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灿灿的骄傲刻在骨子里。
她绝不愿意,自己如此狼狈地活着。哪怕再痛苦,她也不肯松口,让白英取血入药。
他们陷入僵持状态。
她的身体根本不支持长时间赶路,白英也不知道从哪里劫了一辆汽车。开着车的是个年轻的男子,生得不差,剑眉星目,穿着黑色西装打领带,一看就是新式青年。
对方自称江二,虽然是被白英劫持过来,身上还有受他控制的藤杀术,但说话很是礼貌客气,彬彬有礼,让人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但很遗憾,他遇到的是赵灿灿、白英。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白英公子,这位是——”
白英虽然生阿妹的气,但更多却是因为心疼。他扶着赵灿灿,小心翼翼地让人坐到后座,然后坐到她身旁,听见江二的试探,嗤笑了一声:“怎么,你……”
她披了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唇色浅薄没有血色,是微微翘起的,语气有点沙哑,说话不急不缓,温柔下是隐藏不住的疏离傲慢。
“你可以称呼我“白小姐”。”
她直接打断了白英公子的话,可这个阴郁诡异的男人,却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停住了话。
“好的。”
江二心里一顿,暼了一眼反光镜,那位白英公子神情似乎有些惊讶,瞧着那位“白小姐”忍不住翘起唇角,却又努力忍住,宛若陷入爱海里的普通青年。
可他很清楚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白英往前看了一眼,他心情颇好,语气也不严厉,语气淡淡道:“还不开车。”
江二心里一颤,也不多说,直接发动汽车。
一路上,他听这位“白小姐”的咳嗽声,心里猜测着这两个人的身份,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试探着搭话,但这两人态度都不冷不淡的。白英公子似笑非笑,偶尔答上两句,似乎早就明了他的小心思。
而那位病弱的白小姐,温柔是温柔,但这种温柔过于居高临下。
主人家客客气气地对待奴仆,是自身的修养底蕴,而非真是脾气好尊重你。
但白小姐却实实在在给了承诺,她的眼角细而微弯,眼尾微微翘起,形似桃花,极为漂亮的眼睛,却好像能看透他的每一个念头。
“好好开车,别动什么小心思。等到了申海,你就可以回家了。”
她的口吻过于温柔平淡,却让江二吃了颗定心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既然答应他就不会反悔。
但江二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虚无缥缈的直觉。
车行了很久。
赵灿灿忽然抬了抬眼皮,轻声道,“……这是去申海的路吗?”她尽量不去看飞速转换的景色,神情恹恹的,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晕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闻见白英身上清新的草木香,压下了喉咙眼的恶心。
白英轻声向她道歉,嘴里哼着哄人的小调,赵灿灿合着眼睛,靠在他怀里,看起来乖巧极了,只是眉微微蹙在一起。
眼看着阿妹难受疲倦,他心里又心疼又烦躁,眉眼的狠厉并未掩饰,一双狭长凤眼比刀剑还要锋利三分,投向开车的青年,“我劝你,不要耍什么小心思。”
江二心里一颤,他停下车准备解释一二,忽然浑身痛起来,像是有无数的东西在他的血肉钻洞觅缝,痛得他蜷缩在位置上,颤声道:“这,这是去申海的路……我……只是绕了远……远一点的……”
“………白英公子……先生………我……”
后面传来一声冷笑,白英小心地替阿妹把荡在脸庞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她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脆弱极了,他心里又心疼又爱怜。
“不要再做小动作了。”
白英话刚刚落下,江二就感觉身体一松,直接瘫软在座位上,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仍然心有余悸,“是,白英公子我……”
“休息一会。”白英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对方,他透着窗看外面的景色,都是树木丛林,没什么别的东西,他紧紧地盯着阿妹,轻声道:“阿妹,阿妹。停车了,我陪你下来走一走吧。”
赵灿灿根本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白英先下了车,然后扶她下来。她站定在地上,忽然来的安定感,削弱了坐车产生的晕眩。
白英眼见阿妹眉头松开,神情也跟着轻松起来,“这里空气不错,阿妹,我们一起走一走吧。对了,你饿了吗?”
赵灿灿摇了摇头,她现在根本没有胃口。
白英也不勉强,扶着她,两个人不挑方向,走了起来,观赏周围风景。
四处都是树木,很新鲜的空气,她也难得的觉得呼吸通畅。
这里路崎岖不平,车不好开,路也不见得好走,白英一直注意脚下,扶着阿妹,生怕她摔到。
身侧的视线停留的过于久,白英悄悄地暼了一眼阿妹,脑海不断翻阅信息,试探着说道。
“要不然,之后的路我们不坐车了。”
走去,也不是不行。
他是怕,阿妹会吃苦。
白英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去申海最轻松,就听见阿妹扑哧笑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看向赵灿灿,彻底陷入怔愣。
她此刻仰着头看他,柳叶眉弯弯,眼角细而微弯,卧蚕色泽鲜润,笑起来,温柔而灿烂,眼眸含笑,眉眼都因此缠绕着丝丝情意,一下子震慑住他的神魂。
白英脑子惊得一片空白,胸膛藏着的小鹿拼命地乱撞,只为了提醒着他,他到底有多喜欢,眼前这个人。
“你不生我的气了?”阿妹勾着他的胳膊,如同很多次司藤记忆里的亲昵娇嗔,凑到他跟前,轻轻地摇他的胳膊:“白英哥……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他回过神,脸颊如同涂抹了胭脂,烧的自己都觉得烫,浑身僵硬,垂着头:“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
阿妹的呼吸声离他很近,他心里莫名一跳,看她的时候,下巴差点撞到她的头,忍不住笑了一声,捏了捏阿妹的脸,语气笃定郑重。
“我永远不会生阿妹的气。”
白英的脸生得和司藤肖似,五官却更为深邃俊朗,眉眼艳丽,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她莫名的,想起那日司藤所说,那时的称呼也是“阿妹”。“我怎么会怪你呢阿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司藤、白英的脸接替出现在眼前,赵灿灿心里忽然闪过什么念头,可是这种情绪来的太快了,她都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不是……”她咬住唇,看着白英一双深邃幽暗的眼,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自然。”
白英还以为阿妹要说什么,他笑了一声,眯起眼睛,狭长的眼尾是向上翘的,不笑时清冷而充满着距离感,眼眸弯弯笑起来,是春日开遍的烂漫山花,又欲又艳。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跟着丘山回去的时候,阿妹坐在屋子前面抱膝,捧着脸……穿一身蓝色的裙子……你冲着丘山笑,我还以为,你是对着我笑呐。”
这是她和司藤的初见。
白英笑了笑,他很清楚阿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定定地看着她,微微翘起唇角,“但是。阿妹,我不是司藤。”
他道:“我是白英。”
是爱着她的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