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半天结果压根没穿上去，这也不怪他，这衣服的形制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玉衡披着坐在篝火边，黑亮的发下，浸了水的皮肤如玉，甚至能见到一颗一颗水珠，脸颊红润光泽，唇不染而朱，像一朵出水的芙蓉花。

又不似只有寻常女子独有的柔弱，眉宇带着的英气感使得有股浑然天成的俊朗感。

意识到自己看对方出神，相柳微微咳嗽一声，手中的青色发带已经干掉，他递过去，“你的。”

放空的玉衡抬头看他，相柳没有任何敌意，还将他误以为溺水救了，他身体的防备机制减弱，也许他不像六哥说的那样。相柳跟他一个对视就别开了眼，拿过发带时修剪月牙状的指尖划过掌心，相柳心颤了下。

“谢谢。”玉衡的声音清透空灵，像山中的自由生长的薄荷。

毛球早就迫不及待了，它抖了抖身体，得到主人的允许，它瞬间变小，飞到玉衡怀里。毛茸茸的触感很大程度取悦了玉衡，他双手轻抚着它的毛发，“毛球。”它露出肚子，怕爪子伤到他，全程缩着。

毛球差点喜极而泣，美人终于摸摸它了。

嚣张至极的毛球这个反应，作为主人的相柳也很惊讶，跟他这么久，毛球除了听他话，其他人，就是跟玟小六相处模式。

柴烧的作响，面若凝脂的美人宠溺抱着怀里的雕，相柳嘴角不由上扬，他内心涌起波澜，一种名为欢喜的情感让他感到陌生。

相柳笑：“它很喜欢你。”

玉衡回，“它很可爱。”

没有营养的话也让相柳心情不错，大抵是许久没有跟人这样平常说话。

“你怕我？”篝火烧的正旺，相柳看着他，继续说，“你和玟小六既为我效力，我定不会伤害你们。”

这话是真，他查清了两人的身份，况且玟小六识时务，自然没必要难为他们。至于上次不愉快，相柳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必斤斤计较。

“玉衡打不过你，自然要逃。”他说的很正经，让相柳笑出声，蓦然想起玟小六的话，小傻子？看起来有点像，眼底纯的如冬日下的雪，没有半分凡俗的浑浊。

他身上的衣服干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晚了。相柳看了眼毛球，毛球在玉衡怀里翻滚了下，飞到旁边身形暴涨，他挥手，篝火应声熄灭。玉衡都没看清他相柳怎么就上了毛球的背，接着朝他伸出手，“上来，送你回去。”

回春堂门口，提着灯笼都要成为望夫石的涂山璟，终于看到玉衡的身影，他小跑上去，唤着：“小玉。”他这才注意到玉衡身上披着的衣服，以及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相柳，两人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似乎有看不见的火光迸发。

“小傻子，你去——”玟小六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在玉衡和相柳身上看了看，没摸清啥子状况，小傻子出去是跟相柳在一块？他谄媚地迎上去，“相柳大人，您怎么来了。”

“送人。”相柳看了眼玉衡身上的衣服，“洗干净给我。”

*

麻子非常高兴，他终于可以娶春桃了，他迈进酒铺，在前台看见正在卖酒的海棠，一脸喜气的表示：“订五十坛酒！两日后来拿！”

他又把喜帖让她转交给老板，等人走了后，阿念不屑地说：“哥哥才不会参加这些贱民的婚礼。”海棠附和了声，把东西丢进了火炉子。

回春堂里张灯结彩，玉衡也被玟小六打扮了下，穿了身喜气的衣裳，他拍了拍玉衡的脸，恨不得别朵花在上面，笑嘻嘻地说：“小傻子，你以后成亲，六哥也给你办这么光鲜亮丽好不好。”

串子和涂山璟他们在布置红绸，串子笑着搭话，“六哥，他不是有名字吗，你怎么对他跟个小奶娃似的。”

不对，应该是和十七，他受伤那会儿，也是当个奶娃子照顾。

玟小六喜爱地捏了捏玉衡的脸，“这么傻傻的，不得当个小奶娃。”

玉衡摇头：“我不是奶娃。”这个身体都二十二岁了。

吉时很快到了，几乎所有邻居都到场了，老木和玟小六相当于他的父母。麻子和春桃跪着给他们磕头，老木感慨地看着他们，眼眶红红，一手养大的孩子现在都娶媳妇了，他偷抹眼泪，玉衡旁边的串子为好兄弟找到幸福傻笑。

玉衡望着门外，相柳的衣裳洗净了，难道要去他的营帐找他吗？玟小六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都哄堂大笑，涂山璟被气氛感染，不知不觉新人的脸变幻成自己和玉衡，他呼了口气，下意识看去他，玉衡有些心不在焉。

