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轻轻掀开砂锅盖子,一股肉香夹杂着菌菇的香味,瞬间弥散开来,奇异香味让半空中打的难舍难的二人,对视一眼,一记对掌,飘然分开。
落地时,许念身姿轻盈,旋身卸去对冲的力道,稳稳落地,文丝未动。老前辈以腰间的绿玉仗点地,稳住身形,却比许念多退去半步远。
他豪迈一笑,“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丫头,你这功夫,老叫花子我甘拜下风。”
“原来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许念心下了然,微笑谦虚道:“洪老前辈客气,晚辈愧不敢当。”
她有灵力护身,在武侠世界实力强悍,实属正常。
洪七公看着比丘处机大不了几岁,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发虚灰白,粗手大脚,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手里拿着一根绿竹杖,莹碧如玉,背上负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那盆野菌菇炖鸡,神情猴急。一看就是个资深吃货。
嗨,这是遇到同类了!
“叫什么老前辈,叫七公。”洪七公搓搓手,一脸馋像。
“七公。”许念爽快道。
“哎,你这丫头的性格,老叫花子喜欢。大气直率,一看就是江湖儿女。”说话间,他已经凑到了桌前,皱着鼻子嗅嗅,表情陶醉,“老叫花子我吃遍了宋廷皇帝老儿的御厨,也不及这份野菌菇炖老母鸡香,真是人间极品啊。”
“谢谢七公夸奖。七公,您尝尝,中午做的比较简单,您要是喜欢的话,晚饭晚辈给您做八宝烤鸡、西湖醋鱼,东坡肉,白灼菜心,再加一道瑶柱豆腐羹,您觉得怎么样?”杨康笑着递上一双筷子。
“好好好!你这小伙子不错!”洪七公笑的开怀,拍拍他的肩膀,“有前途,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杨,单名一个康字。”杨康回道。
“杨康!安宁康平,不忘靖康之耻,不错,是个好名字。”
两人聊得十分投契。
许念坐到一旁,小声嘀咕,“好什么好?也不见对师傅这么好,真是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杨康也是见许念难得和人交手,打的旗鼓相当,肆意痛快,又和她爱好相同,才想多留住洪七公一段时间,好哄许念开心。
“师傅,吃菜。”杨康一筷子菜夹来,有肉有榛蘑有粉皮,让原本想暗戳戳找茬的许念,噎的没话说,低头乖乖吃饭。
三人风卷残云,一顿饭吃的跟打仗似得,尤其是许念和洪七公之间,两个吃货的较量,对于肉的抢夺,筷子头打的那是相当激烈。
一顿饭吃罢,杨康又从厨房中端来三盅甜汤,洪七公躺靠在一张新的竹制摇椅上,长舒口气,“这日子,真是神仙不换!”
“七公喜欢,可以多留几日。”杨康笑着应和。
许念也点头赞同,却不忘贬低杨康,“嗯,我这徒弟,武功不怎样,做菜的手艺却是一绝。”
“师傅!”杨康坐在许念摇椅旁的小凳子上,拽拽她的衣袖,倾身朝她撒娇。
“哼!”许念轻哼一声,还在为刚才杨康主动给别人做好吃的而吃醋。
“这盏桃胶养颜清润羹,是我特地给师傅你炖的,我喂你尝尝?”杨康轻声哄着许念,脸上是他也没发觉的宠溺笑容。
许念嘴硬的回道:“我用的着养颜吗?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话虽说的狠,嘴巴却很诚实的接收了来自徒弟的投喂,躺在摇椅上,感受着桃胶的清香弹牙,后味回甘,喜的唇角上扬,微微挑眉,给了杨康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
女子蛾眉淡扫,桃花眼尾略染薄红,睫毛纤长卷翘,斜斜睨来,眼波流转,带着无辜的美感,撩人而不自知,肤如凝脂,粉面含春,唇角上扬,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情。
杨康握着白瓷勺子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分明,指尖泛白,须臾,又恢复原状。
晚上,吃完饭,三人坐在院中饮酒赏月。
“丫头,你这酒是哪里得来的?味道醇厚,入口清冽绵柔,一口下肚,齿颊留香,当属顶级精品中的精品。”洪七公咕咚咕咚喝了半坛,两颊酡红,却不见几分醉意。
“这是十年陈酿的高粱小麦酒,用的山涧清泉,九蒸九煮,多次发酵,做工复杂,单只酿造,就花了一年时间。”更遑论许念还在里面加了些许灵泉水,酒内蕴含灵气,味道品质更佳。
“晚寻水涧听松韵,夜上星坛看月明。此酒名为水涧。”
“水涧,正合此事情境。”洪七公说着,又饮一杯。
“丫头,老叫花子向来不欠人情,今日吃了你们师徒的好酒好菜,不如我教这小子一套功夫?”洪七公说道。
洪七公身上的两大顶级绝学,一为打狗棒法,二为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讲究灵动,降龙十八掌厚重沉稳。
“多谢七公抬爱,只是一顿饭,一坛酒而已,却不值一套功法,如果七公不嫌弃,可以略略指点小辈一番。”杨康谦让道。
许念也觉得他说的对,哪有用饭食换武功的?
