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冷，冰池中升出股股寒气，玉衡站在岸边，他俯视着下面水底的情况，不多时，哗的一声，云为衫和宫子羽冒出了头。

他表情痛苦地往岸边游，见到玉衡脸上也不知道是池水还是眼泪，“哥哥。”

灶台边雪重子正在熬粥，玉衡靠在背后石墙上，暖黄的灯映得丑陋的面具都多了些柔意，不远边榻上云为衫正熟睡。

宫子羽拿着厚衣服走了进来，昏迷着的云为衫也醒了来，雪公子在后面问，“我很好奇，你们怎么突破寒冰莲池的。”

宫子羽去看玉衡，对方还是那个动作，盯着噼里啪啦的火光出神。宫子羽讪讪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在水底幸好她渡气给了自己。

听到他的话，雪重子首先开口了，“你管别人那么多，无论怎么通关，那都是别人的本事。”

试炼如今看来已过，玉衡心事重重，他还得去找雾姬一趟，“我得走了。”他无视了几人要挽留的神情，转身消失在雪地中。

宫子羽心口一抽一抽的，从他上来后玉衡就冷冰冰的，对他的死里逃生也没有什么波动，他难过地自言自语，“哥哥是觉得我舞弊了，不愿与我说话了。”

雪公子疑惑，他指了指云为衫，“你和她不是夫妻吗？怎么，你跟玉衡好像是夫妻来着。”他后面这句话很是打趣。

宫子羽嗫嗫地不知说什么，又闹了个大红脸，弄粥的雪重子，眉头蓦然一皱，他放下东西，脸上看不出恼怒，“别胡说八道。”

雪公子脸上立刻变得正经了。

那边玉衡前脚刚进雾姬夫人的院子，宫紫商捻着裙子脸上带着鲜活的笑容，她一把抱住玉衡的肩膀，冲他疯狂眨眼，“玉衡哥哥，我可算找到你了，这几天怎么总待在那俩兄弟旁边。”

玉衡摇头，宫紫商抱得紧，他手抽都抽不出来，“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宫紫商嘻嘻地笑，她拼命甩着玉衡的手臂，“玉衡哥哥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吗？我们玉衡哥哥正义凛然，又是兰夫人最信任的人……”她搬出了兰夫人。

“我知道了。”

两人回了商宫，金繁坐在书案边一脸凝重，看见他来才好了些。金繁给她使眼色，动手给他倒了杯茶，宫紫商替他揉肩，这一对儿出奇的殷勤。

“医案我会想办法拿回来的。”玉衡开口。

这话可正中他们下怀，金繁拍案而起，“好，那我们现在就行动？”

宫紫商阻止，“不可，你现在还有伤，我们从长计议，如今玉衡哥哥在，我们还怕什么。”

听着她给自己戴高帽，玉衡有些无言。次日，雾气萦绕着山谷，天边日光出现，金繁和玉衡并肩回来坐在石桌上休息。

金繁问道，“你打算怎么拿回来？那俩兄弟要是你介入会不会——”

门外两名下人拿着饭盒跑了过来，金繁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用下巴示意他，“走走走，我们进去先吃饭，再说说。”

饭盒里面有几块色泽诱人的糕点，玉衡瞧见自己的没有，忍不住说，“不会是大小姐给你亲自做的？”

金繁也觉得是，他咳咳几声，给了玉衡一块，“吃饭吧。”

玉衡低笑，“大小姐很好，你们也很般配。”

*

晌午时，玉衡就发现了大问题，吃了那个糕点自己上吐下泻的。他找到金繁的房间，对方躺在床上，宫紫商对他上下其手。

“你都吐了，还说没事！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连喷嚏都不打的。”两人在里面纠缠，她掰着他的手就要解唯一的里衣。

而云为衫站在门边，趁机朝里说，“大小姐，你细细察看，我……我去外面……帮你守着。”

玉衡没出声，站在她身后，她转身得急，一下撞进了他怀里，她慌乱的眼神一闪而过，退后了好几步。

云为衫心脏怦怦跳，袖子里藏着的那半截医案抵着肌肤生疼，面前的男人眼神如利刃刮得她脸开始发白，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头行礼告退。

“慢着。”

玉衡攥住那只皓腕，她秋水般的瞳孔放大，啪的一声，医案掉在了地上。玉衡的声音轻轻的，却冷的她浑身一颤，“果然，做了亏心事啊。”

他严厉的眼神看得云为衫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才想起雾姬夫人的话。另一只手里往他面前一撒，玉衡未曾想她有此招数，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

羽宫中，各个房间开始点光，唯独一间里没有点烛火，云为衫就那么坐在地板上，冰凉的刺骨。

半月之蝇又发作了。她疼得趴伏在地上，蜷缩着像一只残破的花。

一道人影久久伫立在门口，暮色中他身影被拉的很长。云为衫也注意到了，她挣扎地爬起来，大门被拉开，冬天的夕阳不刺眼，天边被晕成深浅不一的橙红。

她眯了眯眼，面前被高大阴影笼罩。

“你应该知道，他待你是真心的。”

他说的是宫子羽。

云为衫微微垂眼，男人又说，“如果想要离开，他会成全你。”

云为衫沉默着，她听到男人叹息了一下，把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吃饭吧，待会儿他会来找你。”

她湿润的眼睛开始掉泪，她抬头和他对视，“如果我说，请再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她答应过雾姬夫人，现在绝不能透露半点。

玉衡默不作声将食盒放在她面前，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有些于心不忍地回头，“这些话，等他来了再说吧。”

对于她，玉衡总是会有一种故人的感觉，她从来不怎么笑过，就算有也是带着难以言表的忧郁。

羽宫庭院里，宫子羽捧着木盒子，他急切地问下人，“你们看见哥哥了没？”

他手中的礼物要送给他。

“怎么了？”玉衡走了进去，他大老远就听见宫子羽叽叽喳喳的声音。

宫子羽献宝似的走到他面前，“哥哥，打开看看。”

木盒子里是上好的绸缎，中间放着一个冰雕的兰花，旁边还有一块云。晶莹剔透的兰花在光下折射出光芒，玉衡伸手触摸，“兰花？”

宫子羽笑容有些勉强，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我知道，哥哥喜欢兰花，只……只喜欢兰花，我想送给你，让你开心。”

玉衡心被触动了下，他头一次对宫子羽笑出了声，“我很喜欢，冷吗？”

他记得宫子羽最怕冷了。

宫子羽心又暖又酸，一下子又眼睛热了起来，他本来可以做其他东西的，他想过做羽毛，可是他想想哥哥最喜欢的是兰花，做兰花他会更高兴。

他摇头，他感觉自己在玉衡面前再停一秒钟，他又会哭了。

“哥哥，我，我给云姑娘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