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青松获得的道具很特别,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张纸条不止是会变换文字,还会说话。
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那纸条的声音分不出性别,毫无人情却又极有诱惑力。
那纸条说:甲板有活的希望。
……
谷青松与淮流在允许通行的公共区域都找了一遍,既没找到任何机遇还招到了NPC的恶意的凝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群木偶般木讷的脸上看出嫌恶的。但就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恶意。
来得没来由,让他心慌得很。
而且有三个同伴消失这件事让他们又担心又慌张。等了一天,直至天黑又参加了一场舞会,仍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舞会里带着玩家标识的人又少了十几人,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人”。
他们嘴角挂着恰到好处却没有任何暖意的笑,仿佛拿着枪的人看着手无寸铁的猎物时露出的戏谑。
只一眼,连续一个月的噩梦素材都有了。
那视线让谷青松想逃,让他仿佛直视了死亡。
他不由得想起纸条对他说的话:甲板有活的希望。
他心里觉得不对劲,但生的诱惑太大了,他无法拒绝。
他告诉淮流这件事,女孩听后直皱眉:“不是不让去甲板吗,你忘了第一个晚上就有因为离开规定地区而死的人。”
谷青松又听见纸条说:希望能免去惩罚。
他又复述给了淮流听,淮流仍觉得不对:“你知道那纸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我之前用镜子照过我们,我们现在一直处于危险中,不能再冒险了。”
他们还在舞会之中,躲在一个角落窃窃私语。
谷青松望望似乎热闹非凡的人群,心里要去甲板的念头更深几分。他反驳:“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镜子不会撒谎吗?”
淮流拿自己第一天晚上看到的景象反驳,谷青松也拿那天晚上自己没去找她才活下来的事驳回。
最后他抓着淮流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三个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凶多吉少了,你我得好好活下去。要是这样熬五天到最后咱俩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女孩最终还是同意了。
下个太阳自海面的尽头升起,活着的人慢慢醒来。
两人在楼梯口汇合,淮流抓着在衣柜里卸下的挂衣服的横梁,谷青松直接拎着房间里的凳子。
两人看着对方手里的武器,相视一笑。
“带了?”“当然。”
然后腿抖着上了楼梯。
谷青松的心里却在看到甲板的白光时打起了退堂鼓。
万一淮流是对的呢,那纸条真的是骗人的呢。
没等他开口说离开,淮流就先一步将木棍仍进了光里。
“咣当——”木棒砸在夹板上,滚了几圈停住,没有任何异常。
淮流观察了一阵,朝谷青松摆摆手
“走吧。”她说。然后先一步跨入未知的地域。
谷青松看着女孩勇敢的背影,忽然想笑自己。
怎么这么胆小啊。
于是他快步跟上了淮流。
与此同时,纸条上悄然出现了四个字:交易开始。
两人站在甲板上,好奇地看向四周。
甲板之上又有一段不短的楼梯,上去后很空,形状却是诡异的正方形。
像是电视剧里原始部落的祭台。
头顶是无尽的苍天,脚下是迷茫的大海。他们在海天之间相望,试图找到生的希望。
谷青松从兜里掏出纸条,又发现其上内容变了:闭上眼睛,向神祈祷,奉献换奇迹。
他们照做了,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尽管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祈祷,他们还是闭上了眼睛。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两人的嘴自然而然动了起来,身体发出淡淡的光。繁杂拗口的话语毫无停顿地被吐出,在他们看不到的天空之上,双头刺鸥聚集了起来。
它们鸣叫着,就像在迎接着主的恩赐。那一声声诡异的叫声中包含着浓浓的感恩与贪婪。
声音极大,几个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看到头顶的一幕又赶忙关上了窗,自欺欺人地拉上了窗帘。
这些二人都不知道,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只有自己的白色空间。无尽地跑着,永远找不到尽头。
到最后,谷青松听见一句带着满意的声音,是那纸条的:献祭成功。
不对!他心里那根不对劲的的弦忽然绷紧,为什么是献祭?
他想睁眼却做不到,只能在心里不停大喊:“你说清楚!什么献祭!”
