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楚文卿很淡然,面无表情的在心底掐算着时间。按照计划,不应该这么快啊。
白尘一收到消息,就撇下开会的众虫,冲了上来。平日儒雅恬静的他难得絮叨,只因他是真心喜爱那个胖滚滚的小鹦鹉,嘴甜,还不挑食。前段时间在白尘办公室里活蹦乱跳,帮忙照看病虫,哪怕他忘记关笼门,它也不乱飞,而是帮忙哄病患,就连小朋友们对它也是十分喜欢的。
白尘急不可耐,围着楚文卿直转圈,一边转,一边单手握拳,锤着另一只手。想到可惜处,还伸手向墙上狠狠的砸去,丝毫不顾及自己那拿手术刀的手。
白尘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哪怕手以发红,仍不顾,快步走到楚文卿的面前,继续惋惜道。
“死了好久了,安纳坤还想让我们去做心肺复苏,但你也知道的,这鹦鹉,还是有区别……”
除非,除非是其他虫。
楚文卿的脑袋轰的一声,“死了好久”。
死了好久的意思是……
鹦鹉是没按照自己的谋划,还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楚文卿脑子转的飞快,无数细节从脑中穿过,计划虽然不是天衣无缝,但依照安纳坤的智商,应该不至于发现。即便是发现了,依照安纳坤的善心与对那鹦鹉的喜爱,也不会将它怎么样才对。
不对,系统没有提示音,那只鹦鹉应该没死。
“鹦鹉在哪?”楚文卿慌了神,突抓住白尘的袖子。
情绪激动的白尘被打了个错不及防,磕磕绊绊道:“应该在殡,仪馆吧。”
楚文卿滑着轮椅的轱辘冲出房间,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病号服,与脚上的拖鞋。
他在电梯前踟蹰,转圈,浑身因精神高度紧绷而有些发抖。楚文卿的身体虽然相对静止,但脑袋里还在动,那根紧绷,生怕鹦鹉重蹈鲸鱼的覆辙,让那生命,就在他眼前流逝。
而更可怕的是,这一次,是他怂恿的鹦鹉。
楚文卿在静止中崩溃,伸手频繁的按着电梯按钮,在机械的动作中寻求平静。
医院的资源紧张,电梯更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好在这里有医生专用的独立电梯,楚文卿依靠白尘的特权享受着便利。
医院很大,楚文卿觉得自己推着轮椅的手都酸了,可他来不及喘息,也不敢停歇,招手拦住辆车,随意的扔出凯洛斯早上给他的钱,命令道:“殡仪馆。”
那虫本预发脾气,但看见楚文卿那张俊美的脸与砸在自己脸上的钱,脾气立刻就收了回贴心的将楚文卿抱上车,安置好轮椅,一脚油门飞驰了出去。
安纳家族的排场很大,可以说是华丽。
楚文卿一下车就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那一排站立整齐的黑衣虫。
鞠躬,致礼。
神情低落的离开。
楚文卿不敢相信,那鹦鹉的墓碑就立在那里了。
在工作虫的帮助下,楚文卿缓慢行至。
楚文卿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扒开那个小土堆。
那个只有一点的小土堆。
可被困在轮椅的楚文卿,现在只能无力的锤着腿,然后……
明明已经说好了,楚文卿的眼眶泛红,蹙着眉,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朦朦胧胧的照在那土堆上。
照在楚文卿的脸上。
楚文卿伸手,穿过光影,薄薄的雾气带着夜晚的湿寒袭来。
可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心渐渐沉下。
自责漫上心头,无力感再次席卷。
重做虫很尽职尽责,看着楚文卿伸出去想要碰触的手,还贴心的将轮椅往前推了几步。
楚文卿的手,抚上冰凉的石碑,寒意从手尖沁入,只达心头。
楚文卿最终也没能去扒开土堆一探究竟,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他怂了。
他害怕了,他害怕看见尸体,更害怕看见其他。
楚文卿“走”出殡仪馆时,刚刚被“打劫”的车还在等他,只可惜楚文卿身上真的没钱了。
“我身无分文。”楚文卿一摊手,冲着车窗里的虫摇头。
“没事,你刚刚给的足够多,我可以送你回去。”
“谢谢。”楚文卿回答的有力无气。
司机抱他的时候,悬空的楚文卿脑中很乱,像浆糊一般。他累了,倒在车后排,眼神木讷的盯着窗外的景色,以至于他没有看见主驾驶,那个一脸艳遇的表情,谄媚,殷勤。
楚文卿在晃晃悠悠中,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那身为司机的虫也不打扰,甚至为了楚文卿的睡眠,开着车在医院周围转圈,匀速且平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也一点点的奔向山的下面。
楚文卿打着哈切,舒展着身体,缓缓睁开朦胧的眼。
“还没到吗?”刚刚睡醒的楚文卿声音有些沙哑,莫名拥有了雄性独有的魅力。
