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将军,部队要休息会儿吗?”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着甲胄,身材高大,皮肤微黑,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草原的辽阔和粗犷。
此人正是许念的副将乌兰。
许念骑在马背上远眺远眺,草原与黄沙交织间有一片层峦叠嶂的树林,因是秋日,树叶的颜色绚烂多彩,浅黄,深黄,橘黄,橙红,间或夹杂着墨绿,犹如色彩斑斓的飘带,煞是好看。
一条清浅澄莹的河流绕过树林蜿蜒向前,造型各异的小石块铺满了整个河床,流水潺潺,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下,微波荡漾,波光粼粼。
“队伍休整半个时辰,让大家埋锅造饭。”许念朝乌兰吩咐道,她身后整齐的跟着三百兵士,个个魁梧挺拔,神情肃穆。
兵士们一部分押缚着一群凶悍的沙盗,这些沙盗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一部分看护着马车上的大木箱,里面是缴获沙盗所得的财物,根据许念的行事风格,这些财物,等回到丹蚩王帐,会论功分赏,人人有份。所以,这些兵士做事,更是格外认真。
“我去林中转转,你们不用跟着。”
说罢,她打马而去,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矫健的白色骏马疾驰而去,马蹄踏在清澈浅薄的溪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马上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眸深邃,呈深琥珀色,静静的看着人时,总给人一种犀利幽深之感。一袭墨色劲装锦袍,袖口和腰封点缀成朱红色,鬓角两侧的发丝被编成一股股小发辫,一头墨发用双凤出云鎏金冠高高束起,让她的异域之美更添几分独特风情。
突然,林中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混着林间的落叶,发出刹那树叶破碎的喀嚓声,同时伴随着狐狸的哀鸣和野狼的低哮,许念迅速取下出云身上挂着的弓箭,隔着棵棵林木朝野狼射去,箭矢飞出,直直扎入野狼的头颅,鲜血飞溅,五十米开外的野狼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出云是许念给她的骏马起的名字,随她征战沙场,怎么能没有个霸气的名字呢?
她从背后抽出武器朔风长木仓,手指在木仓身上轻摁,本来如同短棍的武器,两头瞬间弹出,变成了一杆锋利非常的银色红缨长木仓,木仓头的红缨随风微动。
长木仓名为朔风,长约两米三,因木仓身通体皆为陨铁所制,所以重量可达千斤,历时半年完成,陪着许念征战沙场六年,打出了“修罗鲨”的名号,鲨同音莎而得名。
朔风被许念斜斜的握在手中,她脚步轻盈的朝声音处走去,黑色的皮靴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的声音却是微乎其微,她的功力高深,可见一斑。
木仓尖拨开一处灌木丛,许念看到一只毛色灰黑的野狼倒地身殒,在它的不远处,一只雪白的狐狸趴在金黄的落叶上奄奄一息,它的腹部被野狼狠挠了一爪,皮肉翻开,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染红了身下的片片黄叶,若是许念不救它,它定然活不过一盏茶时间。
看着小白狐那哀伤又释然的眼神,许念收起朔风,抬脚快步朝它走去,手指在小白狐的伤口四周点了几下为它止血,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金疮药撒在它的伤口上,撕了条锦袍的内衬,为它包扎伤口,动作专业又迅速。
“小白狐,相遇就是有缘,既然老天让我救你,我就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别担心。”许念抱起小白狐,轻轻的摸摸它毛茸茸软乎乎的脑袋,手指在它的耳朵上捏捏揉揉,笑着说道:“还挺软和。”
许念玩的不亦乐乎,可是变成小白狐的容齐,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齐,他前世本是西启国年轻的皇帝,身份尊贵,看上去无比荣耀,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实权,只是被母亲架空权利的傀儡而已。真正掌控西启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苻鸢。
他虽是西启的皇帝,可帝国的权利全被母亲苻鸢控制,甚至连他的性命都握在母亲手中。实话说,说苻鸢是一位母亲,真真是侮辱了母亲这个词。
苻鸢是容齐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并不喜欢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为容齐是苻鸢为了解自己身上的‘天命之毒’怀上的,生下容齐,只不过是苻鸢想将自己身上的毒转移到容齐身上而已,说到底,容齐只是她解毒的工具罢了。
所以,容齐一生下就是个病秧子,还被断定活不过24岁。而这一切,也是苻鸢设计好的,为了巩固自己在西启的地位,她需要容齐,可她又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想一直看着他,于是,她算计好了一切,让容齐在24岁的时候死去。
从容齐小的时候,苻鸢就开始折磨他,只要他不听话,苻鸢就不把天命之毒的解药给他,让他生受剧毒折磨之苦,几次下来,容齐被迫只能乖乖听话,活成了一具有血有肉,会痛会累,却无力反抗的傀儡娃娃。
只是后来他遇到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女人——容乐,为了她,容齐一直偷偷的反抗苻鸢的命令保护她,被苻鸢知晓后,她就想除掉容乐,为了保护容乐,容齐甚至只能把她送到别的更有权势的男人身边。
