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竹生围绕着这株生病的树干转了一圈,没有明显的洞,同时把绳子捆在了树上,这样就不怕洪谋找错了。他拽了片看着有些粗糙的叶子,将伞剑擦干净。
他躲在一个拿树皮简单搭成的避难所里,前方不远处是拿红色果实做成的陷阱。他削了一些尖刺,刺上抹了些用无名花朵的花瓣撵出来的汁液和水滴的混合物。
指望这个陷阱能杀死一个垂直坠落二十米都没死的虫子太难了,他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通过受伤的虫子找到他们的洞。
抬头看看时间,快落日了。
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刚睡醒的声音:“唔,什么情况?”
折叠着叶子当靠枕的人旋即在脑内回:“晏竹,你是傻子吗?”
这声音一下就被激了起来:“我这么丰神俊朗气质非凡的学霸,怎么就成傻子了!晏生你可比我小,要懂得尊长!”
晏生咬牙切齿:“尊你个头!”
两个声音就着你是傻子,我是你不也是,我才不是的话题吵了会儿,连着陷阱周围警戒线的草绳动了。
晏竹生马上转变了态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陷阱的方向。
不是虫子,是一只半人大小的松鼠,看不见全部。尾巴比他的体型大三倍,原本应该是毛茸茸的,现在却成了刺状。
它像是在旁边观察了一阵,看没有危险才快速地跳向鲜红的果实,像是饿坏了,流了一路口水。
智商应该不太高。晏竹生评估,但战斗力应该会高些。
那松鼠触碰到了果实,将红果拿了起来,下一秒陷阱发动松鼠坠了下去。
晏竹生特地选的地形,那陷阱是个深坑,他找了几个支点架了个平面,而果实则是连着所有支架最脆弱的节点,一拉平面就没了。
松鼠一下就炸了毛,满尾巴的尖刺直立,身上扎了几根木刺,从坑里跳了出来。
防御力较弱,伞剑可突破。晏竹生评估。
松鼠之前都是背对着他,此时转过身,晏竹生这才看见它的脸,半张是普通的松鼠,半张是腐烂到只剩一点烂肉的骷髅头。
“变异了???”晏竹在脑子里喊,同时要求晏生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他。
更可怕的是那松鼠动了动鼻子,冒着幽幽红光的眼睛锁定了晏竹生的方向。
此时夕阳西下,一点红光显得如此明显又可怖。
晏竹生内心警铃大作,屏住呼吸,一手按在张开伞面的按钮上,一手持剑,准备战斗。
果不其然,那松鼠扔了果子,冲着他的方向跳来,速度极快,淌了一地的口水。晏竹生很快判断出自己逃不掉。
逃不掉,就杀了这松鼠!
其实晏竹生和洪谋差不多,都是能宅着就不出去的人。但他小时候学过一点武术,虽然家庭变故之后就不学了,但有点童子功,自己每天在家也会做一些基础动作训练。
他仰身躲过,松鼠尾巴的尖刺划过伞面,留下一条条的布料。
这给他一下就得死。
同时间晏竹生挥剑,趁松鼠没回身时砍向尾巴。
“叮——”像是金属磕到了金属,发出脆鸣。晏竹生一击不成,向后退去。
那弱点就是松鼠的身体。他边退边思考。
追来的松鼠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刺球,翻滚着追来。
“这是刺猬还是松鼠啊喂!”晏竹生双目圆睁。
“它现在看不见。”晏生沉稳的声音在脑内响起。身体赶紧向对面的石头上扔了一块小石头,然后闪身往声音的相反方向躲。
松鼠球撞在了树干上,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
还真行!晏竹生心里一喜,然后沿路捡小石头。松鼠一停他就扔,玩得不亦乐乎。
他忽然懂了养狗人的乐趣,可惜他没时间养,邻居家养的是猫。
天彻底黑了,周围的一些植物发出盈盈的光。
手里的石头还没扔完,松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刺球终于松开,那双红眼睛转了一圈,看气味最浓的地方。
它这次长了心眼,踮着小脚到了一团人状身影之后,然后大尾巴像狼牙棒一样甩了上去。
极其残忍,蓝色的布条飞舞,红色的不明液体飞溅。可它没有闻到血味。
正当它疑惑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上方跳下,借着重力把松鼠踩在脚底,然后一柄锋利的剑朝着松鼠心脏的方向狠狠刺了下去。
血光飞舞,晏竹生松开手,闪身躲了一次尾巴的扫荡,松鼠慢慢没了挣扎的痕迹。
晏竹生擦擦脸上的血,看向已经看不出样子的校服。
“可惜了,以后真穿不了了。”
他转身往自己的临时根据地走,他得再把陷阱布置一下,虫子还没抓着呢!
