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你怎么可能没问题？？！”
张风反复翻看着那份报告，可事实是上面真的各项指数都在正常的区间范围内，没有一项超标。
这回轮到方玖安得意了:“都说了我精神没有问题。”
张风坐在他对面，转着笔:“基于你有前科，所以你要留在这被观察几天，不长，三天就行，三天之后戴着这个脚链回去。”
他用手指戳了戳桌上放着的脚链，方玖安挑了一下眉:“怎么戴？”
张风笑了笑说:“这是防水的，你要全天候，从早到晚都戴着。”
“哦。”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观察室。”张风站起身，没听到方玖安起身时的声响，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玖安仍坐着，面无表情:“可以给我一台电脑吗？”
“你还想玩电脑？”张风语调上扬，不敢相信，都被关在这了，居然还想着玩。
“嗯，”方玖安看着他，语气平缓:“我有网瘾。”
“忍着。”
方玖安立刻说:“不行，一定要给我一台电脑。”
张风退回去，站到他面前，面色不善，眼睛眯起有些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你有完没完，你现在是被拘留，不是在家，没电脑给你玩。”
方玖安说:“不给？实在不给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玩。”
一天不开直播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不过就是少挣一些钱。
要不来电脑，方玖安就当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他待在观察室，观察室格局更大，就是一个小型公寓，但和寻常公寓不同的是，这里布满了摄像头。
“那我不是吃喝拉撒都会被你们看到？”方玖安看着一个又一个红色激光，如同黑夜里的猫咪眼。
张风捂了一下脸:“鬼是不需要人日常必须的吃喝拉撒的！”
“那厨房和卫生间是留着干嘛的？”方玖安指了指。
“你想吃喝拉撒就去，虽然这些不是鬼必须的，但也不代表鬼不会且不能做这些事。”
方玖安靠坐在沙发上，开了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安逸且舒适地躺着对张风说:“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一下门。”
“嘭！”
“不能轻点关门！”方玖安对着门口说了一句。
张风没有理他，方玖安仔细听了一下脚步声，越来越小，到最后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但直到完全听不见，方玖安才敢下去走动。
客厅至少有八个摄像头，有三个在显眼的位置，剩下的五个都被藏在了角落。
可能在墙缝中，也可能在地板砖里。
方玖安看着面前摆着的小熊娃娃…也可能在这里面。
他又坐了回去，闭上眼假装睡觉。
这三天他一直假装情绪稳定，其实他都快疯掉了。
观察室比他想象得更幽闭，他好像被关在了密室里，虽然这里有齐全的家具，但是他一点感受不到在家的舒适安逸感，反而感受到难熬。
第一天，张风来看过他，和他聊了几句。方玖安这时候还不觉得烦躁和崩溃，反而还很自信自己能挺过这三天的观察。
第二天，无人来看他，方玖安感觉到很孤独了，房间空寂，他在卧室能听见相隔甚远的厨房的滴水声，滴答滴答，他原先怀疑是闹钟的声音，后来去客厅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来观察室是没有钟的。
第三天，这天上午他已经濒临崩溃了，他坐在客厅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他只盯着前方雪白的墙壁，上面似乎映出了很多人的脸。
方玖安双目猩红，他闭上眼的瞬间，眼角挤出一颗豆大的眼泪，眼睛很酸涩，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而后他站起身，冷静而又疯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在偌大的厅室来回踱步，整个观察室到处都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和轻微的说话声。
临近下午，方玖安坐在地上，头靠着沙发，他掰着手指，眼神迷离。
张风进来的时候被他这个状态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坐在冰凉地面上的他，把他架到沙发上后先是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虎口，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方玖安感受到疼痛，用赤红的双目看向他:“干嘛？”
张风撑起他的眼皮，问了句:“你没睡？”
方玖安把他的手拿走:“没睡。”
张风有些自责，他坐到方玖安身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你们有得到什么结果吗？”
“没有。”
监控室坐着七八只鬼，观察了三天三夜，结果就是方玖安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正常。
“可以让我回家了吧。”方玖安问。
“你要不要先在这边睡一觉？”张风关切地问。
他现在很担心，很担心方玖安的精神健康。
“不用。”方玖安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他。
张风无奈起身:“好吧，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去。”
一路上张风总是时不时地会看方玖安，但后者只是一直头靠着窗户，静默着，如同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方玖安被送回去了，到的时候小鬼站在路灯下，方玖安看到的时候心里有一股难言的滋味，酸涩的但细细感受时还是甜甜的。
“爸爸…”小鬼看着那瘦白有些憔悴的鬼，开始不确定那是不是方玖安了。
方玖安朝他走过去，小鬼肉眼可见地往后退了一点。
方玖安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理解了，于是伸出手弯腰对他说:“崽崽，过来抱抱。”
