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体恤,给了应慈几天时间整理事务。
其他的不说,各个司级和尚宫的谢礼是不能缺的,毕竟她在尚宫局这么多年,上司都处事公正,从未苛待过她,以后出去了也不是不再来往。
同批关系交好的女史也得有一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编外人员,就是高显扬。当时多亏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出谋划策,应慈才能周全的完成任务,这份谢礼不光要送,还要贴心体面。
应慈知道高显扬善武,尤其剑法出众,便亲手做了一个剑穗。
她看高显扬性情平和,也不是爱出头的人,绳和穗的主体便用了低调的黑色,上边配上一块刻有松柏的白珊瑚配饰,配饰上下也打上寓意公正平和的藻井结。
剑穗整体造型简约大方,加上大唐时下珊瑚饰品盛行,这份礼既不会太客套,又不会太简薄。
毕竟不能像当时给徐妈妈一样送个荷包,男女之间送这些就有些特殊寓意,逾矩了,剑穗就刚刚好。
应慈找了个高显扬有空的上午,二人约在了御花园。
之前高显扬助了尚宫局一臂之力的事不算秘密,应慈谢他也应该,再加上御花园人来人往,二人事出有因,在这里光明正大的见面,不必避讳。
应慈将锦盒递了过去,道:“当日全赖高大人进言,应慈才能顺利完成太皇太后的差事,此物是我的小小心意,希望高大人喜欢。”
高显扬客套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应慈道:“太皇太后交代的差事必定要尽善尽美,若不是高大人相助,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落幕。这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是我亲手所做,希望高大人不要嫌弃”
高显扬打开盒子,见到东西果然喜欢,觉得此剑穗手艺精巧,搭配也合心,道:“看来你不止刺绣厉害,连编穗子都比别人精致。时下以红珊瑚为贵,很少有人用白珊瑚做饰。”
应慈笑道:“我也是猜测你不会喜欢红珊瑚那么耀目的。”
“其实我也带了一个东西给你。”高显扬拿出一本绣谱,“我去藏经阁看书,恰好就看到这本,一下就想起你适合看,所以就带来给你。”
他又略显失落的道:“可惜,现在你应该用不上了。”
想起应慈已经调去了尚纪局,此书现在就有点不合时宜了。这本书是他在之前就找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应慈翻开书,略略看了几页,“这本书难得的很全面,有湘绣的齐针,还有蜀绣的切针,我很喜欢。我就算以后不在司制房了,自己还是会绣些东西的,书是不会有用不上的时候的。”
高显扬神色微动,将剑穗握在手心,直视着应慈道:“剑穗我也很喜欢,编的很精致,因为是应慈你亲手做的。”
应慈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又闹不懂起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话不合适导致的。
正当她无措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光王路过了这里。
应慈长松一口气,谢天谢地,有人过来,能解围了。
“见过王爷。”二人都是有礼数的人,远远就朝光王俯身一拜。
李怡见应慈在这,立刻走了过来,“应慈你在这做什么啊?怎么这么巧。我刚祭拜过小龟,还有几块糕点,你要不要吃啊?还有这是谁啊?”
听完他一大溜问题,应慈先婉言谢绝了他递过来的糕点,才向光王介绍道:“这位是棋博士高显扬。”
“显扬见过光王殿下。”高显扬再行一礼。
“哦,你就是那个很多宫女喜欢的棋博士,好受欢迎的。”李怡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高显扬慌张的觑了一眼应慈,见她也一脸感兴趣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回王爷,并非如此,只会显扬刚刚新进宫当值,有人好奇而已,谈不上受欢迎。”
“哦。”李怡一副满不在乎、不听解释的敷衍样子,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高显扬只能将东西亮出来,“这是个剑穗。”
李怡看到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锦盒,“这是有人送给你的?”
应慈道:“回王爷这是应慈所做,因为高大人帮了奴婢一个忙,这是谢礼。”
李怡一手拿起剑穗,一手拨弄上边的白珊瑚,道:“真好看啊,我也想要。”
高显扬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又鉴于对方是王爷不好动手,只能干着急。
见光王好像真的喜欢,但这个到底是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转送的道理。应慈只能哄道:“王爷又不用剑,有剑穗也没用,不如应慈给王爷绣一个荷包,下次就可以用来装点心了。”
当初因为金铃的事,到底连累了郑太妃母子当众受辱,赔偿一个荷包算不得什么。
女子送男子荷包香囊等贴身佩戴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暗含倾慕之意。但李怡知道,应慈半点这种想法都没有,给他送荷包只是因为他需要荷包而已,自己一直在她眼中是个稚童。
他酸溜溜的道:“要是我也有武功就好了,就也能用剑穗了。”
高显扬连忙道:“若是王爷想要剑穗,臣可以帮王爷买一个更华丽的。”
李怡胡搅蛮缠:“可是我就想要这个!”
别的也就算了,这个是应慈第一次送他的东西,还是亲手做的,意义特殊,高显扬也不想让,“这个剑穗臣极为喜爱,恕臣不能割爱。”
应慈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又变了,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缓和。
幸好很快再次来人解了围。
李瀍处理完政务,正好来御花园散心,就碰见这三个应该完全不搭边的人聚在一起,“这是在做什么?”
