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层云,自西向东划开一片澄明天地,将仙鹤照耀成金红色。
玉衡给公冶寂无清理好,便开门出了去,他径直去了后山,往嘴里扔了个辟谷丹,打坐修炼时增多的气息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一时没压制住,嘴角流下鲜红的血。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着急吗?”桃树上传来笑声,玉衡看去,原来是不虚真人,他正悠哉地躺在树枝上喝着酒。
玉衡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他们本就出类拔萃之人,修起仙来事半功倍,可他不一样,他生来平庸,人神魔的世界唯有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特别是当初被小狐狸实力碾压。
“若是真人当初愿意与我双修,想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玉衡擦了擦嘴角的血,调息着身体。
“你受伤了?”庞宜之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眼神微转,心口的情绪微微发涨,手心一粒白色药丸,语速飞快:“快将它吃了。”
玉衡将它服下,身体才舒爽了许多。不得不说,双修可比他正经修炼来得快多了。
庞宜之也席地而坐,看向他的目光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你这样迟早会走火入魔的。”
修炼最忌讳就是目的性太强,玉衡也知道,他太急于求成了,昨日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抬眼看了看碎金似的光芒,叹了口气。
玉衡起身:“真人放心。”
庞宜之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神色不豫,最开始拒绝他双修的决定此刻在心中产生了质疑。
午时三刻时,公冶寂无还未醒来,呼吸平缓,玉衡将外衣脱掉又钻了进去,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玉衡半阖着眼睛。
奇怪,还是精神亢奋。
他睁开眼,脸颊在公冶寂无脖子上蹭了蹭,白腻的肌肤在眼前,玉衡起了坏心思,开始在公冶寂无脖子上流连忘返地做标记。
熟悉的禁锢压迫感来临,公冶寂无在黑暗里浮沉,快要溺毙的温水将他包裹,仍他如何逃都逃不了,他咿唔着,“……不要了……”
玉衡也不再闹他,开始玩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和指甲盖泛着粉。
应该是昨晚磕着床柱了。
丝绸的阳光从微开的窗户进来,公冶寂无动了动睫毛,不一会儿勉强挣扎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手传来痒痒的酥麻感。
玉衡乖乖睡在旁边玩他的手,在看见他时眸子如幼鹿般倏忽地亮起碎光。
眉眼间纯净,隐隐绰绰有些失真。
看得人心都化了。
“大师兄,你醒啦”
像是春冰渐融,美好到让公冶寂无昨夜有些糟糕的心情都顺势消散,玉衡总是那样的,使劲折腾完,便用一张无辜的脸笑。
偏偏他又吃这套,公冶寂无任他动作。
玉衡坐起来拿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心。
公冶寂无对这种柔情从来便是招架不住,当即丢盔弃甲起来,“阿衡。”
他试着动了动酸麻的身体,想起昨夜被拖了几次回去,被他不知疲倦地缠着时,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颤。
玉衡说:“大师兄过些日子应该与我一同玩蹴鞠。”
公冶寂无知他在调笑自己,一时羞愤难当,被清泪濯洗的双眸煞是好看,不过他表面依然维持着冷峻,坐起来嗔怒地看了玉衡一眼。
威慑力没有,倒是让人心痒难耐。
玉衡认真端详道:“大师兄,你在床.上,比平日好看一万倍。”
“哭起来,就更加好看了。”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公冶寂无心跳猛然加快。
暧昧的气氛又渲染在这所房间,他只觉脑海中晕乎乎的,好似在了天边的云彩,那样轻那样柔。
怪不得每次都会欺负他哭。
还会将他面对着,原来是这样。
窗外仙鸽飞了进来,落在锦被上,玉衡和公冶寂无同时去拿。玉衡看着他缩回手的动作,抿着唇将信鸽脚下的信筒打开
是邀请公冶寂无一叙的信,落款是沧九旻。
这个名字陌生。
公冶寂无掀了掀嘴角,“这是新来的小师弟。”
玉衡将信给他,又握着他的手腕,揶揄低问:“原来大师兄背着我又有了个师弟啊?”