他小声问：“小玉，怎么了？”

玉衡像被清水濯洗的琉璃珠眸子看着他，同样低声说，“相柳的衣服还没给他。”

提起这个名字，涂山璟原本喜悦的表情也沉了下来，他正想让玉衡离相柳远点。

说曹操曹操就到，相柳一袭白衣突然出现，他气质非凡，清冽俊逸，与周围人仿佛不是一个次元，所有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停止，赶紧给他让出一条路。

玟小六狗腿地站起来，客气朝着众人拱手：“我有贵客来访，失陪一会儿。大家别客气，吃好喝好啊。”

堂屋里面，涂山璟也跟着他们进去，玉衡把衣裳放在桌上，相柳摸了下，玟小六对着他说，“你要的药我都配好了，应该没有差错吧？”

“你的药很好，这是贺礼。”相柳把一份东西放在桌上。

他瞥了眼乖坐在旁的玉衡，在他看过来时自己又不自然错开目光。

很奇怪的反应，难道是那个称得上吻的时刻吗，那只是救人心切，相柳想着，却浮现出那天嘴唇的感觉，很软。

不小心碰到的舌尖很热。

还有她的血，很美味。

玟小六把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咯噔一下，这该死的九头妖还真好男风啊，天知道他当初知道随便说说的，还看上小傻子了？他后槽牙磨了磨，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玉衡现在住在回春堂，理应自己要照顾，早知道他往酒壶里下多毒药了。

玟小六盯着桌上的贺礼，叹气，“你这是来提醒我，人质又多了一个？”

相柳目光放在外面，可以看见院子的情况，年轻人们在戏弄着新人，小一点的拿着果子吃的正欢，老一点的一边吃着菜说笑，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相柳有些无法理解，他看着玟小六，“你是神族，等他们死了时，你只怕都是现在的样子，有意思吗？”

“我怕寂寞，寻不到长久的相依，短暂的相伴也是好的。”玟小六又狗腿的给他倒酒，相柳一喝就知道不对劲，淡淡地说酒里有毒。

玟小六颓然，这九头蛇实在厉害啊。

他又喝了一杯，视线聚集在玉衡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把衣服拿走后飘然离去。

*

河边清风吹着，涂山璟在洗碗，玉衡则坐在树旁闭眼充电，耳边忽而传来细微异响，他睁开眼，涂山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了碗，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个花环，是拿周围的野花编的，淡黄色的花瓣鲜艳美丽。

玉衡摸了下花瓣，眼中带笑，“这是什么？”

“小玉，这个是送给你的。”被抓包的涂山璟有些紧张，但还是把花环戴在了玉衡头上，“很好看。”

玉衡乖顺地说，“真的吗？”

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不过哪有男人戴花环样子很好看的？肯定很奇怪，应该给他做个犄角才帅气，玉衡想着。阳光透过云层，鸟鸣声清脆悦耳，眼前的人头上的灼灼的花也没有夺去他半点风姿，涂山璟看得痴了，玉衡轻唤了声，“十七，你怎么了。”

“没事。”涂山璟答得从容，心却怦怦跳，他把木桶提起，“小玉，我们回家吧。”

乌金西坠，回春堂的后院子里，每个人都忙活着手里的东西，玟小六拿着刀在切草药，涂山璟打扫完院子和前堂，抱着竹篮子坐在桌子旁，开始穿针引线，玉衡百无聊赖趴在桌在上，身体里少了点禁锢舒服很多。

竹篮里放着一件白色的丝绸，涂山璟拿着针，上面一个精致的芍药花。玟小六切完一堆草药，他揉了揉手腕，过来倒了杯水喝，发现玉衡睡得安稳，他动作放轻了，看了一会儿，把旁边陶罐上插的花，扯了一朵放在他鬓边，“嘿嘿，小傻子还挺好看。”

涂山璟看过来，轻声制止他，“小六。”玟小六尴尬一笑，连忙说，“我没打扰他睡觉。”

老木和串子背着农作工具一前一后回来，他把锄头放在了角落，抱怨地说：“麻子自从成了亲，就成了屠户高家的儿子，家里的活儿一点都不用干了。六哥，你怎么也不说说他。”

玉衡眨眼，体内的电量满了后，感觉身体可有劲。不过以前听说手机不能还有一半电就充，容易坏，他可是2060年的高科技智能手机，应该没什么吧。

串子看着白嫩嫩的玉衡，心里不舒服，他给自己锤肩，“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

一个大男人以后不会干活，哪里找得到媳妇。

跟个姑娘家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玟小六放下手里的刀，大声说，“别抱怨了，家里的活儿大都是十七做的，你每日那么清闲，再说了，玉衡比你还小，还好意思说麻子。”

