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对方殷切的眼神,她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狠了狠心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还需亲自问问三郎,若他答应的话,他的眼睛看不见,也需要我亲自跟在身边才行!”
婆子握着她的手,面带笑意地点头道:“自然行,这事儿肯定得经过小郎君的同意!”
去往后院的路上,许婉穿过人潮拥挤的席宴,此时前来的宾客,已经吃上了第二波宴席,鸡鸭鱼肉等菜食吃得差不多了,帮亲们上前一一把盘子撤下去。
接着婶子们走来,两人抬一个大桶,里面盛着小半盆子白菜豆腐,粉条土豆大锅炖菜,挨着每个桌儿,扣上两大碗冒尖的大块肥瘦红烧肉,最后再放上一小筐,雪白胖乎的大馒头。
宾客们迫不及待端着大勺,起身盛上一碗浓郁扑鼻的大锅菜,手里拿上个冒着热气的大馒头,端起碗沿着边缘吸溜吸溜,软滑的粉条可口的白菜,白嫩的豆腐糯面的土豆,一齐浸满了熬了猪油小葱蒜末的汤汁,滑入腹中的一瞬,四肢百骸瞬间涌上一股热流,整个身子都熨帖舒适了。
接着把馒头蘸满酱色的肉汤油汁儿,就着肥腻腻弹牙的棕红色红烧肉,经过一个时辰的炖煮,甫一放入嘴里瞬间便化了,馒头就肉越吃越香,再呼噜噜喝上一口菜汤溜溜缝,瞬间觉得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直播间网友瞧着众人,呼哧呼哧埋头干饭,热汗直流的模样,只觉得嘴里的哈喇子,都要掉在了地上。
许婉在人群中随意扫了一眼,忽得瞧见县令大人身着显眼的官服,安静地坐在人堆里,端着碗正吃得香喷喷咸津津,满嘴流油忘乎所以。
突然想到柳娘,想必这她来张家做事的消息,柳娘应该听闻了,路过集市采买的婆子回来告诉她,柳娘让带句话儿,说自个儿做了些鲜花糕点,替她搭理着摊位还请放心。
她随手打包了些饭菜,走到县令面前,递给他道:“县令大人好,这些饭菜还麻烦您路过食摊儿时,替我交给柳娘!”
县令刚刚咬下半个馒头,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儿,接过去的瞬间,许婉瞧见他的腿上悄悄藏了个油纸布包,里面净放了些婚宴的吃食。
她眉头一皱,没想到县令大人也会有这种癖好,吃席的时候给别人偷偷带吃的。
县令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悄然用耷拉下来的桌布掩去布包道:“还请沈家娘子放心,这些吃食本官必定亲自送到。”
“那便多谢大人了!还请大人转告柳娘,辛苦她独自一人支撑摊位,等我忙完了这几日,便去摊位亲自多开工钱答谢她!”许婉双手抱拳作揖道。
“娘子不必客气!”县令随即点了点头,把腿上的吃食一并放在一起,思索着那句独自支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回到房屋的时候,沈辞玉坐在板凳上,已经吃得小腹都要鼓起来了,婶子们路过时又是递水又是添菜的,许婉两手拿着馒头回来,看着他怀里捧着的四五个馒头,面面相觑一阵,拿了油纸包包上放在一旁。
他吃完的菜碟,都被婶子们及时撤去了,此时吃饱喝足头脑昏沉,摇摇晃晃地直犯困,只想躺在床上昏睡休息片刻,听到许婉的脚步声,才清醒了片刻,手中的馒头一空,接着窸窸窣窣的包纸声响起,他坐了坐身子道:“婉娘,你回来了!”
“嗯!”许婉三两下把馒头包好,走过来扶起他来到床上,突然主动抓上他的手,亲昵地伏在他的耳边道,“那个,三郎,你吃饱啦?”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他抽了两下没有抽出来,这吃不吃饱的她不清楚?况且她第一次这般主动,让他不由地想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静默一阵,他索性不再挣扎,乖巧地坐在床畔,忽然出声问道:“婉娘,你若有什么事儿,便直说罢!”
许婉在那双大手上摸了又摸,犹豫半天支支吾吾道:“三,三郎,这,的确是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手上被她撩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酥痒,他抽不回来,只想赶快结束这揪人的痒意:“若是有什么能让我做的,只要婉娘开口,我必定义不容辞!”
“那要是让你杀人呢?你也会去吗?”许婉忽然嘴一抽,问道。
沈辞玉忽然不说话了,顿默许久刚要开口,却听许婉打断道:“是不是吓到你了,当然不是去让你杀人了!这个事儿可比杀人简单多了。我跟你说啊,这冥婚下葬在即,新娘翠花却不见了,你说说这……所以管事的婆子想找个人,假扮新娘先入了葬,你看这……”
“我不允!”话还没说完,便立刻被沈辞玉打断,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抚摸着上面因昨夜寻他时,被荆棘划伤的淤痕,茫然地将目光对准她道,“婉娘,这辈子除我之外,我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再娶你!”
