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条件反射,两人坚定的声音在空间内回响。
“共产主义!”/“社会主义!”
“楚争梅”听到后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在祂的答案范围内。
趁对方卡机,这俩同学赶紧商量如何是好。
“怎么办?要问我们问题?这个附身楚姐的人就是那刚才个怪人说的神使吧。”这是王子辉。
“那……也只能模糊地答了,尽量别答关于那个万能……电灯泡的答案。”花馨之最开始想说万能神,又怕这个称呼跟you know who 一样被下了咒,说出来就会有霉运发生。所以一句话没说完赶紧接了个词。
“万能电灯泡?也亏你想的出来,这个代号牛。”
“少说少错,能简答就简答吧。”
两人这边刚嘀嘀咕咕说两句话,那边“楚争梅”又开口。
一段听不懂的吟唱响彻空间,似是海妖在空旷的溶洞高歌,即清冷又朦胧。吟唱结束后,那吟诵的大概意思如波纹荡漾般慢慢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波浪涛涛,水之欢乐。
群鱼欢戏,水之恣意。
清风吹拂,水之吟诵。
影映底沙,水之圣洁。
神降潮落,玄染碧蓝。
万物归寂,谁为海主?”
王子辉答地爽快:“大海属于大海。”
花馨之沉思了一会儿,几个答案在大脑里打架,互相推攘着说自己才是最佳答案。
她稍微分析了一下现状,跟着答到:“海属于每个受到它恩惠的生灵,属于飘在水中的蜉蝣,属于孤岛般的鲸。海就是海,孕育着无数生命,又淹没了无数呼吸。它属于自己。”
王子辉撇撇嘴:“说好少说点呢,你就卷吧。”
女孩也不理他,对着“楚争梅”大胆发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争梅”身体飘了起来,面上的面具掉落,露出白皙的皮肤。头发像是泡进了水里,像四周飘着。她头向下低,似是做祷告状。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沉沉的、闷闷的,有一些失真感。“吾主慈悲,予汝等一抉择,可献祭汝之同伴,换取通行证。”
此话一出,如在另两人的脑海里扔下惊雷,轰的一声激起了天使与恶魔的交战。
怎么选?是选让自己活命的机会还是眼前这个认识不到三年人的命?
无力感穿过花馨之的身体,她有些发抖地蹲下,想要让已经无法控制的心肺冷静一下。
王子辉全身都压在拐杖上,他如今也不到十八岁,前些天还在抱怨同学们卷得太厉害,今天就要做关于人命的选择。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大战在脑中爆发。
最终,两人的眼神交上,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坚定。
男生低沉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我们都没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他的声音发颤,但说得铿锵有力。
女生则是直起了身,对着这空间大声说:“请你从我们的朋友的身体里出去,我们选择她。”
话音刚落,只见一缕缕梦幻般的紫色从楚争梅的身体里缓慢析出,汇聚成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水母,大小却如同可以飘到平流层的热气球,它的触手如同上好的丝绸,明明是在空气中,却仍像在海中漂浮,反射着淡淡的光。
虽是巨物,静静看着它时却给人清冷之感,仿佛是被还差一分钟就会消失的太阳所沾染的云层,又像是银白色的月光下舞剑的绝代佳人。
有一种接触不到的美。
待它彻底出现,楚争梅也睁眼。
第一反应……
“救我!这高度我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但没等另两人想出方法去接住她,她就张牙舞爪地坠了下去。
“啊——唉?这地怎么是软的?”抬眼就看见花馨之既高兴又无语的脸。
她边扶起楚争梅边说:“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没发现吗?”
“还真没有,咦~这东西怎么黏黏糊糊的。”楚争梅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她刚才被附身走过来时是一点粘液都没沾上,现在直接趴在地上,全身都黏黏糊糊的。
那水母静静地在上方注视着他们,像一座沉入海底的圣母雕塑,庄严又静穆。
王子辉擦了擦已经模糊的眼镜,在那水母头上看见【绛紫】二字。
楚争梅那边简单收拾了一下仪表,带着骄傲得意的眼神向上看,对着绛紫说道:“我赢了。”
“赢什么?”王子辉好奇。
见那丝绸般柔软的触手向下延伸三只晶莹剔透还带着水珠的贝壳平铺摆在了三人面前。
楚争梅看了看,来不及欣赏就把它们揣到了兜里,她安抚了一下另外两人,又对绛紫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触手没回去,反而卷起原来束缚住王子辉的茧皮,一面盾牌似的深紫色薄片被递到了楚争梅面前。
她面露惊讶“还有赠品?”接过薄片,不沉,就像是一个被放大十几倍的鱼鳞,有淡淡的腥味,梦幻般的纹路若隐若现。
远处一扇格格不入的木门打开,白光刺了进来,晃的人眼睛疼。
楚争梅道了声谢,拉住花馨之的手往那边跑。
王子辉也跟着往外跑,边追边问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游戏,两边答的一样就有奖励,不一样就有惩罚,错一次死一个人。”这空间里的路有些滑,边跑得边注意,楚争梅长话短说,省得分心滑倒。
“刚才绛紫最后提醒我,我的同伴有血光之灾,本来以为是咱们三个里面的。就是……呃……我怕最后一题答案不一样。谢谢你们。”她感慨道,然后话锋一转“现在我们三个都没事,那出事的只能说淮流他们两个了。”
楚争梅一进这个空间就被绛紫附体,她是先一步回答前面的问题,然后静等另两人的答案。
要说怕是当然的,等王子辉挣脱束缚前她就答完题了。她尝试去喊去叫,但显然那二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绛紫像是怕她无聊,给她看了前一个人的答题过程。
那波人也是三个人进来的,第一个问题两个人答信仰万能神,一个人答没有信仰。
第二个问题有答属于人类,有答属于神,也有答属于海洋自己的。
第三个问题除了被附身的人都选的门票,都是到了这个陌生地方里才新认识的人,大难当头谁管你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被压成了片,血肉横飞,脑浆被溅了一地。
楚争梅隔了好几米看都被吓得站不住,更别提那个就在死者旁边的幸存者了。
那人愣了很长时间,呆滞的眼眸中被灰色占满,手抹了把脸上的碎肉“死……死了?”
