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碧蝉看见碧月一脸凝重的神色,心里越发惴惴不安,她也不敢走开,紧紧拽着碧月的袖子,小心地问:“碧月,我是不是闯祸了?”
碧月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你的事,你放心。”她心里揪得什么似的,一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一边飞快的在脑海里想应对的法子。
三娘子丢了是天大的事,这会儿扯嗓子喊是效果甚微的。这里离县令府不算远,若她们两个相安无事只是被人群冲散,她们自会回家去。若是被拐子拐跑,那喊了也没用。
“你见到谷雨了吗?今儿她跟我一起出来看着三娘子逛灯会,但是刚才看灯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碧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决定先找找另一个人。谷雨今儿同自己一起来照看三娘子和乔娘子,她却开了小差,让照顾两个半大孩童的担子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这等大锅绝不能自己一个人来背!
碧月炸了眨眼,回忆了一下,点头道:“看见了!方才台上那伶人唱完《上元夜观灯》,跟乔小娘子说话的时候,她和她那相好的就互相搂着走开了,想必是去找哪些清净的地方亲热去了!”
清净地方?这附近还真没有清净的街巷!
这俩人跑得还挺远!碧月狠狠地磨着后槽牙。
人群的骚乱渐渐平息。所谓走水,不过是一棵树上挂着的灯笼挨了风吹不慎燎着了,因为发现的快,火势都没着起来,四五个不良人一人一桶水泼过去也就熄了。然而出了这等闹剧,受了惊的伶人们坐在台下休息,这会子这个路口俨然已经没什么人。
看到那几个伶人,碧月眼睛一亮。三娘子和乔小娘子就站在最前面那一排,她俩有什么状况想必闭不过伶人们的眼睛!
于是,碧月甩开碧蝉的手,飞奔到几个伶人跟前,行了个礼道:“诸位娘子,不知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站在舞台最前头的那两个小娘子去哪里了?”
一歌伎问道:“你是说那个学问不错的小娘子和她身边那个么?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们俩的丫鬟!我们家小娘子找不到了,诸位姐姐有没有印象,乱子起的时候她们两个朝哪个方向挤了?”
说实话,刚刚闹起来的时候几个伶人也是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此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眼瞪小眼。
“我记得她俩一直都在挺前面的……至于刚才她们往哪边挤了,这个真想不起来……”那个歌伎带着歉意摇了摇头,又扭脸问其他几个伶人:“你们谁有印象?”
几个奏乐的也纷纷摇头,事发的时候她们一个个顾着自己怀里昂贵的乐器还来不及,哪里有多余的闲心去注意台下的看客?
见此情景,碧月的心凉了一半。
“我想起来了!”一旁坐着的舞伎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方才出乱子的时候我刚刚好停下来面朝观众,那两个小娘子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抱走了。”
“抱走?”碧月提高了音调,尖利地问,“她们俩那么大的孩子,谁能一口气把她俩抱走?”
“是两个人。”舞伎努力回忆刚刚发生的事,越是努力回忆,脸色也越发凝重起来,“是两个男人,长相我却是记不得,但我记得他们把两个小娘子抱走时好像把手里的帕子塞回了怀里。”
“多谢!”碧月感激涕零地行了大礼。
这还真是被拐子拐跑了!碧月恨不得扇自己的脸,让自个儿没事胡思乱想什么呀!这下成真了!
她正想去让碧蝉先报官,猛地一想今儿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都在春茗楼里看歌舞。于是拉住碧蝉,道:“你去找谷雨,找到她让她去春茗楼找我!我先去回夫人了。”
碧蝉见碧月脸色凝重,不敢耽搁,连忙应下,两人飞奔而去。
……
待乔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正在一个奔跑的骡车车厢里,和孟韶卿面对面躺着。车厢还算宽敞,光线昏暗,只有车顶悬着的一盏明瓦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车轮吱吱呀呀的,颇为颠簸。
能跑得这么快,想必已经不在县城了?
“今天灯会的人多,动静有点大。你们没让别人发现吧?”忽地,一个说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乔芸悄悄地抬了下眼皮,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裹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脸上横着一道刀疤,面向极为凶恶。
“二哥放心!咱不过是搁暗处拿石子儿打歪了灯笼,火就点着了!用不着露面。嘿嘿,要说这俩小娃娃就是好弄,若是他家那个小郎君,怕是得费一番功夫。”回答的这个人在乔芸背后,她没办法看是什么长相,不过听声音像是那种贼眉鼠眼的。听这话里的意思,方才县城里那把火是他们放的?
这几个莫不是拐子?
乔芸下意识想要逃跑,然而却发觉自己身上的药劲儿还没散,现下只有脑袋是清醒的,四肢乏力,动弹不得,最多只能勉强勾一勾手指。怪不得他们连绳子都没给自己绑!
而且眼下孟韶卿还跟自己面对面躺着,就算自己能跑,那卿卿呢?总不能撇下卿卿一个人跑吧!
这时,乔芸惊讶地发现孟韶卿搭在自己手心上的指头正在悄悄戳自己的手掌,力道不轻不重,能让她觉出来,又不会被人发现。
乔芸莞尔,孟韶卿也醒了,但是她很机灵,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这丫头是个好样的!虽娇生惯养长大,但关键时候还真不掉链子!
乔芸也暗戳戳掐了掐她不安分的那根手指,以作回应。果然,孟韶卿很快就不动弹了。乔芸也闭上了眼睛,思索眼下的对策,顺便继续听周围这几个人讲什么。
那刀疤男的声音冷笑一声:“还说呢!县令家的嫡出小娘子就一个,你怎么弄来了俩?”
“这,姓孟的他大哥不是养了两个小娘子吗?”
乔芸默默地在心里记着数,这是第三个声音了。
“蠢材!这次姓孟的那厮从长安回来,他大哥一家子都没跟着来这儿!”点火的那个人斥骂了两句,语气颇有些恨他搞砸了的意味在里头。
“那这两个,哪个是孟三娘子?”
这是第四个声音。乔芸想,这个声音应该是与方才那个被骂蠢材的人一起把她俩拿上了药的帕子捂晕抱走的,姑且在心里先叫他们手帕甲和手帕乙。那个刀疤男被他们称作二哥,想来在他们其中很有威望。
只是听谈话内容,他们的目标原本应该是孟韶卿,自己算是被殃及池鱼的那个……
“我见过她老子,都说女肖父,看看哪个长得像姓孟的!”说着,乔芸感觉到眼皮外头越来越凉,想是他们把灯笼取下来照她俩的脸了吧。
“这个,是她!着鼻子嘴巴长得跟她老子真像啊!”刀疤男非常肯定地指着孟韶卿的鼻子,低声道。
“那这个呢?是她哪个玩伴吧,一起出来看灯的。县上那几个大户能捞多少咱都门清,那点钱都不够咱塞牙缝的,为她犯险倒是不值得。卖了?”手帕乙掐了一把乔芸的小脸,又轻轻拍了拍,语气颇为不舍地砸了咂嘴,“长得怪伶俐的,瞧瞧这皮子又白又嫩的,腰细屁股翘,比那些个肥娘们带劲儿!要不带回寨子里养上几年,到时候让弟兄们快活快活?”
“哼。”刀疤男不悦地皱了皱眉,“那都没影的事!等筹到钱咱们去了南边,你见识了扬州瘦马才知道什么叫带劲儿呢!别为她耽误事!等她们醒了先问问看,若能筹到一笔大钱,也不算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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