忽然,刚才已经歇气的松鼠又抽搐起来,这微小的声音在寒风吹拂的树林中显得极其微小,小到晏竹生都没注意到。
当晏竹生找好叶子时,一根布满尖刺的狼牙棒尾巴正矗立在他身后。他寒毛炸起,下意识回头,寒风停在了他的眼珠之前,只差一点他就会被砸得脑浆四散。
可松鼠就是停住了,晏竹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利剑再次刺穿松鼠的心脏,这次他把那松鼠的头砍了下来。
“这就对了,要注意补刀。”女声在不远处传来。
晏竹生听出了是谁,惊喜地转头,是洪谋。
洪谋扶着一根粗壮的藤蔓从树上降了下来,除了脸色不太好,剩下的无事。她将连着二人的绳子收好,又跑到那松鼠头之前。
松鼠头还亮着红光。诡异的一幕发生,那头像是长了脚,一点点移向身体。
洪谋嫌弃地“咦——”了声,眼疾手快,用戴着手套的手将松鼠那半张好的脸撕了下来,晏竹生这才注意到那也是面具,只是更立体一些。
松鼠彻底死亡。
晏竹生也不闲着,他看那松鼠的尾巴挺强的,直接想割下来,被洪谋制止了。
“你直接拿刺也不方便啊!等着手千疮百孔啊!”她说,然后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扶在了树干上。然后晏竹生就看到一个他们白天看到的会迷惑人的果实从树冠上方降了下来,包裹住松鼠,松鼠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化,最后剩下森森白骨。
果实上去了,又有一株藤蔓卷着一个带水的叶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洗手?”晏竹生有些搞不懂,但知道洪谋不会害他。
洪谋点头:“你把脸也洗一下吧。你俩可真是,晏竹你倒是不怕脏,可晏生还有点洁癖。”
晏竹生照做,然后叶子里的水也没浪费,泼到了松鼠的骨头上,将黏液洗去。
洪谋拎着脊椎骨,近一米的脊椎骨连带着近三米的大尾巴就甩了起来。她吃力地甩了两下,然后递给晏竹生。
“试试?”要她使这么重的武器无异于送死。
两人回到了晏竹生开辟的那一块临时庇护所,中途还拿叶子把晏竹生的校服葬了。
他们交换了一下彼此经历的事情。
“这手套能控制我触碰到的活物,触碰结束后一分钟控制失效。副作用是让人觉得累。”洪谋解释了一下手套。
“那你刚才干了那么多事,没事吧?”晏竹生关心地问。
“没事,还没我两点睡六点起累。”洪谋摆摆手,她想着累点算什么大事,她每天休息时间就那点不也照样上学吗。
晏竹生表达了一下对她作息时间的批判,然后问:“那你怎么得到的这个手套,还摘不下来?”
“捡的。”洪谋做了个向下捡东西的手势,然后飞快地解释了下刚才遇见的场景,“总之就是这些藤蔓看见一地的不可回收垃圾,然后扔我包里了。”
她描绘了一下刚才那些死亡的场景,晏竹生面色如常,好像二人经常这样交谈一样。洪谋讲事情喜欢带着肢体语言,属于给她绑上就不会说话的那种。
晏竹生:“那它们有什么目的呢?”
“不是有异能吗?我估计我的异能会很厉害,会让它们忌惮,所以讨好我。”洪谋耸肩,说了个看似十分不靠谱的想法。
晏竹生跟着笑笑,就听洪谋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这里只有一棵植物,也就是说,其他植物都是这棵变异榕树的一部分。而且,这整个榕树所占的面积,好像是一个面具的模样。”
她触碰树干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广阔森林,所有的植物都是一体。她试探着控制树木,换来的是一阵眩晕,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根本控制不了整个森林。
头疼很快就过去了,在人生的十七年里,她已经习惯了头疼。
但洪谋试着探了探森林的边缘,所有方向都探了一遍,于是一张基本地形图就出现在了她的大脑里。
洪谋的空间想象能力一直很强。
“还有,我也探到了虫窝的位置。”她又道。
这森林里面危险不少,除了像松鼠这样的小怪物,还有一些能独霸一方的大东西。
“回头可能的话试试。”晏竹生数完包里的面具,一个松鼠的,三十个白的,十六个黄的,四个绿的,四个蓝的。
晏竹生知道洪谋的性格,也知道了有其他虫洞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个奖励赛可以解决完自己的虫洞再去解决其他的。
如果这些面具对应着生存物资,何乐而不为呢?
他拧着眉毛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你还记得看见了几个人吗?我怀疑每个虫洞的虫子数量都是有规律的。”
洪谋回忆了一下:“四个。”
“那就是说,每个人是七白三黄一绿一蓝。但你这红色的这么解释?”
“不知道,试试就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于是两个人直接摸着黑根据洪谋的探查到达了虫洞处。
这地方真的很隐蔽,盖着半米左右的土,又有落叶覆盖,也难怪晏竹生白天的时候找不到。
“怎么搞?”他拎着脊椎骨,拖着大尾巴一路走,脊椎骨里面是筋,紧致地连接着森森白骨。
洪谋:“要么试试拿果实钓鱼,要么直接控制藤蔓抓出来。”
“抓出来吧,前一个太浪费时间了。”
“也是。”
于是已经休眠了的虫子们经历了惨绝虫寰的一幕。一向与它们楚河汉界分明的藤蔓抓着它们一个个离开了自己的家,然后到了漆黑的洞口,一只带着尖刺的尾巴将它们砸成了肉泥。
怎么回事?它们种族的肉不好吃啊!这群松鼠怎么来抓它们了?
它们试着钻出来反抗,然后就连着串地被砸成了肉泥。
一只绿色面具的、长着如岩石般厚重的铠甲的虫子想反抗,一样被砸了个透透的。
它临死前看向尾巴后面,惊奇地发现是一株藤蔓抓着森森白骨在操作。
而晏竹生呢?他累了,那尾巴看着沉实际上也沉,所以换岗拿着小刀撬面具去了。
等到没虫子了,他数了一下。十四个白的,八个黄的,两个绿的,两个蓝的。那些宝石都发着光,很好数。
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
晏竹生将面具整理放到背包里,又将沾满黏液的大尾巴拿树叶包裹住,再放包里。背上,掂了掂,和空包一样。
他想就算这样也还是他来背吧,洪谋现在是输出。他看向洪谋:“还行吗?”
洪谋挑眉:“跟解了道几何压轴题差不多。”她最擅长的就是几何题。
“那就好。”晏竹生拄着破损的伞站起,问她:“走?”
“走!”
于是乎,附近的虫洞体验了平生只此一次的土匪进村。