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她可是你师傅,这是乱仑。若是被别人知晓,你们都会被指指点点,大肆批判。”洪七公倒没觉得有什么,可这江湖之中,多是拘泥俗礼之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从我在赵王府遇到她的那一刻,我和她的命运就已紧紧相连,这些年,她名义上是我的师傅,实际上,更像个一直没长大的孩子。待在她身边,我会觉得鸟语花香,看到她的笑容,我会觉得晴空万里,听到她的声音,我会觉得如沐春风。想到她,我就能想到所有美好的事情。七公,你说我该怎么办?”杨康脸上是情深不悔的灿烂笑容,眼中却浮现蒙蒙水雾。
求而不得之苦,让他觉得心好痛,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慢慢收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让他不敢进一步,却也不愿退一步。
“傻小子,老叫花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洪七公飞身离开,风中传来他悠远的声音,“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康儿?”
许念本来要回房,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又走了回来,站在廊柱后,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杨康猛然将身子探出窗外,神情惊惶的看了许念一眼,又快速闪避回去,窗户大开,院中一时寂静无言。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杨康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跳窗出去,却直直撞进许念怀里,“师,师傅……”
“就这般喜欢我?”许念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喜欢!非常喜欢!”杨康也不再回避,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填满深情,“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是矢志不渝的爱!”
许念避开了他的目光,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能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爱情?同样,她也不能确定,杨康对她是否也是爱情?因为,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如许念这般优秀的女子太少,简而言之,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许会把感激,感动当成爱情。
“眼见就要入冬,离你与郭靖的十八年之约,也只有五个月了,这些年,你最远也只到过临安城,甚少在外留宿,从未经历过江湖险恶,是我太拘着你了。”
“没有,是我不愿意离开你。”杨康摇头否认。
“你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许念看着院中的一层白霜,呼出的气也在空中氤出白雾,“明日一早,你变收拾行礼离开,直至赴约结束,你再回来。”
“师傅,你是要赶我走?”杨康声音涩涩道,眼眶发红。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一个人去外面走一走,一路上,也许你会遇到了新的朋友,新的姑娘,新的敌人,一切都是全新的。也许,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师傅其实没那么重要。”许念不想让他这么草率的做决定。
并不是她畏惧流言,她只是怕他会承受不住,毕竟,他还这么年轻,未经世事。
杨康自身后紧紧的将许念拥入怀中,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淌过高挺的鼻梁,滴落在她的发丝上,他极力压制着,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平稳,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冷香,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与柔软,顺滑的青丝在他鼻尖萦绕,他却舍不得拨开,说话时带着鼻音,显然是默默哭过一场,声音沙哑道:“师傅,如果我下次回家,心中依然只有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听到他这么卑微的哀求,许念眼中涌上泪意,可她不能太自私,在他懵懂之际,让他做出决定。眨眼间,一滴晶莹的泪水滚落,砸在她红色的裙摆上,洇出一朵水花。
半晌后,微冷空寂的廊下传来一句,“好。”
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杨康做好早饭,如往常一般,去叫许念起床吃饭。
推开房门,里面的床铺整齐干净,屋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四方檀木桌上放着一封信,一个鼓鼓的包裹,和一柄长剑,信封上写着四个笔走龙蛇的行书小字:杨康亲启。
杨康抽出信纸,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为师有事外出,归期不定。桌上包裹与长剑,皆为你所备,行走江湖,望自珍重!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记切记!
