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颓废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倚靠在沙发上,空中悬浮着荒星上各组嘉宾的动态画面,旁边坐着几个人,在实时监控一行行的弹幕。
他抽了一口雄虫信息素雪茄,缓慢惬意地吐了个烟圈。
这可是很难买到的奢侈品,能享受到的雌虫寥寥无几,更何况像他这样全靠自己的雌虫。
想到这里,他翘起二郎腿,揉了揉自己凌乱的金发,胡子拉碴下的嘴弯出得意的弧度。
“滴滴!”他不耐烦地低头查看光脑的信息,是谁?打扰自己这么惬意的时刻?
越家冤大头:郑导,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什么了么?为什么能有雌虫参加节目?
一个视频文件被同时发送过来。
“嗤。”男人漫不经心点开视频——
温墨以亦步亦趋地跟着‘越斯年’,大眼睛满是想要亲近雄父的渴望。
“你很烦。”高大的雄虫低头冷冰冰地看着幼崽,眼神里满是厌恶。
虫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泪花一点点涌了上来。
温星阑站在角落,脸上蒙着一层阴影,看不清神色。
视频到这戛然而止,郑导放下二郎腿,身体前倾,点击光脑反复重新播放视频细细研究。
过了半晌,他兴趣盎然地笑了,眼里涌动着恶意。
他随手回复道:还有后续么?
见迟迟没有回复,他扭头喊正在角落操作落地式光脑的亚雌。
“你!过来!”
亚雌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双手在键盘舞出残影。
“啧!”郑导被迫站起来,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亚雌的后脑勺。
“你聋了?!喊你没听见?”
“郑导,目前越斯年这组嘉宾热度最高,观众在线人数还在实时增长,数据已超过同期其他综艺节目37%......”亚雌表情木然,下意识絮絮叨叨“念经”,对郑导侮辱性地拍打毫无所觉。
“我有眼睛!我会看。”郑导打断对方,眉头烦躁皱起。
徐然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磨磨唧唧的,烦死个虫!
徐然闭上嘴,盯着弹幕发呆,又瞬间缩回自己的小世界里。
郑导把视频转发给徐然,大手安抚地拍了拍徐然后脖颈,被对方意外滑溜的肌肤手感惊到,手指忍不住搓了一下。
“把这个视频和节目里的剪辑一下,然后发出去。”
徐然光裸在空气里的脖颈一颗颗冒出来鸡皮疙瘩,他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元帅会发现。”他机械般强调。
“你不会隐藏IP地址发出去?”郑导用力拍打对方后脖颈,手指看似不经意般频频擦过徐然的肌肤。
徐然忽然站起来,吓了郑导一跳,他警告地看着亚雌,眼神写满不要不知好歹。
“收到,郑导。”他突兀地又坐了回去,好像只是为了单纯汇报。
郑导铁灰色的眼睛无机质般看着徐然,他双手环臂,俯身在徐然耳畔轻声道:“你还盼着越家大少爷?想要阁下垂怜?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徐然握住光脑操作的手忽然用力攥紧,白皙手背崩出青筋,发间虫须直直竖起。
郑导伸手抚摸对方深棕色的虫须,盯着光脑屏幕上不断攀升的热度数值露出笑容,眼中冒出贪婪的光。
“有了钱要什么没有?别傻了,盯着这些阁下!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么?”
他戏谑地掐了掐手里的虫须,又索然无味地松手,冷声接着道:
“你的清冉阁下也不会例外,你还在自欺欺虫么?”
身形高大壮硕的雌虫嗤嗤笑了,将一张房卡塞入徐然手心。
“欢迎你随时改变主意。”
徐然厌恶地偏头不看房卡,盯着一行行悄然改变舆论风向的弹幕发呆。
自己在做的事情真的对么?
他回忆起荒星上斯年阁下的一举一动,以及幼崽天真的喜悦。
但事已至此,已毫无转圜余地。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郑导迈着悠闲得意的步伐走出房间,房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边说边看向徐然和他桌子上的房卡。
徐然手指抽搐着,用力掐进手掌心。
无所谓,不过是区区闲言碎语。
雄虫阁下也尝尝这个滋味吧,一样是废物,凭什么因为是雄虫就比自己过得好?
他深棕色的眼眸从清澈逐渐变得浑浊,如同被揉烂扔在地上的一团脏污泥巴。
*
【真是知虫知面不知心,虫崽好可怜!】
【呵!到了荒星就装起来了!】
【之前就有类似的视频,渣虫毫不理会搭话的元帅!】
【在哪?我也去看看!】
【被删没了!估计是越家干的!遮掩雄虫丑事的老套路呗!】
温星阑看着自己的光脑弹幕,心生不悦。
他虽然对雄虫没有多余的期待,但是他不希望温墨以被外界的舆论风波影响到。
不知何处流出的视频于星网发酵后,越家居然置之不理,坐视事态扩散。
作为雌虫来讲,这些雄虫不过是半斤八两,外虫眼里的圣虫越清冉也不过是伪君子垃圾一个。
与其反抗家族联姻换一个更差的,不如就让‘越斯年’在家里当摆设。
不过自己也是太软弱了。
温星阑苦笑着想:崽崽想要雄父,自己却没办法给他找到更好的雄父。
至少曾经的‘越斯年’是个十足的废物,是不敢真的惹怒自己的,顶多口头上说些恶言恶语,不会私下里虐待虫崽。
想到这,温星阑看向带着幼崽和小鹿玩耍的雄虫,若有所思。
越斯年的光脑是被谁动了手脚?
