬,而是会让你在被腐蚀的情况下,让你沉入梦魇之中,深受精神与□□双重的折磨,方才能将一具躯体物尽其用,榨取更多的负面情绪,壮大自身。
越轻辞忽然皱起眉,表情有些懊悔。
一个人悄然靠近了他:“你看见了什么?”
“姜遗墨,好可惜啊,早知道先睡了他再……哎?”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在一只手粗暴扯起他的胳膊拽他起来的时候。
“清醒了吗?”
越轻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他回答。
“你根本没有梦魇。”
只是理论上,人能看见自己的梦魇,显然越轻辞只是自欺欺人,没有梦魇。
这个声音太过耳熟和有特色,越轻辞想认不出来都难。不过他还是闭着眼笑嘻嘻地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得到你不是我的梦魇?”
“你……”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姜遗墨真想打他。
周围的声音如同海水一样浑浊,卿诗剑和卿书剑都去帮姜遗墨了。
越轻辞的手臂被松开的时候,他反手抓住他的手,惹来不耐烦的一句:“干什么?”
“你看得见的吗?”
姜遗墨眼前是可怕的黑气化作的蛟龙,还有越轻辞散开的头发,以及那张忽然沉寂了笑容的脸。
“可以。”
“哦。”
他放开了抓着姜遗墨的手,又问:“你可以吗?”
“不然呢,你指望谁还来救你?”姜遗墨的冷笑在海水的快速流动中被带走,只剩下了后面的话。
越轻辞忽然笑容灿烂地凑上前,亲了他一下:“你心里果然有我。”
“你往哪里亲!”
没时间说话了。
几道黑气化作无数的触须菊花开花一般朝他们冲来。
两道剑光硬生生阻断水流的方向,切割出华丽的白光,瞬间将这些本来无形的东西斩断。
姜遗墨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先跑,旁边那人还喋喋不休。
“你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
“越轻辞,你怎么没被毒哑巴呢?”
闻言,越轻辞笑出了声,他的笑点来得莫名其妙,仿佛瞧姜遗墨恼羞成怒能取悦他一样。
姜遗墨稍微能适应他这样不合时宜的笑了,实在不行就忽略。
停留在一片看上去安全的海域,回头看去,身后没有追来的邪气。
他忽的皱起眉,撇开头,放开了越轻辞的手。
“嗯?安全了?”越轻辞问。
“……”姜遗墨刚刚移开的头又转了回来,定定地看着他。
越轻辞低着头,垂着眼眸,在漆黑的海底,看不清具体情绪。
“你瞎了。”他道。
“怎么会呢,我没有。”越轻辞语气平静地道。
“你看不见。”虽说一开始怕海,但是好歹是有鲛人的血脉在,姜遗墨把他的表情动作观察的很仔细。
“海底黑看不见是正常的,说瞎了大可不必。”越轻辞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嗯哼。”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感受到两只手指按着他的嘴角往下牵扯,越轻辞伸手想要拍开,拍空了不说还反过来被弹了一下脑门。
“……”
很明显,他确实是看不见了。
姜遗墨的笑声传递到耳畔,多少是有些幸灾乐祸。
以前都是越轻辞看他倒霉,这次总算能反过来了,他心中应当是有一些快意的。
越轻辞也不恼。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是有些奇怪的。
他也笑出了声:“你笑起来还挺好听的,不过……”
他伸手往前摸索了一下,没有摸到姜遗墨的身体,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你若真这么讨厌我,为何要来救我?”
“来看你笑话。”
“是吗?那确实是,现在笑话看完了,你也不必留了,留下来你也救不了我。”越轻辞对他的回答并不感觉意外。
他伸出手,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邪气入体,会汲取人体的灵力生长,这和你的毒素有些像。”
才刚说完,就被抓住手腕,有人用冰冷的指腹按压他的手腕,似乎在查看什么。
被抓住手那一瞬,越轻辞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见到了鲛人皇,他治好你了吗?”