后来,容乐被送去北临国和亲,在北临,她爱上了北临皇子宗政无忧,虽然经历了几番波折,但两人最后幸福的走到了一起,而他,选择为了救容乐而死,反正他早已时日无多,对生的渴望,也早已荡然无存。
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放下了,只希望容乐可以幸福,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所以他释怀了,也解脱了,却不想,再睁开眼时,他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还不等他适应身份,就和一头野狼狭路相逢。
两兽相遇,小狐狸岂是野狼的对手,很快,就被一爪子拍飞出去,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身上的剧痛让他清醒无比,就在他坦然等待死亡之际,一支疾射而来利箭救了他,片刻后,他眼中出现了一位手持银木仓,容貌秀丽,英姿飒爽的姑娘。
现在,那姑娘还在揉捏着他的耳朵,玩的不亦乐乎。
许念抱着小白狐朝林子外面走去,清风拂过,一片黄叶飘飘摇摇落到她怀里,许念捏起那片黄叶随意的转转,再低头看看怀中的小白狐,突然笑了,秋日暖阳下的笑容,毫无杂念,暖人心扉,“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知秋,一叶而知秋,也是你我相遇的时间。”
“嗷嗷唔……”容齐想要告诉许念,我叫容齐,一张嘴 ,却是狐狸的嗷嗷叫声,虚弱的想抬爪扶额,却无半分气力,算了,了无生趣的趴在许念怀里,一动不动。
“知秋,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吧?我就知道!”许念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的甜美,又有草原的疏阔,“眼看就要入冬了,我先带你回家养伤吧?看你这受伤程度,至少也要休养三个月。别怕,等明年开春,我就送你离开。”
也不管小狐狸能不能听懂,许念就是一通念叨,平日在人前,她总是稳重可靠,锋利霸气的,可是避过人,难免暴露几分自己的真性情。
“将军,您回来了?”乌兰带着四个人在林子外等待,出云在不远处悠闲的吃着草,尾巴一甩一甩的。
“这是?”她指着许念怀中的小白狐问道。
“刚才在林中捡的,可爱吧?”许念将容齐的狐狸脸朝向乌兰,说话的语气里不乏炫耀和得意。
“可爱!”乌兰看了眼,笑着说道:“能让将军养到身边,也是它的福气。”
容齐隐晦的翻了个大白眼,能养着朕,是你们的荣幸还差不多。他此时还不知自己来到了哪里,以为还是在他的时代,可心底却没有了一丝想要回去看看的欲望。上天既然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给了他一直向往的自由,这一生,他只想好好活着,享受生活。
他在许念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入眼是一片片荒漠连接着辽阔草原的壮阔美景,天青云淡,清风拂面,容齐心中只觉得的畅快无比,如果忽略了身上的疼痛,其实,也还不错。
乌兰是知道许念性格的,一上战场,她就是杀伐果决,智勇双全的大将军。可私底下,她其实就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会喜欢这样软萌可爱的小白狐,她一点儿也不吃惊。
“林中我刚才射杀了一只灰狼,你们两个去把它拖出来,给大家加餐。”许念朝一旁的两个护卫摆摆手,两人立马领命离去。
许念走到清溪边,脚下的石块被她踩得发出脆响,她从怀中掏出一条浅青色帕子,在溪水中打湿。容齐看到,帕子一角绣着两个篆字,娜莎,倚着名字,绣着一小枝桔梗花。
“原来你叫娜莎?”容齐朝许念问道,发出的依然是狐狸的嗷嗷声,他瞬间闭嘴了。又忘了,他现在是一只小白狐,不会说话,丧。他在心中默默补了句,“娜莎,谢谢你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许念动作小心的给容齐擦掉他白色皮毛上沾染的血迹,低眉敛目,说不出的温柔。
看着小白狐身上的血渍,她的记忆回到了初见娜莎那日,那是她死前的模样。
一身杏黄色异族服饰被鲜血浸染,利刃穿胸而过,她跪在许念脚下,“求您救救我的父兄,救救我的朋友。如果可以,阻止那场灭族之祸,我们丹蚩一族二十万人,一夕之间,被豊朝和朔博国所灭,求求您救救他们。”
“我们丹蚩人崇尚自由,一向随水而居,牧马放羊,在草原上生活的自由自在。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却无端引来杀戮,求您救救他们吧!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许念接下了她的祈愿,来到这方世界,成了娜莎,那一年,她八岁。
娜莎的父兄,父亲朝力泰是负责筹备粮草的二把手军需官,哥哥哈森是个小将,手下统领五百兵士。母亲早早离世,所以父兄一直十分宠爱娜莎。
要想在这个四国并立,并且周围还有许多小国环视的大环境下,拥有话语权,那就只能让自己成为那个手握兵权之人。
伟人同志曾说过一句话,木仓|杆子里面出政|权。许念万分认同。
很快,许念展现出了她与众不同的神力和天赋,在那之后,她先是随着父兄习武,后来,被大伯看中,带在身边教导,他的大伯可是丹蚩响当当的汉子,曾经是丹蚩第一勇士,至于现在的丹蚩第一勇士,是她的堂哥赫失,一个身高两米多,满头小辫,身材魁梧壮硕,一身蛮力的大汉。
许念十二岁参军,只用了六年,就凭借着自身的优秀和一身无人能敌的武力,奋勇拼杀,成了丹蚩第一大将军,手握十万重兵,被人称为“修罗鲨”,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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