“爸爸！”小鬼快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张风的车子还停在路上，他看着方玖安和那只小鬼的互动，心底自责更甚。
他刚想下车和方玖安说些什么话，只见那人回头目光锐利地扫向他，宛如冰冷的刀子。
“我们回屋吧。”他牵着小鬼走了。
“爸爸，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小鬼虽然被牵着，但依旧一蹦一跳的。
“我…”方玖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小鬼撒谎:“我出去玩了。”
小鬼嘟着嘴:“爸爸出去玩，不带我。”
方玖安揉了揉他头顶上的软发:“这次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因为太累了，方玖安不得不去休息一下，睡一觉。
梦里他有了一个很离奇的脑洞，那就是和阎王一起去西方那边，和撒旦大战三百回合。
方玖安忽然睁眼，他看着天花板心想:他这是魔怔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但…貌似还蛮有意思的。
方玖安忍着身上的疲累，坐到电脑桌前，他打开电脑盯着蓝色晃眼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要不直播写吧。
他才点进百鬼客，还没点开主页直播，就看见百鬼客的热词条上挂着三四条有关他的词条。
＃东霖已经三天没开直播
＃梦文的受众是谁
＃梦文到底该不该出现
＃东霖应不应该被封
热词条第一是:东瀛鬼将军到访地府
有关他的热搜分别占据第二三四五。
方玖安看到他笔名的一瞬间，心底有个小房子像是塌了一样，他惴惴不安地点开热搜第二条，里面关于他没开直播的谣言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人怀疑他去旅游了。
可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有什么地方可让他去欣赏游玩的。
当然，有关投胎的言论是最多的。
他又点开热搜第三条，里面直接吵起来了，实时更新一万条消息！
方玖安翻看着，大多是维护的。
杰克辣条[看梦文怎么了，鬼不能有一点自己的需求吗？？？]
海底精灵发夹[梦文和其他文实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愉悦看的鬼，你能接受其他文的出现，为什么接受不了梦文。（猫咪惊讶）]
xxxllll[看梦文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有一次看了直播，写得什么东西，阎王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过是作者自己的YY罢了。（呕吐）（呕吐）]
kwtya[我就爱看梦文怎么了？我都是孤魂野鬼了，有这点爱好还不行了！？？]
gogodog[我就这一个写阎王梦文的太太，别给我举报了，谁给我举报了我直接引爆地府——（冷脸小黄人）（微笑小黄人）]
……
方玖安越看心里越不舒服，但他还是点开了接下来的两个热搜，与第二条热搜相同，第三四条也是两极分化严重。
方玖安看得心累，直接退了，他坐在电脑前面，认真反复想了想，他写梦文的初衷是啥——
赚钱。
现在钱赚到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写…
方玖安心说:钱不是一直有的，要不停地赚钱。
他现在有一个打算，在未来的几年里疯狂直播，钱赚够了以后就退网，钱花光了再继续直播，周而复始，反反复复，仰卧起坐。
这样想着，方玖安又赶紧开了直播。至于那些不好的言论，他还是避而不见吧。
他才直播没多久，文档还没打开呢，直播间就已经涌进来八千只鬼了。
[还直播呢？？？]
[呼呼，终于回来了！！！]
[呜呜呜，吓死我了，还以为太太因为网上的那些言论而不打算直播写文了——]
[太太安心写文就好，有事我们扛，别怕（爱心）（爱心）]
[居然还写？？早晚把你直播间举报了！]
方玖安看着那条弹幕，忽然间笑了，他紧跟着回复[去吧，去举报吧。]
[卧槽，居然回我了？？]
[啊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我都没被太太亲自回复过！！凭什么！！]
[滚出去滚出去！！！]
[行，我现在就去把你举报了。]
[楼上有毛病？？？]
[？？？？？？？？]
[sjb]
[wfl谁来管管他？？？]
[超管呢？？？不是，这百鬼客的直播没有超管的吗？？？]
[em…超管好像投胎去了——]
[wfl这年头到底怎么了，那么多鬼都去投胎了？？？]
方玖安看了眼后台，没有警告提示，那人根本没去举报。
东霖[安啦，没有被封。我会继续写文的。另外，这种文的受众范围比较小，希望大家下了直播间后不要到处宣扬，我们就安安静静的，不要去招惹其他人。]
[好！]
[好！]
[呜呜呜，太太好温柔！！！]
[天使！！！]
方玖安皱眉，忙发[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鬼，不是天使，不要过度吹捧我，希望大家还是多关注关注我写的文而不是我。谢谢。]
他点开文档准备写文，彼时直播间连弹八个超豪华游艇。
是一个很熟悉的新号，最开始的榜一。
[呀呀呀，大佬又来了！！]
[大佬真爱粉无疑！！！]
[喜欢太太的都是些什么样的鬼啊！！！太有钱了吧！！而我……只是个凑数的。]
东霖[感谢。]
用户54cd6[不必，我很喜欢你的文字，为你投钱是我乐意的。]
方玖安怔怔地看着那行字，有一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遭了，他这对钱权心动的毛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上姐妹安静一点！！！]
[镇静镇静！！！来太太直播间这么多次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鬼了！！]
[我去我去我去，太太给个表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太太怎么还不回复！！]
应大家的要求和内心的驱使，方玖安回复[被你喜欢我很开心，希望你能继续喜欢我的文字。再次感谢。]
[咦，回复了！]
[哦哦哦哦，回复了回复了！]
用户54cd6没有回复，但他又投了几个超时空战舰和穿云箭。
方玖安看着右下角的礼物特效，这个榜一远比他想象的要有钱得多，并且还很舍得花钱。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