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时联想了起来,”
林玉茗在心中给赵珩先道了个歉,她不是有意要将这种事说出去的。但她又不能直接说,这种事在现代网络上吃瓜看多了,一听就能联想到。毕竟走私这种事,除了人口买卖,还有什么能让人一眼看到就惊讶的呢?
“那个,无论是周兄弟还是顾郎君,一个是赵郎的至交好友,一个是赵郎过命的同伴,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事,但我刚才真的是无意猜想的。请不要误会,”
“我就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妇道人家,”
周轩听到这,倒是点了点头,应证了林玉茗的话,“珩兄曾和我提起过。幸好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了,林小娘子不必自责。”
顾庸这才缓和了眼神,“原是这样,怪不得珩弟当时是那样的神情。想来他亲身经历过后,对此事还是相当抵触的吧。”
他便将赵珩在那座岛上的山洞里,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多被拐的女人和小孩时,那种瞬间全身怒意暴涨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说来,我和珩弟相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以至于他在那种情形下,无意中踩中了留在那里的一个暗桩,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提醒他。”
“怪不得顾郎君你那日会说,赵郎替你徒手接了一刀,想来他也是有些自责的吧。你不仅是他的训练官,也是他的朋友,若是你俩无法全身而退……后果可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啊,”
“毕竟,都胆敢买卖人口了,想来那帮亡命之徒,是不会轻易将人命放在眼里的。”
林玉茗想到昨日,赵珩跟她那般自然地说了曾经被拐的事……原来还是有些影响的。
这种事怎么会没有影响呢?就是因为经历过这种事,才会创伤后应激障碍,将那段经历强行删除了啊。
林玉茗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怎地忽然就有些绞痛了起来,还带着微微的酸涩之意,从胸口泛到了喉头。
她轻轻地单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又抿了一口蜂蜜水。眼前浮过赵珩当时那冷静平淡的眉眼。
“……女人和小孩被关在两处不同的山洞。每一个都用铁链锁在铁笼子里,还盖上了麻布。其实我们本来以为,麻布下可能是一些珍稀的动物之类的,毕竟南洋一些小国好取活物肝胆,以形补形。”
“谁知道那帮人掀开麻布,笼子里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女人。可惜我和珩弟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不知道他们要将这些拐来的女人和小孩带到哪里去,”
这还不简单啊?好看的女人卖进窑子,一般的卖作丫鬟、粗使婆子等;小孩子,最可能是被卖给那种大户人家,有很多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当然了,如果“那帮人”有点追求,说不定把这些女人和小孩训练成杀手、刺客什么的。
林玉茗胡思乱想着。反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但无论他们最终要被带去哪里,这在我们大胤的律法下,都是不被允许的。”顾庸的手在袖子下捏紧了,“这群人为非作歹到这种地步,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的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毕竟我和珩弟虽然听不懂那帮人交流时的口音,但那些女子穿的是我大胤的服饰,小孩说的也是我们大胤的官话。”
“他们好像都被喂过什么药,大多数时候都昏昏沉沉的,只在偶尔清醒的状态下,会有些人尖声嘶叫起来,但很快就有人把他们拖了出去,之后就没有多少人敢反抗了……”
亭子里很快被一种低气压笼罩起来,想来是没有什么人在听到这种事的时候,还能够无动于衷的。
周轩就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小舅舅,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帮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既然在那里看到了胡丰财,自然先从玉溪村的里正查起……等这边有了眉目,我再送信回军营,让军使定夺。”
“不过你放心,我昨日已经派人给你小舅母送过信了,兹事体大,你小舅母会派人快马加鞭将我的信件送往京城的。也得让你大舅舅知道,恐怕还会递到今上面前……从那座岛的结构、布防来看,它的存在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就好,是珩兄一个人去探查了吗?”
顾庸笑着摇摇头,“那怎么可能,你以为龙溪县就没有我们的探子了吗?”
“冯军使可是在官府的支持下,将整个建福路沿海都暗中布防了起来。人虽不多,但传递消息什么的,倒很方便。若有特殊情况,也能将附近的人手调到一起。我好歹也是冯家军的副将,调个把人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嘿嘿,嘿嘿,小舅舅厉害!是阿轩想得简单了,”周轩眨了眨眼,朝顾庸比了个大拇指。
被周禹宁又用扇子敲了下手,“你这什么姿势?哪里学来的?”
“一天不教训你,你皮痒了是吧,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一个堂堂的周府小官人,都已经结过一回亲了,还如此吊儿郎当,你看看,还有谁家千金愿意嫁给你?”
“你是要我们周家的香火,都断送在你的头上是吗?”
“爹——,爹!我没有!”周轩赶紧坐远了些,小声地提醒道,“爹,还有客人在呢!”
“你给我留点面子啊,爹!”他可不敢说是在林家跟几个小侄子学的,那不得被自家亲爹扒了皮扔小黑屋啊。
“哼,”周禹宁眼角余光扫了眼林玉茗,却见对方似乎靠着亭柱,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他心中不免失笑,这林小娘子还真是恁地有趣。刚刚一时气极,竟忘了她还在这里,也不知她是怎么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的。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林小娘子并不会武,是个很普通的女子。
“凡之,你刚刚说,昨日林小娘子和赵珩在县城遇袭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顾庸也看了眼林玉茗,“要不,让林小娘子自己来说吧。”
“林小娘子?林小娘子?”他轻轻地唤了两声。
林玉茗很快睁开了眼睛,见三人都望着她,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抱歉抱歉,昨晚没睡好。这周府后园又一派静谧悠然,我一时放松了心神,就睡了过去,”
“还请周大官人原谅则个,我真不是有意的。”
“无妨。林小娘子若是身子仍旧不适,不如去厢房歇息片刻?”周禹宁温声道。
林玉茗一下子就清醒了,周大官人的声音,这忽然贴心起来,着实让她有些受不了,“是在说昨日我和赵郎遇袭的事吗?”
“是这样的,”林玉茗将她昨日为何到县城,以及遇袭前后的时间点和自己的所闻,都一一细说了起来。
“之所以我猜测是颜府的人,也是因为之前颜府大管家来找过我。”她又将自己那日被颜府大管家堵住路口的事说了一遍,不过这回倒是隐去了方云溪,只说是对方自称“颜府”。
“你是说,颜府的人曾经来找过你?”周禹宁的眼神倒难得有些奇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