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欢住在墨初特意拨拉的一院子中，正在下腰，一低头便见到墨初小跑着冲了进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不知怎的，柳言欢心中一个咯噔，霍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裙摆，便见墨初已经跑到自己跟前了。

“怎么样啦？”墨初站定在柳言欢面前，娇喘微微，额头上薄汗轻柔，像是一个踏春归来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长姐面前撒娇。

然而柳言欢知道自己不是墨初的长姐，她是她柳言欢的恩人。

“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墨二小姐要看看吗？”柳言欢微微弯腰行礼，“小姐，这舞有些技巧，言欢也是第一次跳这样的快舞。”

墨初摆摆手，“练好了就成。”

她笑容灿烂，“今日心情好，咱们出去吃饭，可好？”

柳言欢一愣，半点都不敢反驳，“那便多谢小姐厚爱了。”

墨初一把拉过柳言欢的手腕，巧笑嫣然的拖着柳言欢往前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见一辆破败的马车在墨府门口停了下来。

驾车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眉梢眼角全是鄙夷和戾气，随着“吁”的一声长长呼唤，马儿径直停在了墨初和柳言欢身前。

“你们是墨府的人吗？”那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墨初和柳言欢，撇撇嘴，“夫人让我将你们的亲娘送回来，快些接回去吧。”

柳言欢一愣，墨初也撇嘴，“这位大哥，我的娘亲早早就已经去世了，哪里还有什么亲娘呢？”

男人撇嘴，一把撩开了车帘，示意两人往里面看去，“喏，这是不是你的亲娘，也忒……没皮没脸了些，快些接回去吧。”

墨初和柳言欢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往马车中望去。

墨初唇角微笑微变，李言欢已经忍不住低低惊叫出声。

“墨夫人！”她小声的惊呼着，下意识回头去看墨初的表情。

而墨初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甚至唇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真是有劳这位小哥了。”

她说着从手腕上褪下玉镯子，含笑递给那男人，“这种事情，有伤风化，还望小哥不要到处乱说哦。”

明媚娇小的姑娘眼底藏着震惊和伤痛，却仍是要强装着坚强给自己那不要脸的母亲善后，小哥收了镯子，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些，低声叮嘱墨初道，“夫人身上伤口不少，回去后可要好好休养才行。”

墨初又垫脚看了一眼，满眼不忍，“可是……母亲可有穿衣裳？”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墨初认真隐忍的表情也忍不住动了动。

“被子下面没有衣裳，衣裳都被夫人给撕碎了，咱们也不敢给墨夫人穿戴。”

他说完，冲着墨初挤了挤眉眼，“小姐，快些带回去吧。”

墨初站在原地，似乎很是纠结自己应当如何将墨夫人带回去。

即便是一门之隔，可是……

她回头看着那贼眉贼脑的丁大和丁二，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就这样将母亲丢给他们。

正思索着，柳言欢突然扯了扯墨初的衣袖。

墨初以后回头，柳言欢便悄悄指了指大门石狮子旁，正倚着一个大大的麻袋。

麻袋似乎是装过什么奇怪东西的，有一种十分奇怪的臭味传来，似乎是……是饭菜坏了之后的酸馊味儿。

墨初眼眸一亮，冲着柳言欢点点头，柳言欢便快步走到那麻袋边，小心翼翼的将那麻袋子捡了过来。

墨初冲着那男人甜甜一笑，“这位小哥，能否帮个忙呢，我们俩实在是没力气。”

墨初眨眼，“就搬到门口就好，我会让二门的婆子出来接应的，拜托拜托啦~”

她双手合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男人，男人心头忍不住一软，想着小姑娘也是不容易，于是便点点头应了下来，一头钻进马车里面。

墨初和柳言欢只听见马车中传来几声“呜呜呜”的惨叫便没了声儿了，而那男人抹了把汗，将一个装得严严实实的麻袋子抗了下来。

似乎很是费劲儿，男人一言不发将墨夫人扛到门后，“咚”的一声重重放下后喘了好几口气，才踉跄着回到马车上。

“多谢小哥。”墨初贴心一笑，“我们一家都会感恩您的恩情的。”

男人擦了把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举手之劳，嗯……那个袋子有些小，被子就没有盖在墨夫人身上了，你们记得快些把她搬进去。”

“嗯！”墨初感激的看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扬长而去，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才拍拍手，流萤驾着另一辆马车从一旁侧门巷口驶了出来。

“走吧，咱们去吃饭，真的饿了。”墨初拎起裙摆往马车而去，留下柳言欢愣愣在原地站了好半晌，目光有些不安的落在那靠在大门背后，看起来毫无生气的麻袋子上，动了动唇。

“小姐，咱们不管夫人了吗？”

忍了半晌，柳言欢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墨初歪头，“柳家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用麻袋子装夫人的？”

柳言欢一滞，好半晌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来，“早先在百花楼的时候，遇到不听话的姑娘，妈妈常常会把她们装起来。”

“装起来做什么？”墨初眨了眨眼睛，满脸好奇。

柳言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百花楼是达官贵人常去的场所，有些姑娘是被拐来的，有些姑娘是有认识的人的，看不见脸，那些自视清高的姑娘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被扔在床上，先由那些粗笨的男人享用。”

柳言欢顿了顿，却见墨初脸上半点不适都没有，甚至还有几分笑容，“只有这样，姑娘们才会听话懂事儿。”

言闭，柳言欢也笑了起来，“反正都是蒙着脸不让旁人看见，墨夫人这情况也一样。”

“哦，这样啊。”墨初点头，“又学到了呢。”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流萤的声音在外响了起来，“姑娘，临安楼到了。”

“好的。”墨初撩开马车帘，柳言欢的身子“叮”的一下子便定在原地。

临安楼门口，一个男人拥着另一个男人刚好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