打开包裹,里面有两套换衣衣物,一件黑的纯粹的貂裘大氅,一堆速效伤药和解毒丹,几张银票,两锭五两的黄金,五锭十两重的白银,还有一包碎银子。
“师傅,你这是有多不放心我?”杨康心中乐开了花,小声嘀咕道:“明明心里有我,偏偏嘴硬不承认,口是心非的女人。”
长剑打眼一看,平平无奇,乌金色剑鞘,不见多少花哨,可当你拔下剑鞘,铮的一声宝剑嗡鸣,长剑双槽,泛着幽幽冷光,转动间,剑身闪过淡淡蓝光,剑刃锋利无匹,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剑身的寒意。刀柄处系着一条红色平安结丝绦,看做工,是许念的手艺。
杨康抚过平安结丝绦,唇角浮现一抹醉人的笑意,“念儿,等我。”
伴着初升的朝阳,杨康踏上了出牛家村的小路,一路向东,看方向,他是要去临安。
许念身影隐在村外的一排乌柏树后,时至深秋,乌柏树的叶子颜色变成多姿多彩,浓浓淡淡的枫叶红,深深浅浅的帝王黄,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瑰丽的火烧云。
杨康似有所察,回头朝许念隐藏的方向看来,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却笑的眉眼弯弯,双手聚拢在嘴边,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润生机,似珠玉相击,朗声喊道,“师傅,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珍重!等我!”四个字,道尽了他此时的全部想法。
大步朝前走去,少年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那么高大挺拔,让人相信,他的肩膀可以扛起任何重担,已经是个成熟可以依靠的男人。
这一路,许念默默的隐在他身边保护他。
看着他遇到山匪劫财杀人时,可以临危不乱的救人杀贼;姑娘对他表达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时,他冷漠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遇到一对邀他坐牛车的好心小夫妻,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街边摔倒的小孩痛哭时,会温柔的扶起他,摸摸他的脑袋,坐在台阶上,和小孩分食一颗糖,笑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就在许念眼前,长成了他自己的模样,温润清雅却不失脾性,嫉恶如仇却不失分寸,温柔善良却不失专一。
走走停停,终于在来年二月初,他到了中都北京,这里是大金的京城,一如往昔的繁华热闹。
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时隔十二年,杨康第二次踏入福香居客栈。
客栈与十二年前相比,并未有太大的差别,依然是那块字体遒劲的牌匾,墙上多了些山水字画,桌椅的颜色比原来深些,楼梯应是新刷过桐油,木质纹理清晰光亮,触手顺滑。
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当年的小二,成了掌柜。
“老掌柜是我叔父,他身体不好,退下来后,就向东家举荐了我,小人才能混成掌柜的,能有如今的造化,全仰赖叔父和东家栽培。”掌柜的一如当年般能说会道。
“那也是你兢兢业业换来的,莫要妄自菲薄。”杨康客气道。
“公子是读书人吧?说话就是文雅好听!”
住在当年那间上房,沐浴时,会不自觉的发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光似乎一瞬回到了过去。
杨康还是没忍住,夜里陋夜去了赵王府。
王府的花木更加高大繁茂,即使天气寒冷,依旧花影扶疏,顺着记忆中的小径行去,他来到了后宅,目睹了一场后院争宠的闹剧。
“王爷,妾身只是过来给姐姐赔礼道歉,早上给王妃请安来迟,都是妾身之过。心下难安,妾身特意亲手做了一份桂花糕,想着王爷您喜欢吃,姐姐也定会喜欢的,可谁知……”
玫红裙衫女人身后的丫鬟,适时为自家主子抱不平,“王爷,您有所不知,做这桂花糕很是费工夫,那桂花都是我家主子一朵一朵亲手摘得,用的水,也是主子辛苦收集的,夏日晨间的荷花露水……”
“闭嘴,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真是没规矩,跪去一旁,回去我再收拾你!”
“你训斥丫鬟作何?她忠心护主,也没说错。”完颜洪烈眼神厌恶中又夹杂着几分期待,看向一旁一言未发的包惜弱,“从什么时候起,你变成了这幅尖酸刻薄,无礼恶毒的模样?”
包惜弱笑容惨淡,面色苍白,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纹,“我尖酸刻薄,无礼恶毒?原来,我在你心中,已经如此不堪?”
“惜弱?我不是……”
完颜洪烈也惊觉自己话说重了,他看着曾经心爱的女子,她曾救过自己一命,他原本是想一生唯她一人,宠她爱她,可后来,他后院中的女人越来越多,有皇上赐的,下属送的,官员应酬时带回来的,莺莺燕燕,塞满了王府后院。
而他和她之间,距离越来越远,矛盾越积越深,直至今日,两人已是相顾无言,有的只是互相伤害。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所缓和,玫红裙衫女人立马开口道:“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群么一下!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