“美食能带给人美好的享受,绝不可于功利挂钩,否则,岂不是辜负这世间美意。”许念语气洒脱,“七公的武功,当世顶尖,能指导康儿,已是他最大的福气。”
“莫要太过计较得失,否则容易失了本心。”许念郑重的告诫杨康道,以她从《九息决》中演化出来的内力功法和武功招式,杨康只要练到极致,不说可以破碎虚空,至少可以雄霸武林百年。
“想不到,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想法倒是通透,胜过这时间不少人。”洪七公笑容慈爱的真心夸赞。
洪七公指导杨康之前,许念特意多叮咛了一句,“七公,还望手下留情!”
未尽之语,千万别往他那张俊美容颜上招呼。
“玉不琢,不成器。教导徒弟,还是严厉些好。”洪七公真是说到做到,每次指点完,杨康总是会挂彩,许念心疼之下,就会去为他上药。
暑往秋来,转眼已是深秋。
这晚,漆黑夜空下,繁星满天,推开窗户,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院中墙角的寒梅,从树根道枝杈,均匀的挂着一层白霜,看上去颇为梦幻。
“干嘛开窗,不嫌冷啊?”许念拉着杨康刚坐到窗边的小塌上,他一手举着灯烛,一手推开了窗户。
“这屋子里闷得慌。”杨康将铜质的莲花灯烛放在小塌的矮几上,拉过许念的手,带着她上榻落座。
许念担心他被七公打出内伤,忙拉过他的手腕诊脉,将衣袖往上捋了些,露出他肌理分明,青筋微显的手腕,“你很紧张,怎么心跳这么快?”
“没,没有啊,就是刚刚和七公切磋完,还有些激动。”杨康微低着头,不敢让许念看到他此刻慌乱的表情。
“没受伤啊,怎么会突然胸口闷?”许念自言自语道。
杨康为了打断她,连忙捂着腮帮子呼痛,“嘶,好疼!”
“哪儿疼?让师傅看看。”许念一下没心思想别的了,自己养大的崽,舍不得操练,别人狠心教诲,她看着也不免心疼。
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他的下颌,掰过他的脸颊,许念身上淡淡的冷香袭来,让杨康莫名紧张,心脏狂跳,脸颊满满爬上红晕。
“七公下手可真够狠的,你嘴角这里都破皮了,还青肿了一块,疼吗?”许念一边上药,一边习惯的轻轻吹着气。
好不容易等许念上完药,杨康不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那种辗转难言,让他心里闷闷的痛。
“好了,休息一晚,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许念像他小时候一样,温柔的揉揉他的脑袋。
“师傅?”眼看许念的身影就要走出房门,杨康突然叫住她。
“嗯?”许念疑惑回身。
“师傅说过,永远都不会抛下我。”杨康走到她身前,神色郑重,眼底隐有难过,“这话会一直有效吗?如果哪天我做了什么错事,师傅会不要我吗?”
许念不知他为何难过担忧?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道:“师傅说过的话,此生不改。不会不要你的!就算你杀了人,师傅也会坚定的站在你身旁,监督你挖坑埋尸。别胡思乱想,早点睡。”
好好的话,本来前面杨康还特感动,结果,‘监督你挖坑埋尸’是什么鬼?杨康满脑袋问号?我刚才的问题是这个意思吗?我为什么要杀人?不对,我为什么要挖坑埋尸?也不对,师傅,你就站在一边看着,一点儿也不帮忙吗?
师傅,为什么你的脑回路如此清奇,总能get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点?
许念从杨康房中出来,她轻抚上心口,心跳有些加速,“靠,这小子,眼神那么攻,不会爱上我了吧?”
七公靠坐在院中的一株香樟树的枝桠上,握着红木酒葫芦喝酒,弹出一粒小石子,砸在杨康额头,“康儿,你喜欢你师傅?”
杨康没有否认,摸摸下颌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的温度,他的笑容温暖又苦涩,“已经这么明显了吗?真的快藏不住了。”说着,他一手抚上胸口,一颗心,仍在剧烈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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