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们的笑话吗?”小燕子自从因为许念挨过两次板子后,那是真的恨上了许念,看到她时,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仇怨。
“原来,紫薇格格小产,在你看来是笑话吗?”许念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一句话怼的小燕子噎红了脖子。
她朝身后的珍儿示意了一下,珍儿将带来的药材放到桌上,许念看着紫薇,眸色平淡的朝她点点头,“这是一些上好的补身子的药材,你收下吧,我走了。”
说完,不去理会一旁被永琪拉住的小燕子,直接转身离开。
“知画,谢谢!”紫薇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许念听到她的话,却依然脚步未停的离开了。
出了卧室,屋内传来紫薇的声音,“尔康,我想回家。”
“紫薇,太医说你现在不能吹风的,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燕子极力劝说着,“紫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的,我无心的,我也没想到你有了身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是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紫薇?你别不理我啊!”
紫薇看看小燕子,今年已经二十六岁的她,身上没了初识时的少女感,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看过小燕子了,现在盯着她看,时间久了,竟然觉得她有几分陌生,紫薇连忙收回视线,只小声说道:“尔康,我想回家。”
永琪也看出了紫薇待在这里的不自在,便安排人送他们出宫了。
小燕子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拿着鞭子追着永琪抽,紫薇便像平时一样去分开两人,结果,小燕子随手一推,紫薇撞到了厅中的圆桌上,当时就见红了,等到太医来,孩子已经没了。
还没等紫薇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尔康就要上战场了。
清缅战事一度打的胶着,乾隆一直为此忧心,正愁用人之际,永琪和尔康主动请战,要为国效力。乾隆再三考虑,也认为时机已成熟,派两人去镀金,便立即封经验丰富的傅恒为“征南大将军”,为两人保驾护航,封永琪和尔康为左右副将,三天后出发。
临走前一晚,永琪来到许念房中。
“大军明日一早开拔,若是战事顺利,说不定几个月就回来了,如果不顺利,打个三年五载也有可能。我怕是无法看着孩子出生了,可我知道,你是个坚强又有主意的女人,一定能照顾好孩子和自己。”永琪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身上少了几分毛躁,多了几分沉稳,“小燕子她……”
看着永琪那为难的表情,许念直接拒绝了,“若是拜托我照顾她,便不必开口了,我做不到。我能做到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那,那我走了,你保重!”永琪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房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屋内的许念,灯光下的她柔和美好,细白的手指轻摸了隆起的小腹,她对他的离去却没有半分不舍和留恋。
蓦然,永琪心中涌上了一阵不舒服,却一扭头,大步离开了。
半年后。
大军班师回朝,许念十月怀胎,在景阳宫顺利产下一子,皇上给他取名叫绵亿,小家伙刚刚过完满月宴,永琪就回来了。
只是,尔康却留在了那片战场上,只带回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能证明他身份的配饰和腰牌。
大军凯旋而归,皇上龙颜大悦,顺理成章的开始犒赏三军,有了知画父亲陈邦直私下的一番活动,永琪被顺利的册立为太子,许念成了太子妃,才刚满月的绵亿,便理所当然的成了皇太孙。
这一天终于来了,许念筹谋了这么久,让她的绵亿有个皇太孙的名头,他日,即使永琪撂挑子不干了,许念也能凭着这个身份,名正言顺的把绵亿拱上皇帝的宝座。
看着高台上一身华服,被众人围着恭贺的许念和永琪,小燕子眼眶红红的悄悄离开。
永琪离开的这半年来,她真的是孤立无援,紫薇也不常进宫来看她了,晴儿出嫁了,也不能随意回宫,许念根本不搭理她,生活在这座景阳宫中,她第一次觉得空寂和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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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可要现在传膳?”小太监恭敬道。
“不用了,我想先去学士府看看福伦大人。”永琪还不习惯宫人这样称呼他,不耐的朝小太监摆摆手,让他下去。
许念刚走进来,就看到他一脸烦躁莫名的模样,小太监吓得麻溜的退下。
“知画,你怎么来了?”这大概是许念第一次主动来找他吧,所以永琪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惊讶。
许念在他对面坐下,“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两件事,第一,尔康身高几许?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他完全相符吗?不能只凭腰牌和饰物就断定他就是尔康吧?第二,据我所知,缅甸根本没有王子,只有一个八公主,就叫慕沙。和你们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个缅甸王子同名,这不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尔康有可能还活着,只是被慕沙给掳去了?”永琪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仔细的回想着战场上和慕沙交锋的几次,终于一拍双手,兴奋道:“是了,尔康一定还活着!当时我就觉得那个慕沙王子看尔康的眼神不对,哪有男人那样看男人的,原来,那是个女人!”
“我这就派人去查!”永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冲着许念就过来了,似乎是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许念急忙侧身避开,“你还是赶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紫薇吧,她才是迫切需要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我先走了。”
看着许念离开的背影,永琪大声喊道:“知画,谢谢你!”