“将死之人,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
姜遗墨的语气说不上和善,甚至是有些讥讽的。
曾经越轻辞也说过他可怜。
“哈哈,你说的很有道理。”越轻辞笑了一声。
忽然他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自己撞进了姜遗墨的怀里。
原来是刚刚握手的时候,姜遗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海水的温度是很凉的,久而久之,连人的体温也是凉的,正因如此,怀里突然多了一个温度的感觉是非常明显的。
姜遗墨眼睛蓦然瞪大,玉雕一般的脸上出现了惊讶、无措,耳垂的红色血珠都被撞得晃动了起来。
不过转瞬之间,他手中出现一把匕首,以怀抱的姿势对准了怀中人后背的心口。
越轻辞恍若没有察觉,他的脑袋磕到了姜遗墨的眉骨,怔了一下,语气带了一些懊悔道:“哎呀,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原本应当是他抱住对方的,虽然的确是抱住了,但是……
“哦,忘了,你好像比我高一点。”
“嘶……”姜遗墨后知后觉地感觉眉骨有点痛。
海水中的痛觉比较迟钝,只要没见血,冰凉会麻木一切。
“你没事吧。”越轻辞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向他,竟然显得有些脆弱茫然,神情中隐含着担忧。
在他眼中,凡人的身躯格外娇贵,姜遗墨如同一朵绝境里的花,将死未死。
“没事。”姜遗墨低下头,眉毛都快拧起来了。
偏偏这时候他还要往后退。
闪着寒光的匕首连忙退了几分,姜遗墨抿着唇把匕首收回去,语气不善道:“你做什么?发什么疯?嫌死得不够快?”
越轻辞微微一笑,缩了缩身体,把脑袋搁他的肩膀上,语气忽然造作了不少:“阿墨,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滚。”
“亲爱的,快点说嘛。”
“你再这样,我就杀了你!”到底是脸皮不如他,姜遗墨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丝绯红,恼怒地瞪着他,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
“你这么冷漠我就要闹了。”
“你哪里没在闹!”身体被他抱住,动都动不了。
“求你了,我真的,我真的就要死了,咳咳。”
他的声音忽然虚了下去,咳嗽了几声,几缕红色的血液融在海水中,化开,他松开了手,倒了下去,任由海水的浮力托着他下沉。
姜遗墨目光闪烁,然后道:“真是遗憾,越轻辞,乾坤流云图的下落在哪?”
越轻辞嘴角抽了抽,平躺在海底,又吐了口血。
“作为交换,我可以把我的事告诉你。”
“哦?你的心如此冷硬,叫我如何信你。”
姜遗墨居高临下,看着躺着装尸体的他,挑了挑眉:“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越轻辞:“……”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你果真是为了乾坤流云图来救我的……那你走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没有选择。”他蹲下身,“你信不信,便是死人的嘴,我也能撬开几分。”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越轻辞冷笑一声,翻过身去,不理会他。
姜遗墨愣了一下,在记仇这件事上他做的很是完美,只是如同他的笑容一样不合时宜。
“那我便留着等你死了吧,你还有多久死?”
“……撬开我的嘴?你认真的?”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怪异,明明越轻辞的语气并无丝毫暧昧。
但是从他以往的动作分析,姜遗墨眼神一变,已经心生警惕。
此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不能让他得逞。
果不其然,下一秒,越轻辞突然转身,想要勾住他的脖子亲上去。
不过他似乎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然而却也不需要他找位置。即将被强吻的人反客为主,主动地亲了上去,紧紧按住他的脑袋,甚至想要叩开他的牙关。
越轻辞空洞的眼睛睁大,此刻当真觉得自己如同被海水灌了大脑了。
不巧的是,姜遗墨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方才完全没有想到,越轻辞此刻看不见,根本就不会亲到他,他也不需要费心抢夺主导权。
两个人此刻维持着一个尴尬的动作相对懵逼。
一个人心想:我为什么要亲他?另一个想:他为什么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