这声音,对雌虫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
“到了,或许没到。”那虫犹豫了。他盯着医院斜对个的酒店,心中无限畅想。
那虫看了看医院,眉头紧锁,几秒后,他自虐的掐了自己一下,又十分不甘心的透过后视镜看向楚文卿。
那司机一咬牙,一跺脚,下定决心,赌一把。他悄悄将车内的新风系统关闭。
密闭的空间,暧昧距离,一雌一雄……
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那虫生怕引起楚文卿的注意,正,一点一点的……
没有得到确定答案,楚文卿伸手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
嗯,熟悉的白色大楼,熟悉的虫潮拥挤,
呃……
对个,
还有熟悉的身影。
好像被抓包了。
楚文卿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收拾好心情,推开车门。
那司机一愣,赶紧开门下车。
时间虽然短暂,但那司机有信心。
“那个酒店评价还不错,我没住过,不过应该可以,”那司机跟着楚文卿的身影就追下了车,嘴里丝毫不避讳的讲着心中的畅想,“我不求名分的,我知道,你们雄虫都,我懂,何况是您这样貌美的……”
那虫边说,边到后备箱,帮楚文卿拿轮椅。
正当他准备推着轮椅到后座时,手上一空。
被抢先了。
“呃,还有一位?没事,我都行,雄虫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我不在意的,您就当是一夜情,咱相遇也是缘分,不然怎么拦的我的车…”
那虫有些磕巴,看着身姿比自己更高大威严的虫,开始将脚步放缓,与语速。
凯洛斯弯腰,伸手,将楚文卿从车里抱出,轻轻安放在椅子上,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像是在挪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同为雌虫,凯洛斯敏感的闻到车内高浓度的信息素,以及,周身空气间的味道。
凯洛斯低头看来眼轮椅上的楚文卿。
楚文卿神色平静,身体舒展,没有任何异样。
凯洛斯回身看来一眼,眼神撇向车内,挑眉,示威。
凯洛斯的动作很快,这虫也不知道他浪费时间,凯洛斯看着自己现在的容颜,倒也有些理解那虫。
好像从酒吧亲吻开始,自家雄主的容貌就愈来愈有魅力了。
估计是分化后的容颜再度发育吧,凯洛斯没在意。
凯洛斯满意的赞叹完,再次看向没放弃的司机。
情有可原,但,凯洛斯转到轮椅后,推着楚文卿装作试轮椅的样子,平移了几步,快速的扫了眼车牌。
但那虫也不放弃,跟在楚文卿的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
凯洛斯厌恶的转头,站定,斜眼看着。
那虫快抢了几步,在两虫面前,整理好衣服,站定,鞠躬打着招呼,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
“滚。”
纸币漫天飞舞,吸引了不少路虫,但在看见是谁抛出后,又低头假装没看见的快速逃离现场。
凯洛斯下了大手笔,扔出的远比楚文卿砸的还要多。
那被楚文卿当作司机的虫本预再说什么,突然看见什么,只得暗暗握紧拳头,佯装开心的蹲在地上,捡钱。
凯洛斯透过那虫神态的一系列变化,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敏锐的五感使他警觉,凯洛斯错不及防的回头。
马路上,行虫忙碌,匆匆赶路,病患愁苦,家属焦急。车流涌动,川流不息,毫无异样。
凯洛斯观察了一会儿,毫无收获,便继续推着楚文卿前进。
“雄主~”
楚文卿听着这声与凯洛斯平日气质极为不符合的声音,感觉耳后凉飕飕的,有些渗虫。
“雄主来医院是为了会情虫吗?”
“雄主不是刚刚才说要和我谈恋爱的吗?”
“雄主这话你还对多少虫说过?”
楚文卿刚想解释,就听凯洛斯在自己耳边拉着长声。
“雄主下次不要让我撞见了哦。”
“不是的,”楚文卿连忙摆手,怕凯洛斯不相信,手动停住轮椅,他也不知自己哪里来得力气,硬是把轮椅的主动权从凯洛斯的手上抢过,将沉迷捡钱的“情虫”从地上捞起来,“只是个司机。”
那司机抬头看来看凯洛斯,又看了看拽着他袖子的楚文卿,点头:“司机,嗯。司机。”
楚文卿一脸疑惑的将歪过去头,看向非得多此一句的司机,瞪了他一眼。
又赶紧拖着司机去顺凯洛斯的毛。
楚文卿感觉凯洛斯的眼中像是有一团火,正在不远处燃烧,而自己好像,好像是个添柴的,楚文卿越凑近,那火燃烧的越旺盛。他顺着凯洛斯的眼神,看向自己抓着司机的手,恍然大悟。
立刻甩开,瞬移,挎上凯洛斯的胳膊。
凯洛斯微笑,然后轻轻在楚文卿的手上拍了拍,宠溺的看向楚文卿,道:“没关系的,雄主只要记得回家吃饭就好。”只是那眼中的火,可不像凯洛斯的话语那般平静,火苗早已迅速成长,疯狂燎原,壮大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