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开业前的最后一天，苏以南一如既往起了个大早。

今天好像是阴天，室内光线昏暗。他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想看看有没有下雨，但映入眼前的不是往日熟悉的街景，而是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漫天黄沙。

嗯？沙尘暴？

疑问才冒了个泡就被他自己戳破，他正身处多水潮湿的南方，哪来的沙尘暴。

那就是还没睡醒？

他正准备掐自己一把，耳边突然响起了冰冷的机械男音：“早安，宿主。欢迎来到星际时代，我是直播系统8203。”

苏以南猛地转过头去，房间里一览无余，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恶狠狠地拧了把自己胳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下一秒苏以南夺门而出，从二楼生活区飞奔到一楼店铺，接着径直冲向门口。他抓住内侧的卷帘门用力上拉，然而任凭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卷帘门纹丝不动。

“G998正处于沙暴季，气候恶劣，建议宿主放弃外出计划。”

苏以南动作顿了顿，放开了卷帘门。起身背靠着墙壁，他抱着胳膊，锐利的视线在店内来回扫视，话音出口却很平静：“你是谁？我为什么出不去？我死了吗？”

“我是直播系统8203。目前G998正处于沙暴季，预计持续45个地球日，为保障宿主生命安全，不建议外出。宿主生命体征平稳，并未死亡。”男音平静地回答道。

苏以南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换了个问题：“你想干什么？”

“宿主被直播系统选中。请宿主通过直播发展个人频道，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积分。”男音在昏暗的室内回响，“积分可用于兑换物品或解锁权限。一万积分可兑换系统豪华大奖。”

“什么豪华大奖？”苏以南总觉得这声音的话答非所问，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匪夷所思，他不动声色地跟着话头继续追问。

“无尽的财富，无上的荣耀，甚至——无伤大雅的特殊能力，听到别人的心音，被眷顾的好运……只要你渴望，都能得到。”无机质的声音僵硬地停顿又拉长，充满了诡异的引诱。

苏以南完全不吃这一套，只问：“我能回去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呼吸和心跳在这片沉默中变得剧烈。忍受不了这份惶恐，苏以南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冷冷地重复道：“我能回去吗？”

“……如果宿主获得一万积分的话。”

好。苏以南猛地松了口气。

最关心的问题获得了解答，无论这回答是真是假，他现在也只能相信了：“明白了。现在我想要先洗漱，可以吗？”

男声回答：“好的。”

于是苏以南上楼刷牙洗脸。冷水往脸上一扑，他整个人才算彻底冷静下来。按照那个声音的说法，他现在没办法外出。回想着男声的话，他自言自语地发出疑问：“G998……？”

“荒星G998号，位于X739边缘星域。因为处于暗物质风暴频发的地区，和其他星球交流不多，处于较为闭塞的状态。”

“……”苏以南不想再细问了，他决定先吃个早餐。毕竟只有肚子饱饱，脑子才转得起来。

换了套干净的衣服，重新回到一楼打开店里的灯。在踏入后厨的瞬间，苏以南就意识到不对劲：他放满调料瓶的工作台此刻空空荡荡。

他两步并一步跑到冰柜前，拉开，空的！冰箱，空的！食物储藏间，依旧是空的！

“宿主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一切您需要的物品。”适时响起的男音很像神出鬼没的狂热推销员。

被强买强卖的苏以南抹了把脸，没收他的食物让他不得不积极面对这个声音，真是漂亮的手段：“食物也可以？那我怎么进入系统商城？”

话音刚落，周遭的景象眨眼间就换成巨大的货柜，货柜由一个个格子组成，每种商品都有单独的格子和标签。

这一早上的惊吓太多，苏以南已经麻木了。

环视一周，自己明明还站在原地，此刻却像是浮在半空。货柜向左右上下不断延伸，他视线所及的格子里全是琳琅满目的食材和日用品。

“已根据宿主需求重排商品优先级。”

苏以南面前的格子里确实放着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米面，蔬菜和肉蛋奶。可是他拿什么买？

正想着，他面前就浮现出一个悬浮框，显示：100p。

“新手福利赠送100点数。点数不可兑换为积分，1积分可兑换100点数。”随着男声的介绍，各个格子的标签上也浮现了数字，放眼望去，苏以南视线所及的商品点数不超过二十。

看来这就是系统商城的通用货币了，迅速将点数和价格挂上钩，苏以南心想：至少这个点数标价没有坐地起价。

然而再仔细看格子里的物品。最近的格子里摞着三把面条，都是细扁的形状。苏以南扫了一圈也没找到别的，不禁问：“没有圆面条吗？”

“花费十积分可开启全商品子品类选择权限。”