小燕子隐在廊柱后看她,眼中满是妒恨,许念虽然察觉到了,但也没多在意。她能拿的出手的,也就那一身武艺了,可是和大内高手比起来,根本不够看。许念现在身边有几队护卫守卫,还会在意一个小燕子。
果然,一个月后,从缅甸传来准确消息,尔康确实被慕沙公主所掳,并且想要招他为驸马。既然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想要救出尔康还是很容易的,终于在两个月后,紫薇和尔康团聚了,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尔康还要经历一段过程艰难痛苦的戒|毒|期,不过有紫薇和家人陪在他身边,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
白驹过隙,转眼就是四年。
三天前,小燕子又一次离家出走了,这已经不知道是这四年里的第多少此了,可这一次似乎与往日不同,小燕子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什么东西也没带,走的悄没声息的。
永琪这下慌神了,把京城翻了个遍,却没有一丁点儿小燕子的消息,失魂落魄了两天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去找了乾隆。
他要放弃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和永远和小燕子在一起,他不要再束缚着她,让她为他改变,他不要再看着她痛苦流泪,他要陪着她的那只燕子一起飞去属于她的天空和树林,他要义无反顾的去找她,求皇上成全他们。皇上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是永琪就像是个失了灵魂的傀儡一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太子威仪,让皇上失望不已,乾隆看着这个他疼爱了三十多年的儿子,最后还是成全了他们,放他离开。
三天后,太子永琪因病薨逝,皇上哀思过甚,罢朝三日,举国同殇。
与此同时,京郊的大觉寺外,一对早已不再年轻的男女深情拥吻,互诉衷肠,从这一刻起,他们终于只属于彼此了,没有责任,没有约束,没有枷锁,没有身份。
永琪离开的前一夜。
深夜,五岁的绵亿,身上的外衣扣子胡乱的扣在一起,明显岔开了两颗,脚上的小靴子也穿反了,他迈着一双小短腿,抿着小嘴,小脸紧绷绷的,躲过巡逻的侍卫朝书房跑去。
永琪正在俯身写着什么,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小小的一只,静静看着他的绵亿。
“绵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永琪连忙起身,想要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屋内。
小家伙却将两只小手背去身后,避开了他的大手,也没跟他进去,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问道:“阿玛,你要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我和额娘了,是吗?”
永琪避开他清透黑亮的眸子,五指紧握成拳,“绵亿,有些事你不懂,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小家伙的眼泪却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小脸儿滚落,他语气哽咽的反驳道:“安儿长大了也不懂,额娘教我男子汉要有担当,有责任感;皇玛法也说身为皇子,就要有胸怀家国天下的大爱,不要只耽于自己享乐。”
永琪长叹了一口气,蹲在绵亿身前,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绵亿,等你以后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你就能理解阿玛今日的选择。”
啪的一声脆响。
小家伙一把打掉了永琪摸他脑袋的手,额娘果然没说错,他阿玛的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没有责任担当,他委屈悲愤的朝他大喊道:“我讨厌阿玛!”说完,一路哭着跑走了。
许念站在院中等着绵亿,她知道绵亿去找永琪了,可她并没有阻止,让他问清楚了,心里才不会留下遗憾和不解的疙瘩。
“额娘!”小家伙一下扑到许念怀里,小脸冰凉,哇哇的放声大哭。
许念紧紧的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的安慰他,“安儿不怕,你还有额娘,额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爱着你,保护你。额娘的安儿不难过了,乖……”
“安儿也要快快长大,保护额娘。”不知哭了多久,小家伙软软的窝在她怀里,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抹着眼泪说道。
十五年后,绵亿登基为帝,二十岁的年轻帝王,隽秀挺拔,气度不凡。
这日,秋高云淡,天朗气清,绵亿陪着许念去潭柘寺上香,顺便欣赏一番秋日美景。
落脚的寺内别院,院中幽静雅致,碧瓦朱栏,流泉淙淙,修竹丛生,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境。院内有座猗轩亭,亭中用汉白玉石铺地,石面上刻有一条弯曲盘旋的的石槽,可做曲水流觞之玩乐之用,颇有巧思。
“你们不用跟着哀家,哀家自己走走就好。”绕过一处金丝竹林,许念来到一出大殿前,大殿西侧有一棵硕大的百事如意树,其实就是一棵柏树和一棵柿子树相伴并生,人们取其谐音,称其为百事如意树。
许念双手合十,朝它拜了拜,保佑她的绵亿事事如意。
“知,知画?”殿前突然传来一个男人苍老的声音,许念循声望去,原来是永琪,他竟然剃度出家了。
许念眼神平淡的朝他看去,“大师认错人了,哀家是当今太后。”
既然你已经选择放弃,就不要再横生枝节,她可不愿意给绵亿找个太上皇压着。
“贫僧拜见太后。”永琪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他看上去精神很差,也不知这些年是如何过的?许念也不关心,不过就是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罢了。
之后,两人便谁也未再开口,站在百事如意树下,一阵风过,柿子树的叶子簌簌飘落,有一片轻轻划过许念身上橘棕色的旗服,打破了这份静谧。
“起风了,哀家先回去了,大师请自便。”许念说完,看了眼老态尽显的永琪,翩翩而去。
永琪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却赐予了她愈发端庄平和的气质,空气中传来低不可闻的一句,“我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一个故事完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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