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初定,朝纲万事待兴。
光任命百官一事就使上官宇多日愁眉不展。
他先前常居北部,对鄢南地方官员不甚了解,除了手中有原吏部尚书沈毅山讨好他时送来的几州官吏细档,与地方官鲜少有过当面交流。如今,既要寻出能力佳的中央朝臣,又需得人与职位的秉性互相匹配,就免不得召人来跟前,一一考察,以此评判出胜任能力,如此,便耗时耗力。
且朝事众繁庞杂,方方面面需得平衡。
整日日出前便作,日落而不息,上官宇自然是累的。
听得沈忻月关怀,上官宇捉她的下巴,跟小少年一般,迅速偷香亲了一口,又在她惯常埋怨口脂被他吃完前将她放过。
然后在沈忻月哼他的气愤中,他一派淡然地将人牵住,往赏心院方向走,几分玩笑回她方才的话道:“你对我好一些,我便能轻松些。”
沈忻月停步,顺手摘了枝身侧的红梅,放在鼻尖嗅,笑道:“我让人给你做了梅花糕,算对你好罢?”
“红梅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晕晕娇靥近在咫尺,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味嵌入梅香中,上官宇有些痴地失神了。
他带笑看了沈忻月半晌,才故作无奈叹气:“甜食是女子家的喜好,况且还是别人做的。”
沈忻月无比坦然道:“妾身说了自己四体不勤,是真的啊。你若是要等我给你洗手作羹汤,这辈子无望了,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上官宇轻笑一声,她倒是毫不隐瞒自己的懒散。
他将她手中的梅枝接过,插到她那如墨似绸的青丝里,端详了下,深觉发梢与她的妆容相得益彰,满意地点了下头,牵着沈忻月抬步继续往前走。
沈忻月心中鄙夷,她额间本已有梅,他放在她头上的花枝,是画蛇添足,并不是画龙点睛啊,可他却浑然不知,反而眼中几分得意。
这品味……
哎,毕竟在府内,无外人见到,便随他折腾罢。
她极力压住心中那分别扭,继续道:“我听人说,真正对一人好,不是将盘中餐赠人,而是将口中食了一半的食物,毫不犹豫地让给对方。”
“何人说的?”上官宇打断道。
“话本子里的。”沈忻月回道,而后大声:“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话啊!我能忍痛割爱,让给你我最爱的糕点,对你多好啊!”
“歪理。”上官宇忍不住反驳,又接口道:“娘子如此厚爱,可是要阿郎以身相许?”
“娘子”“女郎”“阿郎”“郎君”这样的称呼是江南特色,上官宇入乡随俗,故意以此调笑。
沈忻月被逗地一噎,然后突然目露精光,怔怔看着上官宇白净的脸,神思飞扬。
“作甚?”
上官宇本以为自己那话能制住沈忻月,不料她却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那盯着肉看一般的眼神,直盯地他心中发毛。
她,何时有过这般对他垂涎欲滴的模样?不都是他如此看她的么。
上官宇心有不解,只见沈忻月冲他眨了眨眼,出乎意料地回他道:“好啊,那你便以身相许罢!”
“当真?”上官宇不可置信。
“那你这身子我可以随意使用?”沈忻月语含兴奋。
“你要如何用?”上官宇不解。
“你别管我啊。你只管告诉我,你同意不同意便是。”沈忻月执着道。
上官宇将信将疑地点头,沈忻月分明明白他意有所指,可她问他要“随意使用”,又无端让他心生出不安。
沈忻月却是另一番心境,心中几分窃喜,因着窃喜,面色之上光彩愈盛。
她抬脸看他,飞扬神采,眸光明亮亮、水润润,娇艳的容颜被倾泻的暖阳照地白莹莹的,像一只被养在光亮中的透亮脂玉。
庭中飞花从她身侧飘下,将她笼罩其中,她似一个仙娥驻足人间,天地间尽是她一颦一笑,他物荡然无存。她浑身的香味肆无忌惮沁入他鼻尖,眉眼笑着,红唇勾着,贝齿现出一小截,软糯的小舌若隐若现,直吸引地人要沉溺。
上官宇心中一顿,这副要被沈忻月“随意使用”的身子,反应比脑子快多了。
他放开她的手,一手抚上她细嫩的脸颊,一手揽住细腰,在沈忻月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便吻了上去。
阳光下,上官宇的面孔近在咫尺,浓郁的剑眉微微上扬,刀刻般立体的轮廓变得异常的柔和,沈忻月眼睛瞪得溜圆,大脑里一片空白。
上官宇整日忙碌不堪,回屋时她早已经歇下,偶尔缠她,吻上她时也只因想要她,满足他心中那点欲,那样的吻不是缱绻,更多的是旖旎。如此一算,自打她生辰那日起,二人便未在白日这般深情拥吻过。
白日……
沈忻月一瞬清明,刚要闭目的双眼蓦地大睁,迎接上官宇的唇舌也冻结住。
青天朗日,纵使落英飞花,绿红遮阴,将二人掩入其下,可到底也是在两院间的游廊上,不远处,奴婢们在往返行走,不定何时就走上这条游廊了。
他这样……可要她往后如何正色面对下人?
想及此,她将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用力往外推了推。
察觉到她的抵抗,上官宇原本放在她脸颊上的一只大掌下滑,紧紧地扣住她的后颈,让她动弹不得。
“认真些。”
鼻腔和口腔里更是充满了他的气息,身体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节奏颤栗,呼吸随之乱作一团。
淡淡的龙涎香钻入五脏六腑,让她根本无法逃避,她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脑中只剩下上官宇,和周遭香甜的气息。
沈忻月的嗅觉本就十分灵敏,若说上一次的山间亲吻,让她记住了清新草露的味道,那这一刻的,便是山茶白菊与腊梅。
对她而言,闻香而知回忆。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一股香味,一闻及,便开始有了意义。
将二人带入无人无物的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