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张家的湖心亭里,手下正在向张富年汇报应家的情况。
“应家大公子在李老爷开办的学堂里教书,每日都去,二公子跟着镖局的人去了外地,应家姑娘前几天租了个铺面,要开酒肆,马上就要开业了。”
“应大人一直在忙着抓毛贼,搜查了好几个月,前几日还进到隔壁家查了一遍。要不是我们的人看见了,还要上咱们家来查呢。”
张富年不满道:“县老爷这般由着他查,看来是不想要他那顶乌纱帽了。”
手下回道:“自应大人从龟仙岛上回来后,县老爷就对他客气不少,如今见我们缩着不动,他也愿意看这热闹,纵容应大人这样搜查,我看过不了多久,他又要来我们府上打秋风了。”
张富年哼道:“今年给他送的钱够多了,若不是看在他县老爷这顶帽子,我早就收拾他了,你去传个话,就说要是这批货送不出去,惹了知州大人,他县老爷的椅子可以不用坐了。”
“对了,你再找几个人想办法在沧水县里闹闹,让他们分分心,尤其是应家姑娘那间铺子,找村里几个闲汉多去铺子里转转,我们还按原计划,赶紧把这些货送出去。”
“另外,给知州大人送的那些奇珍异兽也要赶紧催一催,今年太后过寿,各州的大人都要送上贺礼,大人那边急着催,确保年底要送到安平城。”
手下连忙道:“放心吧,大人,马老爷已经抓到了今年的寿礼,我敢保证,各州送上的寿礼都比不上咱们的。”
张富年挑眉:“这么有把握?”
“那可是一只千年寿龟,马老爷前些年就注意到了,今年又花重金请了几个水仔盯了好几个月,才抓到,如今已经将它囚在风浪礁了。”
“你告诉他,事情还没办成前让他务必小心,龟仙岛上那位将军心血来潮,哪天带着兵去巡海,让他看见可就不好了。”
手下回道:“应该不会吧,那地方连本地渔民都很少去,夜里还时常能听见女鬼的哭声呢。”
张富年冷眼看道:“万事小心,可别栽了跟头,到时候就麻烦了。”
……
“姑娘,这些螃蟹和虾都处理干净了。”
大脑袋端着一盆处理干净的虾肉和螃蟹放在案板上。
一个白净的瓷盆里,放了蒜末,柠檬皮,胡荽,洋葱圈,小米辣,应晚镜站在案台前,眯着眼睛忍着呛鼻的辛香,往里面倒入白醋,酱油,陈醋,少许香油,鱼露,料酒,白砂糖,一点白酒,没有放盐,有酱油就已足够。
虾肉和螃蟹一起浸入生腌汁里,应晚镜把这盆生腌虾蟹放进冰箱里冷藏。
为了隐藏这些现代工具,应晚镜专门把随身空间放在了木柜里,表面上看,只是放在木柜里,实则里面是个冷藏室。
“应姑娘,这些海菜都泡开了。”
四个大小一致的木盆里放着龙须菜,海蜇皮,海带丝,裙带菜。
应晚镜指挥着吉舟把料子倒进去,“好,把这些料汁全都倒进去,用筷子搅匀。”
备好凉菜,她又教大脑袋如何做凉面,
“这是蒜汁,熟芝麻,小米辣,辣椒油,生抽,醋,糖,蚝油。”
“配菜,胡瓜丝,花生米,胡荽。”
“面条煮熟后,用凉水过一遍沥干,抓点胡瓜丝,两勺花生米,加入蒜汁,小米辣,辣椒油,一勺生抽,一勺醋,一点糖,一勺蚝油,用筷子拌匀,你来一遍。”
大脑袋自己从锅里捞了一份面,照着刚才的步骤依次放入调料和配菜。
“应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
大脑袋虽然话不多,看着木讷,可是做起事来,效率高,学得也快,应晚镜越来越觉得自己留下他,是捡到了宝,有这么一个得力干将,干活也轻松些。
“你尝尝看。”
大脑袋埋头呲溜凉面,他眼睛亮了亮,嘴里的面条还没完全嚼断,猛地点头,含糊道:“好吃。”
应晚镜笑道:“好吃就多吃几碗,吉舟你也先吃饭,在我的店里,大家一定先填饱肚子再干活。”
“谢谢应姑娘。”吉舟应道。
大脑袋连吞带咽已吃了一碗面,接着又抓了几团面扔进一个圆柱形的铁篓里,第一次用这种器具煮面,虽然觉得奇怪,可确实方便。
不单是这个铁篓子,还有架子上挂着的各种各样的刀具,还有头顶那个会嗡嗡作响的方盒子,应姑娘说这是抽烟机,可以抽走厨房里的烟火气,确实,烧了一上午的火,屋里不单不热,还有些凉意。
应晚镜把今天的菜品写下来,粘贴在木板上,“吉舟,你去把这块木板摆在外头。”
开张第一天,应晚镜倒是不怎么担心有没有客人,毕竟她也摆了一个月的摊子,不少老主顾寻着招牌就过来了。
到了饭点,店里的人就没缺过,为庆祝开业,应晚镜特意开了一坛的青梅酒,给每桌客人都送了一壶酒。
客人酒足饭饱,应晚镜的钱罐子也吃得饱饱的,她满意地晃了晃,因为铜板太多,罐子只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把钱锁在匣子里时,应晚镜看见了江白屿送给她的那串珍珠风铃,每颗珍珠都又大又圆,散发着光泽,大小一致,想来一定是精挑细选过。
“应姑娘,店里都收拾好了,大哥说碗筷都已清洗过,让我来问问姑娘,还有要收拾的没。”
应晚镜看向他,“大哥?”