“不是,只是他说我与他一个故人生得相像。”公冶寂无笑道。
玉衡没在意,见他看完信便要起身寻衣裳,巴巴地拽着他的手,眸底流淌着波光,“大师兄,我们再玩会儿。”
公冶寂无淡淡垂眸,沉寂几秒,“不可再玩了。”
胡闹了一宿,好不容易才消停。
玉衡无声轻哂,捏了捏着他的手心,仰着头慢悠悠地笑:“大师兄明明也很想跟我玩,是不是,我们再玩会儿,师父他们肯定跟苏苏现在有说不完的话,没空管我们的。”
外边艳阳高照,眼前的人无法描述的纯和美,眉眼弯了弯,每一处得天独厚的好看和干净,沁人心脾。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公冶寂无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他面前,顿时放大的美貌更让他本就摇摆不定地心神击碎。明明从小到大每日都见,可他仍旧会为这张脸失神。
公冶寂无轻叹:“只玩一次。”
苏苏醒来后,他的不安在双修之上才得以安抚。
玉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大师兄,你真好。”
他抚上公冶寂无锁骨上那颗红痣,随着摩挲的力道,那抹嫣红慢慢变深。俯身蜻蜓点水吻了一下,纯良地说:“大师兄,我们去侧殿的浴池吧。”
公冶寂无:“……”
他莫名嗓子发紧
清风从窗棂间隙划过,床榻上的浅绯色帐幔浮动。玉衡起身朝着侧殿而去,公冶寂无低头看看了看自己身上早已被他弄得要掉的里衣。
里面的肌肤只瞧了一眼,公冶寂无连忙移开视线,耳尖快要滴血。
休憩了几个时辰的身体也只恢复了不到一半的力气,公冶寂无微微施法将窗户打开,伴随着凉爽的空气将屋内的甜润味吹散了些许。
理智告诉他不该去,今日可能都要出不了这寝殿,可是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迈开,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
一池清水温热如春。
池中的男子鬓发湿成一片,雾气弥漫着,隐隐约约能看到胸前的肌肉,薄薄的里衣直接贴在身体上,宽肩窄腰。
“大师兄快过来,很舒服。”玉衡弯腰玩了玩水,明亮的眼睛泛着光,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嗯。”
热气氤氲着,公冶寂无一步一步朝他过去。温热的水渐渐到达腰间。玉衡盯着他看了半响,炙热情绪快要将人吞噬,公冶寂无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靠在身后冰冷的池壁边。
“师兄,你今日很乖哎。”玉衡戳了戳他的脸颊。
“嗯。”公冶寂无贪婪地看着他的眉眼,眼里是浓郁难以自控的悸动,手无意识地拂过他的发梢,热气腾腾中,那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他倾身吻了上去。
玉衡被他的动作惊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好在只是浅浅的唇瓣贴着。
他突然很轻地阖了一瞬眼,再睁眼时,神色如常,语气有些委屈:“大师兄,我们以前说过,不能亲这里的。”
接吻只有道侣才会做的事。
公冶寂无微妙地顿了顿,平静道:“今日玩的尽兴些,可好。”
“那大师兄以后不可以占我便宜,这次我就当没看见,好吗”
他的目光圣洁又虔诚,眼角带着一丝笑意,公冶寂无莫名生出愧疚之感,嗯了一声。玉衡欢欢喜喜地搂着他的腰。
轻纱低垂中,轻微风声夹杂着低泣声将它慢慢吹拂起,浴池的水面因为动静荡起一圈又一圈好看的波纹,慢慢涟漪扩大。
墙两侧壁挂上的烛火渐渐燃尽了。
公冶寂无心底竟卑劣地希望,这具身体能够让他着迷。
水珠从他的鬓发缓缓滑过,一直流淌到漂亮的锁骨,公冶寂无承受不住了,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越是忍耐,身体便越是敏感。
池水随着胡闹,早已不似最初那般温热。
玉衡察觉到怀中人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低声哄道:“大师兄,乖,以后我不折腾你了。”
公冶寂无浑身无力,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不知是被热气蒸腾的还是什么,随着“哗啦”水声,骤然的悬空使他本就混沌的脑海白光闪过,晕了去。
他想,他一定不会再心软答应玉衡在浴池了。
外边已经日落黄昏,霞光满天。玉衡施了个净身术,又运功烘干了他的头发,等到一切清理完成离开了。
后山此刻微风吹过,带着阵阵花香,桃花瓣随风飘落,如一场盛大而唯美的花雨。
玉衡坐在桃树上,看着远方缓缓落下帷幕的夕阳,困意袭来。
最后一次双修,他有心想折腾公冶寂无,结果自己也累的跟狗一样,再也不双修了,他想。
“阿衡!”清风拂过带着女子惊喜的声音,他看去,原来是黎苏苏提着裙摆小跑过了来,三千青丝随风飘扬,很是惊艳。
玉衡睁开眼,挑了挑眉,“苏苏?”他并不准备下去,摘了一朵桃花朝她扔了过去,“不用跟你爹爹他们叙旧啦?”
苏苏呼吸一滞,接着花,落英缤纷的花瓣不断地搅弄着回忆,她改变了五百年后的结局,玉衡也还在,陌生的记忆一帧帧闪过。
她站在桃花树下,仰头看他,小虎牙露了出来:“阿衡,抱”
容貌青涩的少年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坐在桃树上,摘了几朵桃花朝她扔,嘴角弧度大了些:“怎么了?”
她看见自己接着他丢的桃花,别在自己耳朵上,轻哼一声,也爬了上去,坐在玉衡身边,靠在他肩膀上:“阿衡,我想你”
玉衡看她羞红脸的样子笑得不能自已,“呦,小傻子还会害羞啊?”