回答他的是一声惨叫,一声他一辈子都会记住的惨叫,清晰无比、撕心裂肺——来自于淮流。
那一刻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纸条没有撒谎,淮流的镜子也没有撒谎。活的希望是真的,死的预告也是真的。
痛苦的泪水不自觉滑落,他的听力渐渐恢复。
肌肉撕裂的声音,怪物的狂欢与海浪风声一同传来。少女的惨叫已经消失了,只有无尽的啄地声揭示着他犯下的恶行。
鲜红的玫瑰在开得最盛的那一刻被无情撕碎,殷红的汁水如飞流而下的瀑布刹那间溅开。
少年的脸上沾上了刺目的红,他的眼皮不住颤抖着,不愿意面对这一事实。
翅膀蒲扇的声音渐渐远了,“咚”他的腿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跪在了地上。
手上黏黏糊糊的,铁锈味钻进了鼻子。
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眼睛却还是不敢睁开。
“咣当咣当——”谷青松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于高台之上,顺着楼梯摔了下去。
脑子晕晕的,自己的血和女孩的血混在一起,流进了眼睛里。
睁眼便是无尽的鲜红,是女孩的绝望和苦难。
“咚咚咚——”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听见同伴慌乱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呀,他们没死,但她死了。
他被扶起来了,按肥肉的重量应该是王子辉扶他起来的。
另外两名女孩跑了上去,他也听见了她们一瞬而逝的短促尖叫,远没有她的声音那么刺耳。
不知多久过去,眼前的红退去了,他看见三双关心的眼睛。
他们沉默着,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谷青松到最后也没有勇气再登上那台阶,终是沉默着与其他三人一同回到了王子辉的房间。
看着谷青松擦干净脸上的血,楚争梅开口:“这是在她的骨头渣子里找到的。”
她递上一块琉璃般绚烂的残片,与他们三人得到的贝壳看似相同,却只有贝壳的三分之一大。
也就是说,要是要走这个路线获得门票,他得献祭三个人。
谷青松沉默着接过。
“到底怎么回事?”王子辉问道。
谷青松摊开另一只手,纸条明明被攥了一路,却还是没有一点褶皱。
上面写着:大副爱好洛丽塔,想穿着洛丽塔为神明祈福。
看得三人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这纸条告诉我天台有门票的线索,我和……我和她去了,没想到她被双头刺鸥给杀了。”他表情悲痛地说,丝毫没提及自己的怀疑,只是引着其他三人把这当成意外。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真该死啊,怎么信了这纸条呢。”
花馨之抓过纸条,拿到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什么,顿了一瞬,接着讲纸条收了起来“你先别拿着它了,万一又要害你的命呢。。”
谷青松同意了,他也不需要这纸条了。
“对了,你们去哪了?”
王子辉想要把他们的经历说一遍,却被楚争梅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拿着盾牌:“不小心进入了一个类似试炼的地方,幸运地活下来了,得到了个这个。”
“那还真是幸运……我先回去睡觉了,之前纸条告诉我最少得参加三次舞会,不然是对神的不尊重。我三次舞会参加够了,你们可还差一次呢,要尊重规则啊。”说着一瘸一拐地走了,仿佛失了魂魄。
他走后,王子辉满脸疑惑地问楚争梅:“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已经有了船票?”
楚争梅回:“你不觉得他表现的不对劲吗?”
“怎么不对劲?”
旁边花馨之结果话:“你是没上去看,淮流死得很惨,血流了一地,唯独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两个没有血的脚印。”
“他就在她旁边。”
王子辉也立刻就认识到了这点:他就在她旁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怪物分食,这确实不对劲。
他先是想为朋友辩解:“没可能是像楚姐之前那样被附身了所以不能动吗?”
女孩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楚争梅:“也有可能,但要是在我被附身期间你们死在我面前,我不会连看的胆子都没有。”
花馨之:“他太心虚了。”
这句话也点醒了王子辉,据他对谷青松的了解,对方的情况的确反常。
他叹了口气,接着活跃了一下沉重的气氛:“唉,人心变得怎么这么快啊,以后不能和他一起看小姐姐跳舞了。”
然后他就收获了两个鄙夷的眼神。
他看似恼羞成怒地说:“看什么看,别告诉我你们不爱看帅哥。”
楚争梅则是说:“三次元塌得太快,我俩一般只喜欢二次元老公。”她曾经达成过一个月内塌房四个墙头。
另一个女孩也补充:“纸片人起码他所有做过的好事坏事你都能知道。”
三人随便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换礼服去了。
黑夜里,海上远远飘来一块木头,肿得可怕,三四缕分叉被大部头拽着飘,几个虫洞还没被泡大的木头挤没。
木头随着浪撞向游轮,这对游轮来说只是挠痒痒。它便又随着浪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