望着对方严肃认真的神情,那双手握着的力度蓦然加紧,许婉只当随便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妻子给自己抹黑带帽子,更何况他还是原书中黑化后,心狠手辣的大反派!
“放心,不是让我去装扮新娘!”她吞吞吐吐,犹豫片刻道,“是,是让你去假扮新娘!”
说完这句话,她明显瞧见沈辞玉的脸色僵硬了片刻,握紧她的大手蓦然顿住,绷紧了薄唇面色比那要欺负他,还令人感到可怜委屈。
许婉当即心下又是一软。
直播间网友纷纷不平,也对着她指责一通:
【主播你没有心,小瞎子那么在乎你,你却反手把他给卖了!】
【不准霍霍小瞎子,呜呜呜他已经那么可怜了!】
【我不允许,我不准!】
……
直播间网友的话,让她有些愧疚心虚,仔细想想,这冥婚的事情又与她何干?何必麻烦沈辞玉,让他一个大男人大反派,来做这种让人羞耻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撒开他的手道:“三郎,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那便算”了。
“我愿意!”他摸索着追上去握紧她的手,打断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神情认真道,“我刚才说了,只要婉娘对我说过的,我都会去做。”
即使杀人也无所谓。
最后这句话他藏在了心里,并未当着她的面儿说出来。
直播间网友们大呼感动,哐哐哐砸下数千的积分,求主播一会千万别关闭直播间,只等着舔颜值,看小瞎子的女装。
“……”
许婉心想这群网友变脸真快,刚才还指责她祸害沈辞玉,这会便又求她看女装了?
不过,望着那蹭蹭上涨的积分,已经十一万多了,她把屏幕调大调亮,只盼着早日完成任务回家。
管事的婆子带着几个女仆前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便给两人上好了妆。
许婉望着被女仆扶着走出来的新娘,霎时瞪大了双眼,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化了女妆的沈辞玉,身着娇艳的大红喜服,头戴云头篦凤头钗,一双琉璃般的美目,折射出镜面般灰白的光华,涂了胭脂水粉的面容,如三月里盛放的桃花般美丽,走路间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
而她又瞧瞧铜镜里的自己,粗大的眉毛如蜈蚣般草率,脸颊的两坨白色的腮粉滑稽可笑,双眼的黑色眼影过分晕染,连嘴唇都像个吃人的恶鬼。
直播间传来呵呵哈哈的嘲笑声,一阵辣评响彻直播间:
【不是我说,主播怎么跟那跳大绳的大妈似的!】
【要我说,还比不上那大妈,跟个鬼似的!】
【天呐,滑稽地像个小丑,跟个猪屁股似的!】
……
她气鼓鼓地翻翻眼皮,挽上沈辞玉的胳膊,宣示主权一般,在脑海里对着直播间网友道:“我丑点算什么,我男人好看就行!他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不行吗?”
望着沈辞玉主动贴紧了她,直播间网友顿时嘘声一片,就是不肯承认羡慕嫉妒恨,恨不能魂穿她!
拜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白色的纸幡寂静地挂在府门前,红艳艳的灯笼映衬着漆黑的夜色,莫名地诡异起来。
沈辞玉身着新娘妆,一手抱着白色的纸人,另外一只手被一旁身着新郎装的许婉,紧紧地牵在手里,心中莫名地感到安心踏实。
灵堂里放着死人的棺材,坐上高堂哭哭啼啼,四周布满红白相间的喜字儿,到处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氛,两人互相搀扶着拜堂成亲,折腾一顿,终于入了洞房。
几个婶子前来看热闹,忍不住夸赞这新娘子长得真俊,惹得沈辞玉一顿脸红,好在腮红遮住了容颜,让人不能轻易察觉。
这时唇边忽然被塞入一口吃食,他本能地张嘴咬了起来,嚼了后皱紧眉头,发现竟然是个生饺子!
这时,几个婶子起哄道:“这生,还是不生呐?”
沈辞玉咕咚一口勉强咽下,随即点了点头。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嬉笑声,正当他不明所以时,只听许婉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口,随即附在他耳变,龇牙咧嘴扭曲着脸低声道:“三郎,你怎么点头了?她们这逗你呢,不是问你饺子生不生,而是问你那个生不生!”
那个?沈辞玉思索过味来,微微低着头顿时红透了耳根,想起自己刚才应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婶子们闹了一会儿,会心一笑替两个小夫妻锁好门,便直呼有事出去忙活去了。
正当许婉犹豫着,要不要解开他衣服时,沈辞玉忽然伸手勾住她的腰,两人抱着倒在了床上,紧接着盖上了一床被褥。
难道,小瞎子要真与她入洞房?
望着那张俊美的脸,她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刚欲伸手推开他,却见他忽然变了脸色,修长的指间抵在绯色的薄唇间,吐出的热气灼在她的脸上,酥麻发痒:
“嘘,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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