都是在和平社会里长大的人,除了电影里谁也没见过这惨烈的场景。
一个前一秒舍弃别人生命的人下一秒成为了肉沫,作为幸存的侥幸者几乎是下一秒就崩溃了。
跌倒在粘滑的地面上,整个身体都用不上力,想把自己支起来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摁在了地上,只能无尽得颤抖。
而楚争梅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随后想尖叫不行,连想腿软都不行。
她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就像是困在琥珀里还没断气的昆虫,无力又渺小。
她随后听到她大脑里一个声音问她:“主心爱护祂忠诚的信徒,汝之日记含信仰之力,现予汝一选择,献祭汝同伴之灵魂,换取主之庇佑。”
楚争梅想:(祂能庇佑我什么)
“汝之命。”
(也就是说用他们两个人的命换我一个?)
“喏。”
不可否认,一个很诱人的选择。
这个地方太怪了,拥有一个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但知道他很强的生物的庇佑,是一个很好的保命手段。
只不过用人命交易,从任何角度来讲她都不会接受。
(我不换。)
“仅此一次恩惠。”
(不换,要是我用他们的命换我的未来,怕是背单词他们都能在我耳边谴责我。)
她稍微顿了一会儿,又在脑中对绛紫说(我可以问一下怎样才能让我们三个都活下去吗?)
那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一丝感情“心有灵犀。”
楚争梅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那组的回答,问:(我可以理解为我们的答案需要有重复的吗?)
没有回答,但她当做对方默认了。
那就是说答案相同算过关,三个人所以三个问题,没重复就死一个?这也太草芥人命了吧。应该有不能回答的答案,也就是“地雷”。他们第一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两个人重复,第二个全不一样,却死了两个人。为什么?
第一次重复的答案是信仰万能神,第二次重复的答案是选通行票。
若信仰不是雷,那选择舍弃他人救自己就是必死条件,但那个人选择了献祭同伴却活了下来,反而被俯身的人死了。
若祂们对我们的命无所谓,反而信仰是雷,但那个说的是“没有信仰”的却活下来了。
没等楚争梅找到这其中答案与活着的关系,绛紫就开始了对花馨之王子辉二人的提问。
索性第一个问题因为他们班本身团员就多,每天晚上新闻联播也不是白看的,所以八九不离十。
第二个问题她答的海洋是自然的一部分,不是谁的所有物。
最后一个问题她没有选择献祭自己,她是十一月中的生日,刚满十八的花一样的年纪,甚至都没有出过学校那座象牙塔去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
她也是在赌,赌这两个与自己相识不过两年半的同学心里的那份善。
所幸,她赌赢了。
“谢谢你们。”这句话说得平淡,甚至在快读奔跑的时候被磨灭了几个音节,但切实地说出来她心中不尽的感激。
现在也不是该感激涕零的时候,那句“汝之同伴已被献祭”实在可怕。
他们仨没事,那出事的会是谁?
跑到了头,闯入了光里。
再睁眼又是一片蔚蓝的海。
天上的云多了许多,压得人烦闷,从隐隐透出的光里找到太阳,往东又偏了几分。
这是新的一天了,也就是上船的第四天了,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船也就该上岸了。
在他们夺门而出时正好也看见新一波人围在门口,大约有五个人,也不知道这些人能有几个活下来的。
“快,分开找!花儿去他们房间那层,子辉在这层,我去顶层看看!”
她简单快速地分配着。
“顶层不是不让去吗?”王子辉问。
楚争梅拍了拍自己放贝壳的那个衣兜,说:“这可不止是船票,是在全船上的通行证。”
“回来再解释,先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