他已经发现了,雄虫的光脑不能外发信息求救,还被屏蔽了一些关键词。
如果不是自己来了,对于外界的这些舆论风波,对方能知道多少?
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他带着幼崽要怎么办?
不打一声招呼参加这种节目,越斯年是想干什么?
这个节目不能再呆了,要趁早退出。
他转身展开雪白巨大的虫翼,在阳光下挥舞着飞走,犹如神子返回天上。
越斯年手一松,手心里的苹果垂落到地上,被小鹿一口叼住,傻笑着咀嚼。
他呆呆盯着雌虫后背的翅膀,原来对方后背气感不通的地方是翅膀。
等等,自己也可以飞么?
他眼神瞬间发亮,想起自己为了摘草药爬悬崖的艰难,疯狂翻找原身七零八碎的记忆。
啊,原来只有雌虫有虫翼能飞。
他眼神黯淡无光,失落地蹲在地上,一早上抓到小贼鹿鹿,大撸特撸毛绒绒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雄父,你怎么啦?”幼崽关心地抚摸雄虫的额头,以为对方生病了。
“我没事。”越斯年很是欣慰,宝宝真的很聪明,现在已经很主动试着“望闻问切”了。
虽说尊重幼崽的意愿,但是发现对方不抵触学中医,他真的很高兴。
“雌父怎么突然走了?”幼崽撅起嘴不高兴。
好久没回来看崽崽,陪了一晚上就又不见踪影。
雌父真可恶!小心崽崽讨厌你!
“应该有事吧,宝宝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毕竟飞船都没有开走。
越斯年神情柔和地揉了揉温墨以的头发,因为手感太好,又多揉了几下。
小鹿看见后,也把脑袋塞进越斯年手心里,嘴里嚼着苹果“哼哼”,示意也要摸。
越斯年见状哭笑不得,刚要伸手去摸,温墨以的小脑袋就追了过来,眼神高傲地瞥着小鹿,瞬间从好朋友变成敌人。
发现越斯年还是摸摸了小鹿头后,嗓音稚嫩地大声谴责:“雄父偏心!”
小鹿讨好地直舔幼崽脸颊,温墨以咯咯直笑。
越斯年捏了一下幼崽软软的脸蛋,好笑道:“不许胡闹!”
飞船的保护模式笼罩着荒星的小角落,这里一片岁月静好,对星网的风风雨雨一无所知。
【斯年阁下看起来还行啊,也没视频看起来那么冷漠。】
【所以说,真能装!】
【可是我记得,鹿类异兽只亲近心灵纯净的虫族。】
【拜托!雄虫用几颗草忽悠傻瓜异兽,你的智商也只有异兽那么多?】
【你是不是对那个敷下草药后瞬间止血的伤口失忆了?】
【雄虫的苦,有些脑残雌虫还没吃够么?】
......
今年的直播间弹幕格外的多,他皱眉看过去,发现不少字眼都变成口口了。
看来温星阑是因为这件事出去的,越斯年早就发现对方在遮遮掩掩看自己的光脑。
不过这或许是件好事,他需要有个契机和外界取得联系,无论是获取更多虫族身体的数值,还是想办法弄到炮制中药的工具,艾针灸的治疗器具等。
他需要研究中草药,也需要在这个异世界结合虫族的身体情况,构建完整的中医体系。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不顾当地的情况生搬硬套。
*
“郑成峰!”温星阑用力推开房门,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野蛮虫!”躺在床上抽雪茄的郑导弹弹烟灰,皱着眉望过来。
温星阑挂上完美的笑容,柔声道:“郑导,你怎么说服我的雄主参加你的垃圾节目的?”
“少恶心虫了!把你脸上的白痴笑容收回去!你学你哥学的让我想吐!”郑导站起身,走到温星阑面前,使劲抽了一口雪茄,将烟圈轻蔑地吐在温星阑的脸上。
“从上学时你就搞这套,你烦不烦?”
“郑成峰,越斯年和温墨以会退出节目组。”温星阑被扑面而来的雄虫信息素味道恶心到,表面却依然毫不动摇地微笑着。
“想得美!我跟钱过不去?温二傻,你第一天认识我?”郑成峰无趣至极地躺回床上,金色短发蓬松蜷曲着环绕他瘦削的脸。
“郑导,你想再进一次星际监狱么?”温星阑明明微笑着,睁开的冰蓝色双眼,却如同放出一支支利箭,毫不留情地扎在吞云吐雾的雌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