好吧，他收回前言，这系统还真是黑心。

现在手里只有紧巴巴的一百点数，在熟悉这个系统的规则前，苏以南决定省着点花。他最终用五十七点数选了两把面条，一袋大米，一把小葱，一罐猪油和其他基础调味料。

点数自动扣除，身前的货柜飞速收回消失。苏以南看看脚边的米面油盐，抬手用力掐了一下脸。

好的，很疼。

认命地把米面油盐收拾好，苏以南仔细检查一遍厨房里的厨具和水气电。

厨具齐全，水龙头能出水，灶台能点火，油烟机能开启，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冲个手，打湿毛巾利索地擦一擦刀具砧板。他刚掏出瓷碗，机械男声又冒出来了：“检测到有效内容，建议宿主开启直播。”

前摇被打断，此刻的苏以南半点脾气都没。他叹口气：“我还没弄明白你的规则，而且……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播烹饪过程？但那也要挑具体的菜品，不是每种菜都适合现场烹饪的。”

他在世界知名高级餐厅当主厨的时期，有很多老饕不辞辛苦专程赶来品尝他的料理。其中有些私下关系很好的，他有时会在自己家里招待。

大多数朋友很喜欢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看他忙碌，所以苏以南都会早早处理好食材、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再把烹饪过程流畅利落地展现给满心期待的食客。

不可否认，现场烹饪可以强烈地激发食客对菜品味道的期待，但现场烹饪有个基本的要求，就是烹饪过程中不能有太多的等待时间。否则没有观赏性不说，无聊和枯燥甚至会影响食客进食的状态。

如果他还是那个世界闻名的顶级厨师，他就算是洗个手都能让食客们满心期待。可他现在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直播新手，谁又愿意看他干巴巴地烧开水呢？

苏以南无奈：“我只是想煮个面，总不能直播看水是怎么烧开的吧？”

“你有优异的外形条件，宿主。”

这话把苏以南猛地噎了一下，被看不见形体的冰冷机械男音夸奖外貌，一点也不令人高兴。

陈述完客观事实，男音解释起基本规则：“积分通过完成系统任务获得，不同任务难度不同，对应的积分奖励也不同。积分可用于开启不同权限、兑换商城点数，或兑换系统奖励。建议宿主以完成任务获得积分为最优先事项。现发布新人任务：初次直播，进行一次有效直播。奖励：1积分。”

又是一段信息量爆炸的说明，苏以南迅速挑出重点：“怎样才算有效直播？”

“在直播过程中进行一次完整演出。根据宿主特长，判定，完成一次食物烹饪为有效。”

这任务倒也没要求什么在线观众数量或者频道热度，只是做一次菜就算的话，这个新人任务也算友好，毕竟1积分，100点数，够他吃好几天。

为五斗米折腰的苏以南松了口：“好吧，那我先开直播。”

说完，他就看到眼前的一小团空气像被扫描了一般发出浅浅的微光，一个拳头大的球体凭空显现出来。

这是个悬浮的球型摄像机，除了镜头位置是黑色的圆形，其他部位都是充满金属光泽的银灰色。

苏以南默默把哪找直播设备的疑问吞回肚子里，努力不去联想漂浮的眼球是什么模样。

接着球形摄像机上冒出个方形气泡框，气泡框最上方显示：频道8203-苏以南的直播间。后面用小号的字显示着在线人数和频道热度，目前都是0。气泡框内部左侧是评论互动区，右侧则是直播画面。

摄像头周围的蓝点闪了闪：“直播倒计时，3，2，1。”

真是一点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也罢，至少不用他费劲地倒腾设备了。苏以南摇摇头，把这诡异的高科技画面甩出脑海，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料理台。

一壶水用电水壶烧开，一锅水直接在锅里加热。等待的间隙，苏以南先把酱油猪油加到碗中，小葱洗净切成葱花备用。

水壶先跳灯，就用滚水把酱油和猪油迅速冲开。锅里水后一步冒大泡，就把面条利索地下进去，搅进水里。

水沸了用凉水点，重复两次。面条捞出过一遍冷水再控干，最后一折三地整齐放进热汤里，撒上葱花。

虽然受限于经费，苏以南做得十分简单，但碗中红棕色汤底清澈透明，面条根根排列得整齐丝毫不乱。

热腾腾的一碗端起来，面条宛如从红色海里翻涌而上的白色鱼群，而薄薄的油花就是鱼群激起的海浪，绿色的小葱则是被鱼群调皮顶.弄的花瓣。实在是赏心悦目。

酱油和猪油的香气随着热气蒸腾翻卷，苏以南小心吹开热浪先浅尝一口清汤。

暖流和鲜香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再嗦一口劲道的面条，只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变得舒服温暖。

此时真是任凭屋外狂风卷沙，室内兀自春暖花开。

不知什么时候，直播间观众数量从0变为5，几条评论跳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一点配菜都没有，一看就没味道。”

“这定位不是那些垃圾星吗？垃圾星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还吃得这么享受。这么会演，进军演艺圈啊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