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楚文卿不受控的,猛然一推。幻视后,精神高度紧绷,眼睛空洞的望着,颤抖的手上沾满鲜血,刺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楚文卿感觉自己深陷在另一个时空。
他没有重量,也无法动弹。
身边围绕着各种动物。
常见的猫狗,不常见的鲸鱼老虎。熟悉的鹦鹉,不熟悉飞禽。
耳边是那些动物,环绕着楚文卿,用着各种各样的语调,讥讽着,咒骂着……
逃跑,楚文卿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跑,远离这里。
楚文卿摸不清方向,随意找了个空隙,便猫着腰,挥舞着手臂,准备冲出去。
可当他右腿刚刚迈出时,他就被一双从天而降的手牢牢握住,困在原地。
随着那人的到来,周围瞬间变得安静,动物们也都卧在四周。
那些动物好像在怕,但又舍不得离开,只得忍下心中怨气,缩在周遭。
可随着楚文卿眼神望过去,那些动物眼中的火焰又再次燃起。
楚文卿惊得一颤,不自觉得往来者那后退。
可那“人”的手也不知是怎么一变,竟变出一串,炸蚂蚱,递到楚文卿的眼前。
“不。”楚文卿喘着粗气,拼劲全身力气,终于再次发出声音。
楚文卿甩了甩头,一个大喘气后,发现面前的场景与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
因自己刚刚的动作,牛排连同调料,都撒在了凯洛斯的身上。盒子中有不少粉末状的调料,被这么一撒,全都飞扬开来,弥漫在整个空气中,此时正缓缓落下。
“怎么了,不和胃口?”凯洛斯还被遮挡着部分视线,朦胧中,没有看出楚文卿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味道有点腥。”楚文卿趁着粉末还能替自己遮掩,赶紧收拾自己的情绪,将手放在桌下,握紧双拳,依靠指尖刺进肉里的疼痛,保持着镇静。
没有放血,也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牛肉,即便被烘烤过,也仍然散发着肉独有的腥味。
楚文卿一边安慰自己,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边又暗暗的去叫系统。
可现在的系统,根本是,只有代码运行机器,除非触发正确指令,否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你手指受伤了?”
楚文卿一直用各种角度掩盖自己的伤,可刚刚确实错不及防,楚文卿没有来得及遮盖,被准备推他离开桌子的凯洛斯抓个正着。
凯洛斯将楚文卿推至窗前,单膝跪地,捧着楚文卿的手指,仔细端详。
楚文卿手指上,仍是白尘之前给他包裹的纱布,凯洛斯看了看,确认处理的手法很专业,就没有擅自揭开。虽然自然看不见里面,但凯洛斯仍本能的替楚文卿感受到了疼痛,他眉头紧锁,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自责。
楚文卿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凯洛斯的眉间,替他揉着,使其舒展。
“快好了,没事的。”
楚文卿张口,顿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
“你,吃虫子吗?”
凯洛斯是虫族,是分化成功的高级动物。可这里仍存在一些低级的虫,他们保留着原始的形态,与凯洛斯有着巨大差异。
可,虫类,一脉同宗,也算亲戚。
楚文卿脑子一抽,便问了出来。话脱口而出,便自觉有些唐突,但,楚文卿没有收回,而是静静的看着凯洛斯,观察着凯洛斯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
“吃,”凯洛斯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之前出兵沙奎球,那里贫苦多风沙,我们行军过去,被不明物种弄坏了飞行器,随着时间流逝,物资几近殆尽,都是在土里找树根吃的,若是幸运能抓到什么虫子,那都是天赐的食物。”
凯洛斯眼神飘忽,似是回想起什么。
“营养剂虽然难喝,但,方便携带、储存,还能快速恢复体能,补充所需,我们都习惯了。”
“但,战争,打的也是资源战,亦是食物战,所以,这种也是必不可少的。”凯洛斯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食物,补充道,“可,这种食物,产能低,造价高,并不合算,不过一些闲散贵族还是热衷此道,常常会举办宴会交流,但我出身在部队,雌父这边的家族也都是部队的军雌出身,实在不热衷,”也热衷不起。
凯洛斯将最后的话隐去,他还是骄傲的,雄主既然看上的是自己的财产,那就是吧,反正,他现在有。
凯洛斯肉眼可见的落寞,但还是为楚文卿讲解着:“我雄父家,高门大院,倒是喜欢,可,我和雌父都不受他喜欢,所有……”
楚文卿看着现在比自己矮一些的凯洛斯,感觉无比可怜,他随着心,伸出手,拍了拍凯洛斯的肩膀。