吉舟回道:“大脑袋哥,我觉着不能喊人家大脑袋哥,他比我大,干活也比我利索,喊他一声大哥是应该的。”
应晚镜点头道:“也好,你与他能处得来就行,行了,既然已经收拾好,就回家吧,每日做完事直接就走就行,打烊的事有大脑袋,他住在店里,方便些。”
她把风铃放回匣子里,叮叮当当一响,吉舟忍不住张口道:“应姑娘,那风铃你怎么又装起来了。”
“要装起来,我看这些珍珠个个都是上品,想来取之不易,怎么好意思收下,等来日见了他,还给他。”
只是,江白屿那个笨呆瓜这几日在忙什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见她起身,吉舟颠颠跟着她后面,小声提醒她:“应姑娘,那风铃您还是收着吧,我们这的规矩,别人送出去的风铃要是再被还回去,一月之内必要倒霉,轻则可能平地摔跟头,重则要有血光之灾。”
“还有这说法?”应晚镜心头一惊,“那岂不是要一直收着。”
吉舟回道:“对,老人都是这么说的。”
应晚镜认真道:“我得找他去。”
……
“这么长这么粗的绳子,带抓钩的,还买五条,这次又要捞什么宝贝。”坐在铺子里忙活的张忠诧异地问江白屿。
小小的铺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具,渔具,农具,跟百宝箱一样,平常十里八乡的百姓要用什么物件都会来张家铺子里找张忠定做,江白屿是这里的老主顾,张忠听见他要这种带抓钩的绳索,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
“又要去崖山上寻宝贝,你也真是不怕,那里头不知道埋了多少海上的冤魂,邪性,你还往里头跑。”
江白屿没有理会张忠的劝告,放在桌上一袋钱,“几天能做出来。”
张忠扒拉了一下箱子里的小铁钩,他正在把这种铁钩子串在渔网上。
近来这种带小铁钩的渔网卖得不错,买过的渔民都说这种渔网一网下去要捞到比平常多好几倍的鱼获。
江白屿平静道:“不是什么宝贝,几天能做好?我可以加钱。”
张忠坐着没动,钱不是重要的,人命才是,他活了几十年,见过不少年轻汉子因为贪心莽撞死在海里的,爹娘哭得像泪人,好好的孩子成了海里的孤魂,连个尸首都见不着。
张忠一脸担忧道:“不是加钱的问题,你这孩子总是一意孤行,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张叔,放心吧,我有准备,不会有事的,只是那山崖太高,我不好下去,多做几条绳索。”
张忠知道他性子倔,便不再多说什么。
“行吧,我去捻麻绳去,做得结实点。”
江白屿站在木架前,盯着上面的器具看,似在找什么东西。
张忠一边忙着一边闲聊道:“屿哥儿,应姑娘的酒肆近来生意好不好。”
江白屿点头:“好。”
张忠:“上回去她家问这个渔网的事,人家没藏着掖着,手把手教了教我。”
张忠高兴道:“嘿,没想到这渔网卖得还挺快,开业那日我忙,也没去送什么贺礼,心里总觉着不太好,改天我得去她那里坐一坐,喝点小酒,多点几盘菜。”
江白屿站在屋里看墙上各种渔具,听到忠叔夸赞应晚镜。
“说来那姑娘心思真的巧,不光教我怎么做渔网,还有这小玩意,叫什么蛏王钩,她说抓蛏王的时候,拿这个铁钩子一勾,保管一抓一个准,回来赶海的时候拿着试试,抓个一桶,回来做下酒菜。”
想到应晚镜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江白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她确实聪明。”
他拿着架子上的弓箭,伸手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随后又觉得不是很方便,又瞧见一把短刀,伸手拿出来。
张忠哈哈笑道:“真是怪,屿哥儿,从前可没有见你这样夸过人。”
江白屿眼神飘忽,伸手在架子上左挑右选,心道短刀在水下也不好拿出来,还容易伤到要害,不如这根铁棍,若有人敢追,直接敲上去。
“你还要找什么?”
江白屿皱起眉头,“找伤药,给人用的就行。”
张忠起身在匣子里翻找,“伤药有,你拿去吧。”
“忠叔,你会撬锁吗?”江白屿把药瓶塞到口袋里,拿起架子上一把大锁问道。
“嘿,县里近来日日都在抓毛贼,你想干嘛?”
江白屿解释道:“家里有个柜子,一直锁着,娘又找不到钥匙。”
“我会,让我来吧。”
看到应晚镜进来的时候,江白屿一个失神,手里的锁差点没拿稳。
应晚镜看出他躲闪的眼神,不慌不忙地去拿锁,谁料对方急忙转身。
江白屿垂下眼,着急道:“忠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忠诧异道:“这就走了?应姑娘才刚来,她不是说要教你开锁吗?”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应晚镜笑道:“没事,忠叔,他啊,心里有事,要做好久的缩头乌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