老木接话，“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只要麻子过得好就成。你要是成个家，我们也不介意你去老丈人家干活。”

串子这下不好意思嘿嘿笑，门外的春桃搀扶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麻子进来，她流着眼泪，“六哥，你快看看麻子的伤。”

听春桃和麻子说是因为两个外来户，起因就是因为一件衣服，春桃说会赔，但对方不依不饶。真是太嚣张跋扈了。

老木和串子过去理论了。给他擦完药酒的玟小六担心地探头看外面，他冲涂山璟说，“十七，你看着药铺，我去看看老木和串子。”

涂山璟匆匆拿着药酒过来，玟小六已经不见了，他看向身后的玉衡，玉衡问道，“我们去吗？”

涂山璟摸了摸他的头，“你待在家，我去就行了。”

*

“别担心，到时候你只要帮我挡一下，让我看出她们的灵力属性，我就有信心毒倒她们。”

“好。”

玉衡听着玟小六和涂山璟说话，玟小六满脸戾气，杀气在他眼底久久不散，恨不得将欺负麻子他们的那个女人弄死，真是实在可恶。

玉衡叫了几声系统。

“在吗？”

系统：“？不在。”

玉衡：“。”

“记得待会儿操作一下我，玟小六说他们是神族，灵力很高，我得去教训一下他们。”

“涂山璟不是答应他帮忙了吗”

“我怕他对付不了。”

系统高冷地哦了声。

“打架是吧，哥给你换个表情，酷。”他把自己手里的游戏暂停，玉衡这可难不倒它这个游戏高手，刚好自己可以看看进步没。

玉衡：啥时候把这功能弄没了，心累。

回春堂的前屋，因为知道他们会找上门来，今天也没开门做生意，四周昏暗无光，玟小六坐在角落碾着药材。弄好后，他又坐在前堂中间，静静抛着一个瓶子玩，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门口听见了动静。

一个女声愤怒地说：“就是这里！”

门被推开，玟小六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为首的男人眉眼温润，气质儒雅，远观如水，近看若山，澹澹高士之姿。

玱玹也审视打量他。阿念拉着他的袖子，委屈的不行，玟小六嗤之以鼻，心中的不满愈加浓，玱玹做了个揖，温文尔雅。

玉衡在窗台上还是娃娃形态，他赶紧让系统帮自己开机，那边玱玹已经动手，玟小六一边往自己涂山璟在的方向退去，一边回头，他叫道：“十七！”

涂山璟碾药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药碾子在那儿，空荡荡的一片，玟小六怔住了，玱玹的掌就要过来，一道光落在他面前，发丝吹过来时还闻到淡淡清香，玉衡单手钳住玱玹的手腕，“不许伤他。”

玱玹收回了手，自己的灵力竟然全被压制住了，不免表情更加沉重，盯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他生得过于好看，玱玹一时也不能断定他是男还是女，想不到清水镇还有这等高手，“你、是何人。”

玉衡眼若寒芒，指结微微弯曲，白色的光芒裹挟，他没有答话。玱玹看了眼玟小六手里的解药，语气严肃，“请把解药给我。”

玟小六笑眯眯，“我说了，只要你妹妹给我兄长磕个头赔罪，我就给你解药。”

玱玹见还是说不通，当即就要发动攻击，如电击向玉衡，却被他灵巧躲过，玱玹来不及反应，背上被人一掌打下，他半跪在地上，身体怎么都动不了，阿念惊恐地扑了过去，“哥哥！”

玉衡收回手，玟小六神情欢快，觉得狠狠出了气，他激动地抱住玉衡，“玉衡你真厉害！快把他们丢出去。”

玉衡把他们像垃圾似的扔出去后，玟小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阿念满脑子都是震惊，这些贱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玟小六微微一笑，把手里的药瓶扔在一旁，“去捡吧‘大小姐’。”

他嘭的关上了门。

后院阶梯上，玟小六佯怒，戳了戳玉衡的脑门，“你怎么跑出来了，不知道很危险？”

玉衡疑惑，“我不出来，你会受伤。”

他越看玉衡越喜欢，接连问着问题，“小傻子，你不怕吗，你就冲上来，你不怕他们灵力很高，打不过他们吗？或者他们是贵族，你不怕吗？”眼神温软，不像平日的没有正形，

“怕？玉衡不怕。”

他的面庞冷淡而俊美，玟小六愣愣看着他，挪不开眼。

涂山璟这时端来了装着零食的篓子，玟小六看着他满肚子火气，冷漠地打翻了小竹篓，“玉衡，我们走。”

他起身快步地拉着玉衡向院门走，涂山璟焦急不已，玟小六转头呵斥，“不要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