三人行了礼,应慈再次站出来解释道:“回皇上,因着高大人帮了奴婢一个忙,今日特意来给高大人送谢礼,碰巧遇到光王殿下路经此地。”
“哦,这样啊,送了什么做谢礼?”李瀍来了点兴趣。
李怡不情不愿的只能将剑穗双手奉上,李瀍也不在乎他的态度,他还没到和傻子计较的程度。
随手接过,李瀍拨弄了两下道:“还挺别致的。”
高显扬心都提起来了,生怕皇上也来插一脚,这次他就真的挣无可挣了。
幸好李瀍很快就将东西还给了他。
不想有人碍眼,李瀍才不会纠结于谢礼的问题,直接对应慈道:“既然你闲来无事,便陪朕一起去藏书阁吧。”
应慈正感激他解了围,连忙应是。
风景如画的御花园只留李怡和高显扬相顾无言。
-
下月波斯使者要来朝觐见,到时将大宴款待,便提前从后宫中挑选出了六名德才兼备的女子在宴席上侍酒。侍酒名额并非从六局女官和婢女中选出,而是由遴选入宫的采女担任。
采女也属于女官,不过与担任职务的不同,她们是专属于帝王的宫人,属于没有名分的妃嫔。
采女年逾二十五之后,若还是得不到皇上的宠幸的话,便会和寻常的宫女一样开始承担宫务。更甚至,因为这些人没有一技之长傍身,有些只能做些粗活。
采女们本就是奔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愿景进的宫,哪个又愿意去伺候人呢,所以被点中做侍酒的几位采女都鼓足了劲,势必要在皇上面前出头。
有道是人靠衣装,女子光鲜亮丽也就那几招,司珍房和司制房在采女中便势头火热了起来,私底下收赏银收到手软。
后宫花团锦簇,那么多人撒钱出来又做衣服又做钗环的,无非就是希望皇上看上她们,但又能有几人真的有这样的福分呢,大多数人只是白费心思,但也绝无任何人放弃。
六名采女中尤其以何采女最为迫切,她已经进宫八年了,从未见过龙颜,若是此次侍酒机会不能出彩,她的年龄便要过了。
为此何采女特意设宴邀请钟司制和阮司珍,言语间低声下气苦求,甚至拿出了所剩无几的全部积蓄。
钟雪霞自从知道她被徐妈妈栽赃的原因后,人和气了很多,平日里也注意不要快语伤人,此次便好心答应了何采女的请求。
阮翠云向来怜贫惜弱,自然无不应的。
就这样,两房收了赏银替人解难,司制房的样式交给了掌制处理,而司珍房却破例交给了姚金铃。
本来后宫嫔妃加上几位采女,各个都要求新衣新钗,两房应该都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偏偏司珍房忙里偷闲上演了一出大戏。
这天是应慈在尚宫局的最后一日,尚宫、四司以及底下的四房女史齐聚,给应慈办了送别宴。
等时间都要到了,所有人都聚齐,却只有姚金铃没能到场。
整个尚宫局都知道姚金铃和应慈亲如姐妹,定是中间出了岔子,蔡尚宫便带人匆匆赶去了金铃的房间。
房间里,姚金铃薄纱遮面,见这么多人来了,连忙避开,哭道:“尚宫大人,你们不要过来,我的脸……”
“到底怎么回事?”蔡尚宫举步不前,应慈却等不了,快步走到金铃旁边,“让我看看!”
金铃躲得更远,“应慈你别过来!我自己来。”
面纱解下来,金铃本来白皙细腻的脸蛋此刻气满了骇人的红疹,脸颊处肿胀的不像样。
人群中齐齐响起了抽气声,应慈急问:“这是怎么搞的?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金铃泪水流过腮边,更显凄惨,她哭道:“我早上起床涂了点胭脂,跟着就觉得很痒,过了一会就成了这幅样子。明明我每天涂都没事的……”
其他人没有头绪,阮翠云却立刻有了怀疑的对象,“程掌珍,你过来!”
程掌珍早上来时手指就包着,对外说辞是用刀子划伤了手,之前没人怀疑,此刻就有必要验伤了。
阮翠云直接上去将布条解开,果然见程掌珍的手指也红肿疹子。
蔡尚宫怒斥道:“你做了什么?!”最近尚宫局风波不停,刚刚过两天平静的日子,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搞风弄雨。
程掌珍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赃并获,只能哭着承认道:“是我在胭脂里下的药……”
“是你,是你害我!”姚金铃冲过来就要打她,应慈和同寝室的展笑容忙拉住她。
程掌珍却惊愕失色道:“你是知道的,你还说原谅我的!”
姚金铃声泪俱下,“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又怎么会笨的涂在脸上,我会马上告诉阮司珍的。”
见阮司珍面有疑虑,应慈默默补了一句:“红疹可大可小的,若是保养不好,可是会留疤的。”
程掌珍只觉得有口难辩,“她诬赖我,她昨天晚上明明说……”
“住口!”蔡尚宫一锤定音,“程颖芳,你陷害姐妹,尚宫局留不得你这种心思歹毒的人。”
任她如何苦求结局已经定了,以后只能去掖庭做苦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完全硬挤出来的……
明天有事,能不能更就尽量了
-感谢在2023-03-19 20:30:07~2023-03-20 22:0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瓜子壳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