苏苏脸上挂不住,双眸情绪瞬息万变。玉衡身形一跃,稳稳落地,整个人浴在夕阳中,嘴角弯着,似普度众生的神明。
玉衡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小心翼翼地道:“苏苏?怎么了?”
苏苏摇了摇头,靠近了些,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她问:“阿衡,你身上都是……大师兄的味道?你又拿大师兄房中的香啦?”
玉衡捻起领子闻,“是么,可能吧。”
苏苏坐在草地上背对着夕阳,玉衡打了哈欠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纷纷花瓣像雨落在身上,香气扑鼻。
“阿衡,你有意中人吗?”她声音很轻。
玉衡含糊回:“没有。”
“为什么没有?”她转头看他,语气有些不解。
“因为,我要修炼。”
“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五百年前你我是兄妹,我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如今你我青梅竹马,阿衡,我会对你很好的,你我……结为道侣可好?”
玉衡眼皮跟灌铅似的,耳边她的声音像过了一个世纪,慢慢睡了过去。
黎苏苏也躺了下去,撑着脑袋看他,“阿衡,你最近怎么了,很累吗?”
睡着的玉衡没有给她回答。
浮云缥缈,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鸟儿清脆婉转地鸣叫声在回荡。公冶寂无为沧九旻倒了杯茶,歉意地说:“昨日实在对不住。”
沧九旻抿了口茶,瞥见他因脖颈因动作露出的红痕,笑了一下:“我知晓,定是他绊住了公冶兄的手脚。”
公冶寂无脸颊红了个彻底,生出一种别样的瑰丽:“嗯,我准备过些时日与他说结为道侣一事,就是不知,他会不会答应我。”
“为何?公冶兄不仅生得俊逸非凡,而且对他如此痴心,你们一同长大,还双修过,结为道侣不是水到渠成之事么?”
公冶寂无摇头,“他生性执拗,从小到大他只想修炼,对情爱之事也不甚知晓,与我双修也不过是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
沧九旻愣了一下,又道:“可他愿意与你双修,说明公冶兄在他心中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再者你们双修时他可曾不顾你的意愿?”
公冶寂无手指一颤,对他的话有所触动,时光倏然回转,每次双修时男人冲他笑得贴心,哪怕是第一次双修时,他也未受了什么苦楚。
纵然花样多,公冶寂无也是享受的。皆因他们知道对方所有的界限,以及身体的每一处。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从未不顾我的意愿。”
对面的沧九旻神情寂落,惊觉自己心口像被扎了个洞,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的爱人啊。
他们本该也会如此幸福。
他忍着一瞬间涌上来的鼻酸,嗯了一声。
“与你说了这般多,你还不曾知晓他的姓名,实在失礼,他是个气包子,他曾说过暂不能他人知晓我与他的关系,见谅。”公冶寂无道。
沧九旻轻道:“无事。”
公冶寂无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沧九旻说:“不瞒公冶兄,我其实出生于五百年前。”
公冶寂无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重复了一遍:“五百年前?”
沧九旻继续说:“是,我那时无情无爱,甚至感觉不到常人的喜怒哀乐,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教会了我什么是情爱,愉悦和悲伤。”
他喝了口茶,神情难掩悲痛。
公冶寂无追问,“后来呢。”
“因为我的一时大意,我永远失去了他,五百年了,他始终没有出现,我有时会想,是不是他还在怪我。”
沧九旻语气艰涩,“他那日说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的……”
公冶寂无深受感动,他宽慰:“九旻师弟,此人能令你挂怀至今,数百年不曾忘怀,一定是心中挚爱,若是有一日你找到他了,他定不会怪你的。”
“无论他怪我也好,不怪我也罢,我再不会让任何人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他定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大师兄!”
脚步声渐近,正在交谈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向他看去,在瞧见来人后,沧九旻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顿时僵硬着。
唇红齿白的男人与白色的纱衣完美相融,衣摆如月光流动,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邸,周围的一切好似暗淡失色,一切都朦朦胧胧。
沧九旻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那双黑眸暗沉沉的,里面翻涌着无数复杂难辨情绪,似乎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是不知所措,他沙哑着嗓音,像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
“阿,阿衡。”
纷乱的思绪快要将他脑中搅碎,一双染着泪意的眼情绪交杂:“阿衡!”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调,冲过去紧紧抱着他:“你是我的阿衡。”
玉衡:“……”
他怎么忘了澹台烬这茬了。
真是日了……消音。
玉衡冷然开口,“师弟,你可是认错人了。”
沧九旻将他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把他嵌进骨血肉。
公冶寂无一贯温和从容的表情出现裂缝,他上前强行扒开他俩,把玉衡拉到后面挡的严严实实,对着沧九旻说:“九旻师弟,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