“不过,现在还好,一场大型入侵,让我们翻了次身,我也算争气,分化的顶级顶尖,也造就了我不同以往的地位。”凯洛斯冰冷的脸上带着笑意。
可楚文卿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是凯洛斯和他雌父隐忍了多久,又努力了多久,付出多少惨痛代价换来的。
没人喜欢战争,也没人喜欢这样的制度,可,身处其中,也无可奈何。凯洛斯从小周遭的环境,接受的教育,哪怕只是耳濡目染,都会在心底留下不小的伤害。
可,强者,从不谈过程,只看重结果。现在能轻松的说出这些,是多少鲜血给予他的底气,又是多少次被打压下的反抗给予他的教训。
可,即便这样。
楚文卿低头看了看自己。
即使是这样,即便现在凯洛斯被全星球奉为天才,手握大军,背靠贵族,凯洛斯也不得不委身与雄虫,不得不在各种雄虫面前,低声下气。
而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假虫”,在此也只能依靠着与系统交易而获得生存能力,仅仅凭借着天生的优势,就可以拿捏着努力半生的凯洛斯,甚至可以拿捏用全族性命拼搏,有着百年基业的家族。
真是可笑。
在现代教育下,文明大国的栽培下,即便受益者是楚文卿自己,他仍受之有愧。
“凯洛斯,我们生来平等,雌雄平等,军民平等,生命面前都是平等的。”楚文卿脱口而出,“相信我,以后的以后,就在不远的将来,每一位新生的虫,都拥有平等的地位,平等的享受雄父、雌父的爱。”
“平等?不可能的,身体的结构,乃至精神力,信息素的差异,雄历来克雌,没法平等的。”凯洛斯宠溺的笑了笑,“当你手里拿着激光炮,而我手里只有一个匕首时,我们就不可能平等的。”
“若,我为了你放下激光炮,你愿意放下手中的匕首吗?”楚文卿盯着凯洛斯的眼睛,缓缓开口。
凯洛斯沉默了,他避而不答。伸手将楚文卿衣服上沾的粉末掸掉,转身收拾桌子上的残余。
他知道雄主说的事,有多么可笑,多么不切实际,可他的内心却动摇了。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该多么好啊!
*
“我听说凯洛斯上将为您安排了烛光晚餐,怎么还闷闷不乐的?”白尘是看见凯洛斯离开了,才进来做每日的例行检查。
医院规定,医生要每日巡房两次,确保及时掌握患者病情。
楚文卿的腿,白尘看不了。唯一能看的就是手指上的伤了。
白尘一边帮楚文卿换药,一边与楚文卿闲聊。
“听说凯赛家族以勤俭为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架势的呢?听说,光是找调料,凯洛斯上将就将半个城市都翻了个底掉呢!”
“你为什么叫我楚楚?”楚文卿缩回手,打断白尘的话,眼神中带着三分警惕,身子呈防御姿态。
白尘看着楚文卿缩回去的手,静了三秒,抬眼,看着面前冷漠看着他的楚文卿,回道:“因为……我一直这么叫的。”
“卿卿?你的小名何时是卿卿了?”白尘突然变得哀伤,言语间的颤抖与停歇暴露着他的疑惑与震怒。
“楚楚,你脑袋受伤,失忆,我都能理解,我也给你时间,可,这么久,你见我就像见一个陌生虫,警惕戒备,全身紧绷,时刻准备回击。”
“你说过的,你不喜欢他,不想娶他,你和他在一起结婚只是为了……”
“够了!”,楚文卿急声何止。
“我不记得以前,但,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他。”
楚文卿态度强硬,言语中尽显上位者的姿态,将白尘刚刚有些疯癫的气势压得一干二净。
若是现场还有虫在,一定能闻到,一股玫瑰的香气,浓重而又热烈的充斥着整个房间。
可惜,屋子里有先进的新风系统,外屋的虫闻不到。
而屋内的两虫,也闻不到。
“对不起,楚楚,对不起,我昨天在急诊帮忙太累了,精神高度紧张被压迫的有些恍惚了,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也不该一时嘴快和凯洛斯上将争执,对不起,”
白尘一个劲儿道歉,鞠躬,痛哭。
“对不起,卿卿,我……我只是委屈,委屈你能记起来凯洛斯上将,却不记得我,对不起,我不该如此,”白尘来不及擦脸上的泪,伸手想要抓住楚文卿的手,却又在间隔几毫米时,停住了。
小心抬眼看着楚文卿的表情,神情萎靡,又失魂落魄的放下了手。
楚文卿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失忆,想不起自己,自己肯定也会如此,一边别扭,一边与被记得人争锋。
想到这,楚文卿的语气软了下来:“没事。”
随着楚文卿的气势卸下,屋子中,已然高浓度的信息素,迅速瓦解,消失在空气中,悄无声息的以最快的速度减弱。
这一幕很快,从信息素的释放到消散,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分钟。也就是说,楚文卿可以控制信息素,并且全面掌握,收放自如,只不过现在,他自己还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能力是多么的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